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主之主 74（本书为慢热型流水线产品，尽请收藏）

“首相且住。”路易十五没准备让费雷米现在就走，而是长叹了一口气后挥了挥手。所有在君臣两人身边站立的内侍见状全部退了出去。

见到这个架式，费雷米知道今天是跑不了了，据闻近期每个重臣都会被陛下这样问一遍，其实又何苦难大家呢。你已经有了选择，为何一定要拿这个来试探人心。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待众人全部撤出后，踢易十五开口说道:”现在我们君臣二人的对话，只有你知我知，你不必讳言，当可放胆直陈。当前储位不稳，朕也确有易储之意，四皇子出身嫡位，温良恭俭，素有人望，八皇子深肖朕躬，英果类我，但为庶出。朕现在举棋不定，不知首相何以教我。”

费雷米扑嗵一声跪下，大声道:”此乃陛下家事，臣何敢置喙.“说完一言不发，只顾嗑头，脑海中却开始急速运转，想着今天这个坑到底怎么填上，

路易十五脸色铁青看着这位陪着自己已经四十个春秋的文官之首，心里即有凄凉也有愤恨，所谓的孤家寡人难道就是这样吗?就连一向倚为肱骨的前首辅也不愿意淌到这摊浑水里，但是你以为今天你真的能就这样逃过？

两人俱一言不发，一个低头不语，一个眼眶微红。直到过了好久，费雷米知道今天不掏出点干货是走不出去了。这才又磕了几个头说道:”臣斗胆请陛下撤去内卫。”

路易十五挥了挥手，隐藏在殿内的四名内卫也现身施礼后退了下去。

费雷米又磕头道:”臣斗胆请陛下撤去起居注。”

路易十五突然双目如电看着费雷米道:”首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如若不然，臣宁死也不发一言.”费雷米不理其他，仍旧低头。

“唉。”路易十五长叹一声，这位前首辅，果然是人老成精，于是又挥了挥手，起居注官从身后帘中现身施礼后也退了出去。

“现在真是的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可以说了。”踢易十五语气微沉的说道。

“臣有一策，可供陛下长思，虽非良谋，但至少可以保法兰三代明君，陛下可自决。”

“说。”路易十五咬着牙道。

“观圣孙”.说完，费雷米就再也不发一言。路易十五直愣愣的盯着跪在那里的费雷米，脑海中转过千般念头，到了现在，这位前首辅还是不愿意配合自己，就是不愿意说出那个名字，太子难道就那么值得你们去保？还是你费雷米真的就是不愿入这个局，过了好久后，路易十五挥了挥手后，费雷米站起来，半躬着身退出了殿外

。

法兰帝国位于西陆之东，立国已有千年，立国初时，有鉴于千年帝国的嫡长子继承制的种种问题，所以历来施行的是立国以贤的策略。但是皇子们贤不贤到底谁说了算这个事却没有律法的形式确定下为，按道理这是皇帝陛下的家事，应该是陛下一个人说了算，但事关储位，又怎么可能不牵连甚广，况且，法兰帝国还有用诸皇子摄诸部事的惯例，就是这个类似于养蛊的惯例，使得法兰帝国的政局几乎在每一次皇权交接时都会引发很大的震动。

诸皇子摄部事，确实是给了皇子们锻炼能力的机会，但同时也给了这些可能的继承人们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诚然，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最终杀出的皇子，就像是养在蛊中的虫子，最后活下来的一般都是最强的那一只。但是这样的过程却是充满了血腥与内耗。而对于诸位大臣们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情，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你不提前站队呢，事后得不到提拔和重用，你提前站队了，如果没站好，脑袋都可能搬家，所以在法兰，每一次的皇位继承都不亚于一场大型的脑力竞猜测试，赢了的飞黄腾达，输了的准备死一户口本。而且这场竞猜里面，还不是单纯的实力的比拼，其中还掺杂了皇帝本人的偏爱，皇子本人的运气，下属们的权力和能力，以及诸多客观和主观的因素在其中，实在是很难判断这个队伍到底怎么站。不到老皇帝挂掉以后宣布继位昭书的那一刻，谁都不知道谁是胜利者，甚至于在某些时候，宣布了继位昭书也不一定代表你的胜利，毕竟大家都投了这么重的注下去，没道理因为你一句话我这边就要死一户口本，豁出去干一把的也不在少数。

