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教主 第四十回 高举劈开新道眼 一挥斩断旧心情(三)

这一变故，事出突然，众人一时都呆怔在了当场。石万均和戚女侠同时惊呼一声，飞身抢前去救时，却哪里还来得及。只见人去崖空，两人早已坠入了无底深渊。

戚女侠泪如雨下，一下子跪倒在崖前，大放悲声。石彦明却如呆滞一般，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发一声。刚才还厮杀呐喊的战场，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除了瑟瑟的秋风，就只有戚女侠的轻啜之声。

石彦明面如死灰，毫无表情，如同木偶一般，摇摇晃晃地返回阵中，来到了一口黑漆棺木跟前。他轻轻地打开棺盖，缓缓地俯下身去，慢慢地抱出来一具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尸体。众人看时，正是那“毒手观音”辛二娘。

原来，辛二娘被林朝英一剑刺伤后，石彦明奋力将她救走，用尽一切办法，最后仍是无力回天，辛二娘终因伤势过重，一命呜呼。石彦明悲伤之余，转为愤恨，从而迁怒到王重阳等众人身上。本来，他早已经打算好了，要为师妹报仇雪恨，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他提前给辛二娘换好嫁衣，这身嫁衣他已经珍藏了三十多年了，然后小心翼翼的装入棺中，命人抬到“舍身崖”前，准备与群雄决一死战。无论是输与赢，他都早已决定好了去路。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成想，石万均和戚婆婆竟然双双出现，令石彦明自认为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不幸人之时，却又突然拥用了最幸福的时刻。然而这时刻也太短暂了，短暂的令他几乎不敢想信时，却又突然化为了泡影。一切都犹如在梦中一般，亦真亦幻，似有似无。一切来的那么直接，却又那么突然，一瞬间，他的心底防线被彻底打破了。他突然发觉，人生竟然是如此的无奈，又是如此的无味，毫无意义。不论是你得到多少，或者又是失去多少，都只不过是一场虚幻，一场梦景而已。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当一个人失去了信心，失去了希望时，世上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是毫不重要，也毫无意义了。

“莹妹，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永不分开！……”石彦明口中喃喃自语着，面无表情，抱着辛二娘缓缓走向“舍身崖”。此时的辛二娘，虽然早已殒命，但是面目却是出奇的安详，丝毫也看不出来，她就是那个令人闻声丧胆、恶名昭彰的“毒手观音”，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突然，石彦明脚下一纵，飞身而起，抱着辛二娘一下子就跳下了断崖。二人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线下坠，不一会儿便没入了深渊，没了踪影。

“大哥……”戚女侠惊呼一声，急忙伸手抓时，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于此同时，突觉身上一痛，不知是什么东西，一下子投入了怀中。原来，就在石彦明跳崖的一瞬间，他奋力将此物抛出，投入了她的怀中。戚女侠此时是背对众人，跪在“舍身崖”前，石彦明的这一举动，自然是谁也不会看到。

众人也都是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想不到，声震武林的一大女魔头和石家庄主，一夜之间，竟然双双殒命，从此绝迹江湖！

突然，“啊”地一声惨叫，猛然打破了沉静。众人循声看时，只见一个明教弟子，胸膛上插着一只利箭，已然倒地身亡了。再往山前的来路一看，却见无数火把星星点点，排成了长龙，刀枪生辉，闪耀夺目，不知有多少金兵，已经堵住了山道。

火光中，头前的一名高大金将，手执一杆流金铛，对着众人戳指喝道：“呔！歪门邪教，不知死活，竟敢聚众谋反，杀害官家捕快，真是胆大包天。今晚上，都给我全部歼灭，休教走了一个。放箭！”话音刚落，只听利箭破空，漫天的流矢，已如雨点般地射向了众人。

明教弟子围在外面，自然是最先倒霉了。有几个眼明手快的，待要抽身躲闪时，却发觉手脚软麻，浑身无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儿，显然是吸入了“十香软金散”之类的麻醉毒药。

“不好，有人放毒！”有人放声大喊，但已经是为时已晚，功力稍浅的弟子们，早都四肢无力，动弹不得了。一霎时，只听惨叫连连，呼天抢地，无数明教弟子都身中利箭，纷纷倒地，伤亡难以计数。

“不好，有金狗偷袭，大家小心了！”危急时刻，只见一人忽地跳上了一块突兀的岩石，冲着众人大声呼喝道，“都不要慌乱，随着熊信使赶紧往后山撤退！”众人一看，原来是沙河帮的大长老“铁手云长”季长伯。

“大家不要慌乱，都随我来！”随着一声呼喝，一个铁塔似的黑脸大汉，手持一条浑铁大棍，率先开道，领着众人便往后山撤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与觉慧厮杀的熊信使。

与此同时，季长伯左右双手胡乱一抓，接住了几支流矢，双臂一振，大手一挥，便将手中的利箭奋力甩了出去。那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嗖”地倒飞回去，劲力竟然丝毫不减来势。只听“啊”地几声惨号，对面的金兵已经有数人倒地。

戚女侠也如梦初醒，赶紧跳起身来，飞快的从王重阳提的竹篮中取出了数个纸包，反手一扬，“嗖嗖”数声响起，纸包射向了明教弟子们的头顶上空。立时，一片白色的烟雾，便弥漫了天空。

说也奇怪，白雾散开之后，明教弟子们便如同吸入了解药一般，马上就恢复了自由，纷纷舞动兵器，拨打雕翎，且战且退，随着熊信使慢慢地退向了后山。

那金将眼见敌人要跑，立即大喝一声：“休教走了一人，给我冲！”众金兵听到命令，立时如同潮水一般，各执刀枪，呼喝着冲杀了过来。

季长伯大吼一声，一个“白鹤冲天”飞身而起，几个纵跃便抢到了前头，阻住了金兵，奋力厮杀起来。接着，前番比武的那个赤面老者也飞身抢出，手持鬼头大刀，率领几个头目冲上前去支援，截住金兵厮杀在了一起。一霎时，刀枪碰撞，杀声震天，舍身崖前变成了战场。

金兵被这一阻，立时缓了下来，那金将大怒，继续呼喊叱骂，指挥着手下上前。众金兵无奈，只得舍命冲杀，眼看着越来越多，马上就要将几人包围。

李叟知道金兵凶悍，滥杀无辜，就算上前解释，这么混乱的场面，也是无用。当即大喝一声，冲众英雄叫道：“生死之际，个人恩怨且暂放下，咱们必须同仇敌忾，杀退金兵！”说着，舞动双掌，率先冲了上去。

王威远、白玉峰等人也不怠慢，纷纷亮出兵器，率领着众英雄，一齐呐喊着，随后杀入了战团。一瞬间，冲在前面的金兵哭爹叫娘，死伤无数，倒下了一片。怎奈，金兵的数量太多了，前面的刚倒下，后面的又潮水般地涌来，越聚越多。众英雄拼命抵挡，也无济于事，逐渐被人流推动着往后退却。

这正是：方才舍身命相斗，彼时一瞬结同盟。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