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金镜 第八章：狼群

虽然我知道这仍然是幻境的作用，但一下子消失三个人，放到谁身上都不会安然处之。更重要的是，这个队伍里林雪与教授是团队的大脑，失去了这两个人，仅仅凭借我自己，不知道能不能解决接下来发生的情况。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几乎在接下来的大概两分钟内，都处于一个真空的状态。

直到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确定了这三个人的消失，大脑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林雪的推理方式来分析这个问题。之前已经分析过，这里是幻境，那么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所以，发生的任何事情也都是幻境变化的结果，是有规律的。这种幻境的出现无非是由于外部事物的刺激，幻境的深度也有所差别。既然刚才的一系列措施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那会不会是本质上出了问题？我突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或许我们之前对这个幻境的认识有偏差。林雪的分析没有错，我们所用的方法也没有错，可能错就错在我们将一套完整的理论安插在了错误的事物上，就像解一道题，我们用的公式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与本题不符，所以答案也是错的。

现在，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人，我反倒能够打开自己的思绪，不被其它思想所引导。在人群面前我总是不够自信，总是成为一名旁观者，而现在的处境使我不得不开始主动，回想之前的经历，自从进入幻境之后，有太多的不可能被我们忽略，整个视野的变换，大范围地貌的改变，人的凭空消失，当扔出石头后如同玄幻小说一般的变化，现在仔细想一想，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的。然而这些都出现了。为什么，是眼前的一切全部虚假，还是，其实这些都没出现过？刚才的一切让我更愿意相信后者。现在只欠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就是自己的思路出现了瓶颈，这大概也是自己相较于林雪与教授的差距，如果能够成功的破解这个问题，走出这个瓶颈，或许自己的思维会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烈日下焦躁是件不太好的事情，我尝试着平复心情，慢慢的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当一切精力都集中在一件事情上时，效率会高的可怕。但是与古代那些哲学家，佛教的禅师相比，我毕竟还差的太远，没过多久，精神开始分散，焦躁又布满全身。伴随这种焦躁而来的，是强烈的口渴，令我几乎不能忍耐。虽然没多久之前就喝过水，但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我只能拿起水瓶又灌了几口。令我吃惊的是，这水仿佛不存在一样，喝下去丝毫没有感觉，没有清凉也没有温热，好像仅仅是液体，是蒸馏水。口渴也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烈。这是为什么？已经喝了这么多水，难道全部都漏出去了？我又喝了几口，依然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作用。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这种情况有一些似曾相识，这种曾经遇到过的感觉渐渐压过了吃惊感，占据了主导。难道我曾经经历过？回想小的时候，并没有相似的经历，喝水不解渴这种情况也只有在找借口买饮料的时候才会用到。我发现这种相似感并不是出现在水的问题上。那到底是什么让我如此的熟悉呢？我不知道。至少现在不知道。虽然我并不清楚，但是我已经发觉我所处的这个环境有问题了，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可能就出在这熟悉的感觉上。现在我所要做到的，就是分析出问题在哪里。

我从记忆里仔细的搜索，但是不论小时候，还是青年，都想不出来到底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感觉。怪了，这么熟悉，难道是在梦里？梦？！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终于找到了答案。

令我如此熟悉的，正是做梦的时候，梦里的那种无力感。也许你也曾经经历过，在梦里打人，却挥不出拳，在梦里喝水，却不解渴，最常见的，就是在梦里上厕所。我现在的感觉，正是这种梦里的无力感。而沿着这个思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林雪所说的幻觉仅仅是更深层次的障眼法，而现在，事实推翻了林雪的判断，她的办法并未奏效。但是这种无力感让我猜测，也许我们陷入了一个比欺骗眼睛更加深层次的幻觉，就是做梦。假设我们从地形变化开始，就一直在做梦，所有的幻境都是在梦里出现的，那么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在梦里，一切反自然，反逻辑的变化都是合理的，而随着催眠的深入，我们渐渐沉睡，这种无力感也就慢慢的显现出来。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摆脱了。假如我们陷入深睡，不论再怎么努力，自己也摆脱不了，在梦境中挣脱，需要大脑一定程度的清醒。如果陷入了深度睡眠，那就只能靠外力了。而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我不喜欢被人支配的感觉，何况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而且说实话，我睡觉睡的很死，所以想要逃脱，必须尽快。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刚才更加疲惫，这可能是因为自己意识到了原因所在，不过这也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其实从地形改变开始我们就感觉自己的体力在流失，不过当时都以为是天气热的原因。虽然身体中的力量被不断的抽离出去，但是并不影响我大脑的反应。我快速的思考着从小到大从梦中惊醒的方法，没想到，当初令人讨厌的感觉如今会成为救命的稻草。刺激。现在的我急需要刺激。看到狐狸庙仍然在我的旁边，我意识到，自己需要赌一把了。或许疼痛是一种办法，但是在梦里是不能给自己制造疼痛的，因为梦里的行动一般并不会影响现实中自己的行动，就像在梦里掐自己现实中不会一样，我不能将唯一一次机会赌在这个小概率事件上。比起疼痛，一个刺激，一个神经上的刺激，梦中一个刺激的情景，更有效，更能让人惊醒。我用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移到了狐狸庙那堵不高的墙上。“希望这一下不会让我鼻青脸肿。”我默念道。身体中的力气已经被渐渐抽光，再拖延下去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不再犹豫，在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前一秒，蹲着从墙上，大头朝下倒了下去。