譬如现在在位的路易十五，当年继位的时候就不是靠着先皇继位昭书上的台。当年先皇心中选定的继承人是路易十五的弟弟，但是为了保护好这个认定的继承人，先皇迟迟不让这个弟弟下场夺权，而是放任他的几个哥哥在各部打的不可开交，当时大家对于风向也确实没有看清楚，大部分人马早早就站在了明显已经取得优势的路易十五的身后，而直到先皇病重前，才将这位心目中的继承人推上了前台，给了他统领内卫以及监管国事的权力，并且还把执掌帕瑞斯城防重任的权力交给了这位皇子的舅舅，已经看出先皇想法的路易十五和一帮大臣们不甘失败，决心奋力一搏。就在先皇大行当日，宣读遗昭后，新皇帝已经接过皇冠坐上了龙椅正准备接受群臣朝拜的时候，率起发难，先是那位执掌城防重任的舅舅反水，带兵围了皇宫，没办法，他的两个儿子都跟在路易十五后面混，相比起来，一个侄儿就没那么重要了。同时部分内卫也纷纷反水，配合着路易十五和一帮持械进来的大臣，控制了皇宫内外的交通，谁能想到，这帮老家伙，居然拼起命来也这么疯狂，一帮平均年龄超过五十五岁的白头发老爷爷，齐心合力上演了一场因为皇冠而引发的血案，最终，路易十五手刃自己的亲弟弟，抢了皇冠和宝座。唯一麻烦的是，继位昭书沾满了新皇帝的血，已经模糊不清了，路易十五也是个爽快人，干脆放了一把火连烧了大殿。后来想想还不解气，把自己亲爹的遗体也一并扔了进去，烧了个干净。对外宣称，这位弟弟阴谋篡位，逼宫不成，火烧大殿，与先皇俱都葬身火海。自己擦干眼泪，继承先帝遗志，登基上位。

这件事的真相，后来被公司马在大陆通史里曝了个干净，不过路易十五是个完全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只要皇位现在还在老子屁股下面就行。所以也没当回事情。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这一举动，后来给了他的儿子们很多的启发和榜样，正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路易十五，一生在法兰境内播种无数，仅官方承认的皇子和公主的数量就有四十几名，但在这其中公认未来最有可能登临大宝的只有三位。

一位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也是诸位皇子的大哥。本来法兰并没有立太子的传统，但是当年路易十五继位时得国不正，国内始终对于他的继位颇有微词，考虑到为了维护国内秩序的稳定，路易十五在长子出生后三周便将其立为太子。一是因为国有储君代表着国本稳固。二是为了获得军方的效忠，路易十五皇后的父亲是当时军方大佬，也是当时帝国唯一的大元帅，为了赢得军方的好感和效忠，所以早立了太子。三是路易十五本人和皇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基础深厚，早立太子也是完成了当年和皇后结婚时的承诺。

果然，太子立定后，国内的局势渐趋稳定。也源于此，这个太子的位置，一直以来都是相当稳固的。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父慈子孝未必不是佳话一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幼年太子变成了少年太子，少年太子变成了青年太子，青年太子又变成了中年太子，现在中年太子终于变成了老年太子。太子那日趋后退的发迹线便这些变化最好的见证，这也没有办法，谁当时又能知道，25岁时就立下太子的路易十五居然活到了86岁，已经超长待机六十余年，而且看他的身体可能至少还能再活几年，太子能不能熬的过他还是个未知数，至少今年入冬以后，太子生病的次数已经超过了老皇帝生病的次数。而这位法兰现任的太子殿下也因此，打破了多项历史上关于皇太子这个职业的相关记录，包括且不限于最年长太子，在位时间最久太子，生孩子最多的太子，娶老婆最多的太子，死孩子最多的太子，死老婆最多的太子等等各项记录，堪称前无古人，估计也很难再后有来者了。

也正因为这么多项记录的诞生，使得目前太子和当今皇帝的关系十分微妙。据有心人士传言太子曾在私下说过，天下哪有当了60年的太子，某人老而不死是为贼也，而皇帝陛下也说过，除非老子的棺材板都盖严实了，否则不要指望老子活着的时候把位置传下去。要不说时间是把杀猪刀的呢，当年的儿子，唇红齿白的小正太，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佝偻老汉，而当年的父亲，风华正茂的新皇帝，现在变成了满脸桔子皮的猥琐老大爷，双方相看两厌倒是也不稀奇。而时间又是催化剂，60多年的光阴，活生生的把父慈子孝熬成了父恨子咒。

如果仅仅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其实倒也并不复杂，就算相处再有问题，最终也可能只是嘴炮过瘾。但是要知道，在二皇子成年前，路易十五可是有着法兰帝国头号播种机的美誉的。六十年里，陆续诞下了二十七名皇子，随着他们一个个的长大，再加上和太子之间矛盾的长期发酵，路易十五对于易储的心思逐渐让众臣越来越看不清楚。毕竟可选择的余地那么大。不行陛下可以换呀。但是对于已经干了六十年的太子来说，却是没有任何其他选择的可能性，因为历史已经说的很清楚，当太子只有两条路，要不继位为君，要不被废而亡。所以，从一开始双方就是不对等的。

