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坠神明之日 第十三章 择天

『怎么，你还是要杀她吗？嘻嘻嘻～』巴罗尔发出令人不悦的笑声。

『立刻就杀掉她实在太浪费了，在杀掉之前，不如尽情享受一下那具身体吧，无论怎么玩弄，她也无法做出反抗，可以逼她做任何事哦～』

（你给我稍微安静点，仅仅是这种理由的话，还不如去买个充气娃娃。）

少年试图让巴罗尔闭嘴，但他回以嘲笑：『怎么？你是没有那个胆子吗？呀呀呀，你不会还是处男吧，这么纯情的吗？』

（不是那个问题。）

『我懂，我懂，纯情处男的初夜恐惧嘛～不如把身体借我吧，让我为你稍微示范一下～』

（吵死了，你是恶神而不是色神吧？凯尔特神话里也没记载你这么急色啊！）

『享乐、堕落与破灭，这本身就是一种恶，难得出来一趟要是和原神话中一模一样那岂不是过于无趣了。』

（……够了，你这蠢货，等我找到神明的居住地后会连着地狱的单程票为你送去飞机杯和充气娃娃的，所以现在你给我闭嘴！）

这家伙的表现已经让少年开始怀疑凯尔特神明的平均智商，但托这恶神的福，他也冷静了下来，松开紧握的拳头，再次向布伦希尔德搭话。

“我再确定一下，你是代表北欧神话参加第三次择天战争的吗？”

“那当然。”布伦希尔德的表情充满了骄傲，仿佛见到国家领导人的村官代表，能参加“择天战争”对她而言恐怕是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吧。

她无法对geis撒谎，但对于这件问题少年还是心存疑惑——为什么是派她来？身为凯尔特神话代表的巴罗尔是一个神族的王，而布伦希尔德仅仅是一名女武神，还是以恋爱故事闻名于世的女武神，北欧神话派这种人来是打算弃权吗？

不过少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从她的表情就能判断，她是真的在为能参与战争感到骄傲，哪怕直接问出来，她恐怕也是只会回答“因为自己优秀”这种过于空泛的答案吧。

“下一个问题，‘择天’是指什么？”

“是指对世界的绝对定义权，定义一切的绝对权力，拥有“择天”权力的神明能够随心所欲地窜改世界的规则。”

“……”能够任意更改支配世界的规则，如果把世界比作游戏的话，所谓“择天”就是数据修改器，也就是非常适合被称为全能的作弊手段。

“神本身距离全能便十分遥远，不论是‘神能不能造出一块自己也举不起的石头’这种逻辑悖论，还是佛陀的‘三不能’，神从来不是全能的，但唯有‘择天’是例外，持有择天者遍是全能之神，各个神话会为了这唯一全能宝座，持续争斗下去。”

说起来在雅格教会还把“主”称为“神”的那个时代，《圣经》中也有类似的语段，“上帝不可让善人下地狱”，连一神教的教会都是如此，其余神话不能全能也很好理解了。

少年想着说出以下的话：“还真会给人添麻烦啊。”

“最后一个问题。”重整心情，笑眯双眼，同时向布伦希尔德与巴罗尔双方询问：“有办法把你从塞茜莉娅.温蒂的身体中赶出去吗？”

“办不到。”

『不可能。』

双方同时给予回答，虽用词不同，确是一样的语意。

“神平常是待在与通常空间隔离开的世界里侧，用人类的话讲就是神界，在那里的我们是以灵魂般的状态存在，而降临到地上时，就需要获得肉体。”

『所以我们才会特地进入容器中战斗。』

神进入容器之后，才能在地面上活动。

“在降临人间时，神的灵魂会进入选中的人类体内，但凡人的驱壳无法忍耐同时两个灵魂所具备的能量，在排异性的结果下双方进行斗争，最后人之魂会被神之魂吸收，并覆盖掉原本的人格。”

被神格覆盖掉的人格，那也就意味着自我的毁灭。

“……而且人类也没有权利拒绝接纳神的灵魂。”

