全真教主 第四十二回 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二)

陈俊在头前引着路，在前面的树林中寻着了马钰和郑九妹。几人商议一番，决定先送郑九妹回河南府，然后再去山东路不迟。激战之中，马匹早已尽失。几人无奈，只得即刻起程，一路步行，匆匆赶往河南府而去。

有话即长，无话则短。几人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非之一日，便来到了河南府。这是“南刀”王威远的地盘，郑九妹大可无恙了。于是，王重阳几人便与郑九妹辞别，继续东进。

郑九妹与几人同行了数日，已经形同挚友，建立了深厚感情。临别之际，竟是眼含热泪，依依不舍。王周臣也是心心念念，情见于色，只是碍于脸面，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郑九妹走到王周臣面前，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周大哥，此去山东，山高路远，夜冷风寒，一路多加……保重！”说到“保重”二字时，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赶紧转过头去，掩面疾奔而去了。原来，王周臣化名周臣，郑九妹只是知其化名，却不知其真名，而王重阳对其又有嘱托。所以，王周臣也是一直不敢说破。

“郑姑娘……”王周臣忍不住轻轻呼出声来，话刚出口，却又哽住了，泪水业已模糊了双眼……

河南府沦陷金邦之后，仍然延用宋制，直到金兴定元年(公元1217年)才改为金昌府，建号中京。它横跨黄河南北两岸，东邻管城(今郑州市)，西接陕州(今三门峡市)，乃数朝古都，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既是开封要塞，又是京兆和山东必经之路，因此地势甚是重要。

楼台亭阁今仍在，只是官家换新人。望着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以及琳琅满目的货物，王重阳喟然长叹，悠悠吟道：“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王周臣听了，忍不住抢上前去，拍手赞道：“好好好！妙妙妙！恭喜师父又作的一首新诗。”

王重阳瞪了他一眼，叱道：“你少胡说八道了，这是务观先生的一首诗，却非是为师所作！”说着，眉头一皱，略有思索地道，“前些时日，我碰到过一位姓辛的年轻书生，才华横溢，智勇双全，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说到这里，故意打住，便没有再说下去。心想：“只可惜他是一个强人，却教我如何说得？”

王周臣怎知原委，又忍不住问道：“只可惜什么？莫非……他也英年早逝不成？”

“去你的吧！你再胡说八道的，小心我打你。”王重阳佯怒道，作势要打。王周臣“嘻嘻”一笑，赶紧躲到林朝英身后去了。林朝英对于这个玩皮的师侄，也是无奈，只是微笑不语。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前面传来了一阵嬉闹之声，仔细看时，却是几个孩童，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往他身上投掷小石子。一边扔，还一边骂：“臭瞎子，坏瞎子，真不要脸，大人骗小孩的糖吃！”

那乞丐一边用双手护着头，一边解释道：“谁骗你们的糖吃了？我早就说过了，我会仙人的法术，又会仙人的搬运之法，你们的糖是被神仙拿去了，不管我事。不信的话，再拿几颗糖来，我现场变给你们看！”

孩童中，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孩叫道：“好，我们先不要打了。就按他说的，再给他几颗糖，看他怎样表演神仙法术？”于是，几个孩童又凑了几颗糖，交给了那个乞丐。

“好，你们看仔细了！”那乞丐接过糖来，露出了一对黑洞洞的眼眶，竟然是一个没了眼珠的瞎子。

王重阳见了，不由浑身一震，大吃一惊。原来，这瞎眼乞丐非是别人，正是那在“落凤坡”与辛二娘同时坠崖的“江南四怪”中的老三，江湖人称“妙手空空”的刘一手。

只见刘一手的左手掌心中放着五、六颗糖，举起来让众孩童看个仔细后，然后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接着迅速地往右手掌心一送，双手又同时握紧了拳头，举到众孩童的面前，故作神秘地道：“小朋友，你们猜一猜，糖果会在哪只手的里面呢？”

众孩童仔细看了半天，然后一起指着他的右拳叫嚷道：“右手，在你的右手里面！”

刘一手“嘻嘻”一笑，缓缓地道：“好，那你们可要看仔细哦！”说着，慢慢地打开了右手，可是掌心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咦？”众孩童大惑不解，把目光又一齐投向了他的左手。刘一手神色自若，又缓缓地打开了左手，里面仍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咦？真是奇怪！”这一下，众孩童都是惊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了。抓住他的手反复看了数遍，仍是不明所以。

刘一手“呵呵”笑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我早就说过嘛，我不但能将糖果变走，面且有哪个小孩不听话的话……”说着，他故作凶恶的模样，用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眶盯着众孩童，阴森森地说道，“我一样将他变走！”

众孩童“啊”地惊叫一声，就象一群受惊的兔子一般，“哄”地一声，便四下逃走了。刘一手“哈哈”大笑，也不追赶，只顾从袖口里面倒出糖果来，放进嘴里便吃。

王重阳看得有些心酸，嗟叹不已。心想：“想不到堂堂的‘江南四怪’中的刘三侠，竟然落得如此田地，当真是可悲可叹，令人唏嘘！”

想到这里，王重阳轻轻走上前去，温声道：“刘三侠，你是怎么来到此地的？我是全真道人王重阳，我们在‘长生观’的麻真人处见过的。你可曾记得否？”

刘一手闻听此言，浑身猛地一震，双手一抖，掌中的糖果便尽数掉在了地上。“你……你真的是王真人？”刘一手颤抖着双手，一把握住了王重阳的手掌，泪水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王重阳也忍不住喉头哽咽，颤声道：“刘三侠，贫道正是王喆！”“王……王喆？你……你不是王重阳王真人吗？”刘一手有些疑惑，立即问道。

“不才姓王名喆，字智明，号重阳也。”王重阳苦笑道。“你……你果然是王真人！”刘一手心中激动，忍不住喜极而泣。

王重阳也是感慨万千，唏嘘不已。当下，强忍心中的激动，便寻问刘一手坠崖之后的情况。刘一手也是强忍着悲痛，将坠崖之后的大概情况，简要的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