不过毕竟干了60年的太子，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首先大臣这关就不好过。其次路易十五对于到底换谁，心里其实也还是没完全拿定主意，故而，目前太子还是储君。虽然目前的地位现在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但这个事谁说的清呢，路易十五继位最终不也没有靠先皇的传位遗诏，而且老皇帝毕竟这么大岁数了，说不定哪天就崩了，所以哪怕太子现在位置不稳，谁又敢去轻易得罪。

另一位大家认可有可能登临大宝的是四皇子，也是和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大家认为他可能性比较大的原因主要是两条，一是嫡子的身份，路易十五虽然喜欢出去播种，但是和皇后的感情也确是深厚，自皇后因病故去后，就再也没有立过其他皇后。几十年前，曾经有人上过要求再立中宫的表奏，却被路易十五直接驳了回去，驳斥的批语上清楚的写着，实不忍再立中宫，使朕泉下与梓潼不得相见也。上书的人后来也被路易十五找了个借口给砍了，还顺带全家发配边疆的包邮服务，自此以后，这个事情就再也没有人提过。所以做为皇后留下的唯二的两个孩子之一，四皇子的优势是别的皇子很难比拟的。同时四皇子本人自成年后执掌户部事宜，三十余年来，在众臣中的口啤极好，不仅将户部的诸事打理的非常妥当，同时还能为帝国积极开拓新的财源，最重要的是每有大臣惹起路易十五发怒时，四皇子总是会挺身而出，为之转寰。为人又相当温和从无任何皇子的架子。许多大臣视其为路易十五多年酷政后最好的缓冲。在大臣中人望极高。

第三位有可能登临大宝的是八皇子，八皇子虽非嫡出，但其母系在帝国内也是老牌旺族，关键是路易十五对这位庶出的老八极其喜爱，五岁时便封为公爵，二十岁加冠后更是直接晋位为亲王，也是除太子外所有皇子中爵位最高的。曾经在不少场合，路易十五都表示过，八皇子英果类我。这也使得八皇子的呼声日益高涨。同时，八皇子的舅舅飞虎和其家族一直都是军中的常青树。天然的得到许多军方大佬的支持。这也是和其他皇子相比最大的优势，自从他成年执掌军部事务后，这种同军方的联系更加的紧密，军部也成了他最大的基本盘。

这三位皇子各有各的优势，也更有各的支持者，大部分朝臣或明里投靠，或暗里支持，哪怕就是严守中立，也难免心中略有偏颇。如若法兰的皇帝是可以选出来的，那么便可以很清晰的看出三位皇子的票仓在哪里.

太子在五十岁以上官员中的支持度一马当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干了六十年的太子了，很多这个岁数的官员，太子这个烙印，从他们入朝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被深深的打下了。

而在五十岁以下的官员里，分化的非常明显。文官们一边倒的支持四皇子，尽管文官们明确的表示，这是为国家为社稷计，绝不包含一丝的私念，但是在路易十六近六十多年的酷苛统治下，换一个宽容博爱的新老板已经成为了文官们一致的共识。而武官们就比较直接，不会像文官们，做婊子前一定要立个牌坊，不然不显的自己心诚。直接纷纷表示，自己人做老大，日子才能过的舒坦，所以他们一致认同八皇子上位。

而路易十六一直对于到底支持哪位皇子继位没有明确的表态，甚至就连太子的位置都一直没有动过，去年太子终于有了嫡孙，一出生路易十五便超规格的直接封了个郡王，也让很多的大臣们一时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不知道这位喜欢玩弄权术的陛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而在路易十五的心里，对于到底让谁继承这个位置了并没有最终下定论，虽然他更喜欢老八。他将老四和老八放出来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权力的均衡，随着他自己越来越接近生命的尽头，心里的猜疑和忌惮也越来越深，在他心里，太子在储位呆的时间太久了，太子和他的党羽难免有不少的怨念，如果任由太子一系不停的做大，未来他能不能安稳的走到躺进棺材都未可知，所以他又推出两位皇子来和太子打擂台，一个是通过这些新的山头来分化太子的势力，同时也达到了互相牵制的作用，他再通过各种手段在其中上下控制，最终达到一个权力的平衡。

所以对于他来说，太子也好，几位皇子也罢，不过是他为了将权力控制在手中的工具罢了。而大臣里面也有明白的，就比如现在的首相费雷米，很早之前，他就觉察到了路易十五的这种帝王之术，所以不论是在内阁任首揆期间，还是现在当了首相以后，对于储位的事情，从来不发一言，也从不做任何的表态。说来说去，都是陛下一个人在那里自嗨，自己没必要跟着去掺和，他已经做到了文官之首，已经升无可升了，还去跟着折腾个什么劲。

直到今天路易十五逼着他一定要做个表态，他也没有具体给出到底哪位皇子适合继承大宝的结论，而是给了一个虽然有点偏向太子，但是实际上却是似是而非的答案，让路易十五自己去斟酌。而当他事后从殿中出来，仔细又思索了一下后，突然明白过来，可能这位已经御极65年的陛下，真的是已经时日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