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 第十九章 三叹李治

李义府真不愧被后世称为“李猫”。

李义府大步上前，声音朗润，含腰请奏：“启奏圣上，反贼李敬业不顾天恩，妄图王气，罪该万死，魏元宗作战果决，行军有章，扬我大唐国威，请圣上重赏”

武将集团一齐跪下，高声请奏：“请圣上严惩逆贼，重赏勇士”

褚遂良就站在长孙无忌的身后，看见检校中书令，赵国公长孙无忌左肩抖动一下，那是长孙在玄武门之变之后作下的毛病，每临大事，都会不自觉的抖动。太宗信任无忌，两人乃布衣之交。秦王晋阳起兵后，无忌便前往投效，跟随唐太宗征战四方，成为心腹，封上党县公，参与策划玄武门之变。小妹长孙皇后又是太宗最喜欢的女人，当代家主长孙冲又是当朝驸马吏部尚书，千丝万缕的关系，让长孙家坚定的忠于李唐。

“唉”长孙无忌叹口气，李治的皇位是自己一力拿下的，其中道路不知有多曲折多凶险，说服了太宗，干掉了侯君集和太子李承乾，冤死了李恪，谁知道将李治扶上马，却走不远。李治十分聪明，可就是留恋那十尺红尘，身又多疾。当初看到，武则天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和百纳海川的眼神，就知道此子定是妖孽一个。

废王立武，自己百般阻拦，终究被来济一句，“换皇后是皇上家事”所阻。故而，他将来济干掉。

如今武则天在朝堂已经力量雄厚，除了上官仪等肱骨之臣还念及李唐旧好，贴附着李治，其他集团都有归附之心。王公们死的死病的病，已经逐渐陨落。即便是关陇大族仍然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朝政，可是保武一派终究占了上风。狄仁杰如神一般屹立朝堂掌控着宰相集团，许敬宗、李义府实质性的把持着中书省和门下省，兵部尚书王孝杰乃当世名将，军队里威望无二，那是武则天的超级小粉丝。武则天掌权后大力提拔魏元宗等中下级武将，这些人前途一片光明，自然对武则天忠贞不二。

“唉”长孙无忌又叹了口气，客观的说，武则天这些年文功武治确实有明君姿态，想想李氏子孙治国也真未必如此小女子。可是自己受的是李唐恩泽，英国公李绩也就是徐茂功那是自己的好兄弟，哥几个一起杀敌，一起喝酒，一起尔虞我诈又不失亲近，年轻真好啊。神思又飘的有些远，遥想太宗当年，带领自己、尉迟敬德、秦二哥、李靖等大将，上下同心，兵戈铁马，当真热血澎湃。

战陇西薛举、薛仁杲的浅水原之战，杀敌13万；

对战河东刘武周柏壁之战，杀敌6万余；

平定刘黑闼的洺水大战，杀敌20余万；

对战王世充、窦建德的虎牢关之战，血流成河，天地变色，哪一战不是彪炳历史的经典场战役。

之后，大唐便一统天下。看了看歪瓜裂枣的一众番邦使臣，还有衣着鲜亮，却少受战场洗礼的新贵将军们，心烦的很，想当初，惶惶国威，令人胆寒，番邦哪敢如斯！

“唉”长孙无忌又轻叹了一声，不服武则天者大有人在，韩王李元嘉已经暗地纠集李氏宗族试图废武还政；文官集团表面和气一片，但是饱受儒家教诲多年的大儒们怎么甘心受女子趋使；更有天下愤青打出旗帜要拥立新王，这李敬业就是其中之一。

眼神瞥了一眼李治，少年时候，李治带着自己家的冲儿、卢国公家的程处亮、尉迟家的宝林像群牛犊子一样横行长安城。一起打猎、蹴鞠、马球，再大点就偷偷跑去酒肆、青楼，当真一起扛过枪，一起P过昌的好哥们。谁知道李敬业世袭了英国公的爵位，官拜扬州刺史，却作出这等激进的事来。

按照李治的性子，一定会认为那是好兄弟给自己卖了命，果不其然，平定叛乱，枭首必定要诛灭九族的，可是人押解回来一月有余，却不见朝廷如何说法。想来定是李治顶着，想法开脱解救。

李治心软，武则天自然知道，此事悬而未决，武则天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保还是不保，好哥们儿子！长孙无忌闭上双眼，双肩放松着舒展开来。

右仆射褚遂良看得仔细，暗叹一口气，缓缓道：“臣启奏，扬州一案，李敬业图谋帝位、枉顾生灵，当斩不饶，但臣思量着，倒是应该让枭首上殿面圣，让臣子们问一问，是谁给了他这般胆气，也让天下看看，逆贼的下场”

许敬宗忒别爱惜自己的紫袍，双手抚平褶皱，语调一丝不苟道：“臣认为，右仆射所言极是，乱臣贼子是该当朝问罪，震慑天下，以儆效尤”

太子太师虞世南已年近八旬，当仁不让一代文宗，也是和太宗皇帝一起开启贞观之治的大咖，老爷子不屑的挨个看着松赞拉吉、吐谷浑大长老等一众使节：“震慑个屁，字都不识几个，蒙昧之族，不服，战了便是，废那周折”。

程咬金立马附和道：“老虞终于开始说人话，对对对，战了便是，遥想太宗当年……”又开始了他的虎牢关大战。

虞世南狠狠呸了程咬金一口，两人都是大唐祥瑞，大殿之上无人计较。

大唐历来是文宗之源，琉球、高丽、吐蕃、突厥等国文化都在剽窃天朝，或者在中华文化之上衍生出来，高丽后人还向联合国申遗中医、端午，可笑之极。

吐谷浑大长老在草原上也是不世人杰，其他几位外使文学造诣也是本国翘楚，各国也皆以一国荣耀出使大唐。可被虞世南和程咬金羞辱，还真的没话说，中原本就是公认的文宗之祖，徒有熊熊烈火，奈何事实如此。

武则天微微恼怒两老头口不择言，心道：“我若有余力，要你老头说这风凉话，再给我几年安定时间，定要一统天下”，随手甩出一片玉如意，一声脆响，玉碎之声又让来俊臣一阵心疼。

武则天正色：“传扬州叛乱枭首上殿面圣。”

西衙大狱距离够远，众人以为要等些时候，口谕刚下。“牛头阿婆”周兴就拽着一群人走了进来，一行人被一条铁线穿在锁骨之上，步履阑珊的走进大殿，周兴一脸慈祥，边走边笑，向众人点头哈腰打着招呼。

再看这一行人，那叫一个惨烈，体无完肤，鲜血淋漓，无力的身体貌似没有一处完整的骨头，这些人无法坚持站立，歪歪扭扭的跪在殿前。

李敬业口里“呵呵”的说不出话来，眼神甚是凄惨望向龙椅。

李治腾的站起身，用手指着李敬业：“业哥儿，……？”。

李敬业垂下满是污垢的头，早已不见高头大马的俊朗，两行血泪缓缓流下。李治一屁股又坐在龙椅之上。

长孙无忌心里暗想：“看来武媚早有准备，逆贼早就在殿外备好了。

显然，周兴在门外提了要犯，想是武则天早就布好局。李治想出敲山震虎以够让人惊叹，哪想到武则天已经做到两步。

来俊臣不禁偷偷向龙椅上望去，这娘们真乃妙人，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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