眼前一黑，我并没有感到疼痛，我的左腿抽搐了一下，紧接着睁开了眼睛。漫天的星光让我有一些不知所措，难道我还在梦中？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身体各处袭来酸痛感，紧接着是强烈的口渴。大概过了一分钟，我完全清醒过来，深呼吸，空气中充满草木的香气，我知道，我回来了，这就是现实，那段幻境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正当我尝试着坐起来的时候，旁边传来脚步声，随即，林雪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喝水吗？”她伸手将我拉起来，然后将一杯水递到我手中。“刚烧的，这里有个小河，里面有鱼，应该干净，但是还是煮了喝吧，省的闹肚子。”“都醒了吗？”我问，之后将水慢慢的过进嘴里。“恩，我们在叫醒子成的时候你自己醒了，所以说，你算是第三个。”她笑了一下，旁边跳动的营火映出的光照亮了她浅浅的酒窝。“还好，差点成为被你们叫醒的试验品。”“徐涵你说什么？”旁边的子成喊道。我笑了笑，没有理他，接着对林雪说：“没想到我们睡了这么久。”“我也没有想到，在这幻觉中我们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而且导致精神极度劳累，看来今天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我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多了，是不能再走了，况且身体也乏的很。林雪将我的空杯子接过去：“起来活动活动吧，如果能的话。在硬地面上躺了这么久，身体肯定吃不消。”说罢，她朝营火走去，给子成倒水。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尽管浑身酸痛，但是至少还没有散架。我用手撑地，先跪着，然后慢慢的站起来。这姿势肯定丑爆了，但是我现在的情况容不得自己去鲤鱼打挺。环顾四周，我们已经离开了狐狸庙，不用说，肯定是林雪和教授将我们两个弄到了这儿。想到这儿心里一阵愧疚，自己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成为拖后腿的。旁边只有营火，看来他们也没来的及弄其他的东西。虽然周围没有多少树木，我们所处的是树林中的一片空地，但是仍然存在引发山火的可能性，所以火堆没严密的控制在石堆之中。子成也起来了，收拾了一下周围，我们四个人又不约而同的围坐在营火旁，静静的看着火苗跳动。

虽然大家嘴上没说，但是我知道大家心里不太好受，经历了这件事耽误了很多时间，原有的计划被打乱了。而且这件事情也实在太过离奇，让我们有一点不知所措。气氛渐渐尴尬起来，需要有人打破沉寂。“行了，”终于有人先开口，是教授。“都别闷着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对下面的行动做一个规划。”他的话让我们从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来，我这才发现，那两个人也看着火苗出了神。其实我自己并没有因为孩子前发生的事情而过多的烦乱，仅仅是还有几个点不太明白。既然我们最后陷入了沉睡的状态，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当其他三人没消失的时候，应该说我们已经进入了沉睡阶段。那为什么我们还能在一起互动呢？我没有问其他人，并不知道那些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不过现在想一想，已经不重要了。这些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回忆，到时候再分析也不迟。

众人又喝了点热水，吃了点东西，教授就组织放睡袋休息。我挑了一个位置，俯身放睡袋的时候，眼睛瞟到旁边不远处的草丛，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一惊，盯了过去，但是没有动静。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可能吧。我不去管它，准备继续安置睡袋。刚刚低头，草丛中又动了一下，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这次确实不是眼花，那个草丛确实有东西。虽然自己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它走没走，但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一惊一乍。我心想再观察一下，等更确定了，如果有危险，再告诉教授他们。睡袋弄好，在这过程中，没有再出现什么动静。我暗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可能有些紧张了，这是山里，兔子松鼠什么的很常见，哪怕是蛇，也是司空见惯的。经历了一天的事情，可能神经有一些敏感。

陪着教授将火压低，我们整顿一下就准备准备睡觉了。但是就在这时，我听见放哨的林雪压低声音叫我们，而且看来事情挺急，她的脸上露出了很不安的表情，这种表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本能的，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我扔下手头的活朝她走过去，刚想问她怎么了，却发现她将手放到嘴前面，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并又将手向着前方的一个方向指去。我们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去，耳边只听子成倒吸了一口凉气，教授沉声惊呼一声不妙。待我看清，顿时也出了一身冷汗。只见林雪所指的那边，树林中的草窠里，火光延伸的最边缘，排着一串绿色的眼睛，荧荧的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