神毫无下限地强迫人类吞下不合理的事情，以少年的推断，自己应该是由于挂在脖子上的雅格十字架有对神秘事物的压制，才能幸免于被巴罗尔夺走身体的惨剧。

不过，塞茜莉娅她……关于这个学姐的事情，少年只是从王文涛口中了解个大概。

她的全名是塞茜莉娅.温蒂，年龄十七岁，兴趣是阅读，因为个性喜欢独处，假日也很少离开宿舍。

她应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说不定还有不少能交心的朋友，虽然不擅长与异性相处，但早晚也会遇到那个能让她相爱的人……

可是，她在一瞬间就被夺走了可能的一切，仅仅因为神明的无聊游戏。

无论是她还是前两次战争中其他相同遭遇的人，甚至也包括少年自己，他们都被神明夺走了重要的事物……

左眼再次刺痛起来，活在这世界的人类，无论多寡，他们所珍视的都曾被玷污过，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一群垃圾神明垃圾的争斗。

少年拨弄浏海，眼神晦暗不定……

“追加问题。”张开嘴，提出无聊的询问，“你是什么时候夺走的塞茜莉娅的身体？”

“是昨天傍晚时分。”

傍晚，放学后……那时候，少年扶起将要摔倒的塞茜莉娅，并稍微聊了一会……她在那时还不是布伦希尔德……

“假如是这样……是不是曾经有机会拯救她呢？”这样的想法充斥在脑海，少年知道这不过是无聊透顶的感伤，“那时如果那样做的”这样的想法根本毫无意义。

但……想起了与学姐最后的对话。

……我在图书馆等你……

不是有什么重大意义的话题，但两人却再也无法达成这微不足道的约定。

……别开玩笑了。

少年拨弄浏海露出自己的左眼，瞳孔中发出的，是红色的欧干文字之光，他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不知是对神明还是自己。

“以魔眼下达geis。”

『hou～，你打算做什么？』巴罗尔发出吃瓜群众的声音。

真是个烦人到极点的恶神，不过，现在没有理他的必要。

“……你总算要杀掉我了吗？”布伦希尔德发出认命的声音，却被同样的无视。

少年几乎用手撑住眼眶，魔眼的红光诡异地闪烁几乎要将布伦希尔德灵魂吞没！

于此，年轻的魔眼之王布下敕令。

“布伦希尔德的灵魂啊，把吸收的人格恢复原状，把身体的主导权还于塞茜莉娅.温蒂！”

两位神明都直言无法做到，但复仇者又岂会任凭仇人的语言摆布！

她就是她，人类最高贵的本心怎能忍受神明的玷污？！尚充满可能性的未来怎能忍受垃圾的掠夺？！

魔眼的本质是负面情绪产生的诅咒，而颤抖的愤怒本就为消极的原动力，此刻将对神明的诅咒尽数灌与左眼之中！

一半的视野已经染成朱红，眼球的毛细血管断裂，流出了鲜血。

但他毫不在意，这是对神明掀起反叛的序章，为此他不停地诅咒……！

诅咒蛮不讲理的神明……诅咒麻木不仁的方舟……甚至是诅咒小时后欺负自己的小胖子……

少年把自己所有能想象到的负面情绪输入魔眼，而像是回应他的心意般，魔眼的深红愈加深邃！

『你这人真有趣。』恶神巴罗尔发出愉悦的声音。

血液在眼球上跃动着，从自然的朱红变成鲜血的色彩！

人类的体液本就是奇迹术的绝佳触媒，其中血液的功能尤为强势！

“啊啊啊！”灵魂撕裂的痛感让布伦希尔德痉挛抽搐。

少年支撑着她猛然垂下头的身体，注意力中断，魔眼停止了闪耀。

“奇……怪……？”凛然的神色已从她的表情中脱落。

她睁大彷佛睡迷糊一般偏下垂的双眸，然后……狠狠地赏了少年一记耳光。

对神明反抗的序幕于一声耳光中宣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