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谢后 江山永寂 第七章 （水患）

顾长歌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他无情无义，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世人都说他是暴君。

他不想这样，他好怕，他逃啊逃，可怎么也逃不出去，正当他将要绝望之即。一束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一个声音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是夫子的声音！

瞬间，喧嚣的尘埃，在瞬间化做虚无。一片黑暗之后,心中曙光盛放开来。

迷离的眼神，离开了那些未知的幻影，缓缓地张开，视线回落到了温柔的晨光之中。

那些景象，一下子飞散开去，与梦境一起消失了。

清澈的风掠过容颜，昭示着又回到真实的彼岸。双眸中都是异彩的流动，苏醒在流逝的虚幻之后。

顾长歌看见父皇和夫子正在塌边激动的凝视着他。

“父皇，少师，我还活着。”顾长歌声音沙哑的说道。

“是，你当然还活着，父皇不会让你死的，你怎么忍心让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说着，永历帝眼泪就流了下来，平时不可一世的帝王，如今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唐清熠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眼眶却渐渐湿润了。

他们所以为的师徒之情，君子之交，如今却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终有一日会爆发出来。

一月后，这一个月以来，顾长歌一边养着身体，一边习武强身健体，武艺突飞猛进。

一天早朝，永历帝震怒，大呵道：“江南水患己有一月，为何有关灾情的奏折，如今才呈上。”

“一群废物，朝廷养你们有何用！退朝！王卿与慕卿留下。”

“此次赈灾，朕会命太子与太子少师前往，以示朝廷对江南百姓的重视，太子毕竟年幼，朕希望两位爱卿暗中前往。”永历帝不容置疑的说道。

话虽这么说，可谁都心知肚明，不过就是让太子在民间积累声望，收拢朝臣的心，为太子将来登基铺路罢了。

与此同时，在南蛮皇都，南蛮皇帝故渊说道：“此次大顺，江南发生水灾，如若赈灾不利，大顺必定失了民心，我南蛮正好趁火打劫，命国师前往大顺江南从中作梗。”

三日后，顾长歌和唐清熠才刚到江南常州就看见这样震撼人心的画面。

一个约四五小女孩，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但小女孩身上的肋骨却历历可数，饿得简直成了皮包骨。

小女孩目光呆愣，用那瘦的跟细木棍一样的小手去捡掉在地上和沙土掺在一起的糠渣时，顾长歌的心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这还算好的，有的百姓不忍心吃自己饿死的孩子，但是为了生存，两家交换子女，作为自己的食物。

他在宫里，锦衣玉食，每一顿都有几十几百道菜。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子民就是过的这般生活。

顾长歌勃然大怒，明明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款早已发下去了，真正到了百姓手里的却是所剩无几。

顾长歌明白了，明白了当初的父皇为什么说大顺腐朽，说大顺外强中干。

指的就是贪官污吏横行，指的就是滥官酷吏不顾百姓，枉顾人伦。

如果不把这些蛀虫除去，哪怕是再鼎盛的王朝也会衰败，腐朽。

唐清熠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冷静一下。

沉声说道：“此次赈灾应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铲除贪官污吏，确保灾粮能够到达灾民手里。

二是，疏通水渠，修筑大坝，否则也是治标不治本。”

顾长歌瞧着那女孩，忽的跑到粮车那拿了些干粮，要给那女孩。却被唐清熠伸手拦住。

“你若是给了，旁的灾民看见你有粮食，定会将你围的水泄不通，将粮食一抢为空，到时咱们连常州都出不去，又何谈赈灾。”

顾长歌甩开唐清熠的手喊道：“他们都是我大顺的子民，这粮食本就是要给他们的！”

其实啊，这两人都是心怀苍生社稷的，只不过是格局不同而己。

一个只顾眼前做事不计后果，一个以大局为重却未免显的太过无情，都不错却也都不对。

如唐清熠所料，灾民们果然一拥而上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争先恐后的抢夺粮食。

随行的官兵，也是拔刀相向，但若真的伤了百姓恐有损朝廷威望，但若不杀却是有负于江南其余十五州的百姓，此是无解之局。

顾长歌看着车尾一个七八岁的女孩饿得双眼深陷，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一个馒头，嘴里还咬着另一个馒头，在嘴边啃着的馒头遮住了半张瘦脸，双眼惊恐而哀怜地望着顾长歌。

顾长歌浑身颤栗着，两幅画面在眼前交替晃过，一边是这些灾民，另一边是更多灾民。

顾长歌仿佛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只能搏一搏这江山社稷在百姓心里的份量了。他瞧了一眼唐清熠，唐清熠也对他点了点头。

顾长歌丢下手中的刀，直直的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双眼充血，

大声喊道：“各位乡亲，我以大顺太子之名保证，有朝一日我会让天下再无灾祸，再无饥荒，保证让大家生活富足安康。顿顿有肉吃，天天有酒喝。”

他顿了顿，流下两行清泪。又继续喊道：“可这些粮食是给苏州百姓的呀！他们受灾更重，过得也更艰难，朝廷从没放弃过任何一位大顺百姓，最多五日，我一定会带灾粮回来的。”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所有的人如石雕一般愣在那里，这可是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将来天下的至尊之人，向他们这些普通的百姓下跪，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有肉吃，有酒喝，对于百姓而言，是一种多么奢侈的生活啊！真是令人向往啊！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率先放下手中的干粮说：“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决不食这救灾之粮。”

既然有人迈出了第一步，其余的灾民也都陆续放下手中的粮食，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有缺口的馒头，上面还印着两个黑乎乎的手印。

“谢谢各位，谢谢！”他们赌赢了，刚才的话对于官兵而言只不过是瞎话。

但对顾长歌和唐清熠而言是对常州百姓的诺言，更是对天下百姓的誓言，两个少年立誓要携手打造一个真正的人人如龙的盛世。

那话就像是雨露浇在了顾长歌脑海里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使土地变得肥沃了些，那颗种子也挣扎着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