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金镜 第三十八章：视域

很多人都说，人们害怕的不是黑暗，而是未知，未知让人感到恐惧。我其实觉得人们害怕的也不是未知，而是不可把控的东西。就像我现在这样。阴暗的环境，孤立无援的自己，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那么还有无法解释的光线吞噬，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和恐惧。就算是在之前与狼獾战斗，与蜱虫周旋的时候，我都没有感到如此的害怕，因为它们都是我能够看到的东西，能够看到，就能够把控。

我用手电筒照了一圈，与之前一样，光柱在达到一定的范围之后就会瞬间被黑暗吞噬，也就是说我现在的能见范围只有围绕着我眼睛有限的一圈。我小范围的挪动身体，发现光柱的范围是不变的，而我看到的东西则会跟着我的身体发生变化。这就说明，问题并不出在环境和光身上，而是出在我的眼睛上。我的眼睛只能看见这么小范围的东西。

通常，我们把我们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叫做视域。实际上我们的眼睛能够看到的距离是无限的，随着空间的大小而变的或大或小。因此哪怕我在黑暗之中，我的眼睛能够看到的距离也是与我所处的空间相等的。如果在通道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光点，哪怕它距离我非常远，但是只要它能够把光线传到我的眼睛里，我就能够看到。比如星星，比如月亮。

但是，现在我的视域出现了问题，我的视域被限制了。我的眼睛看不到远处的东西，而只能看到一定范围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我手电筒的光在离开一段距离之后就会陷入黑暗。我不知道是环境影响导致的，还是我的眼睛进了什么东西，从生理上导致的。这种情况比失明要稍微好一些，但其实比失明更夸张，因为完全是一种无法想象的感觉。另外让我更加难受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这种情况会让你自以为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变化，因为近距离的事物你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但其实那些黑暗的地方并不是环境导致的，而是你根本察觉不到了。这样就会遗漏掉很多细节，甚至连自己走了岔路都不知道。如果这个通道里面有很多岔路的话，凭借我现在的状况想要回到原来的位置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我突然想到，会不会林雪她们也出现了这种状况？我们可能在不声不响中就已经走散了，大家各走各的路，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如果有人察觉的晚，那么最终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况且，里面的情况谁也说不准。万一有个什么竖直的通道，或者暗坑，那么没有察觉是非常危险的。

我停在了原地，不敢继续走动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要解决问题，让我的视力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对于原因，我设想了几个，首先是暗道里面的空气。会不会是空气里含有什么元素导致了现在的状况？但是我们在呼吸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味，也没有看见什么浑浊的物体。其次是两边的石壁，但是如果是石壁的话，那么它是如何影响我们的视力的呢？石头中的成分吗？就算我们在不停的爬行，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些物质能够沾染到我们的眼睛里面。难不成是因为什么光影的影响？可是在暗道里面一直都是漆黑的环境，并没有什么刺眼的光线，又怎么影响呢？

就在我慌张之时，突然听见后面有声音。由于视力的下降，加上暗道里面本来就很安静，所以听觉变得异常灵敏。那仿佛是一个人爬行的声音，还有喘息声。我听见那喘息声像是女生，于是便试探着叫了一声：“林雪？”那人听到了我的声音，停住了动作。我觉得有戏，于是接着叫道：“是林雪吗？”这次那边有了回音，一个女声小声的说道：“徐涵？”我说道：“是我，我和你们走散了，现在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你那边没事吧？”这次林雪没有回答，不过我又听到了爬行的声音，应该是朝我这边过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我就感觉自己的腿被一个人抓住了。我赶紧回头去看，借着手电筒的光勉强能够看到林雪的脸。林雪对我说：“你现在不要动，你的视觉范围现在只有大概20厘米左右。你抓着我的脚，跟我走。”我对着面前的黑暗茫然的点了点头。20厘米，20厘米我甚至连我自己的手都看不到。我只能凭感觉抓到了林雪的脚，然后对她说：“你没事吗？你没有出现我这种状况？”林雪说道：“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现在最主要的是先出去。记住，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好看，就仅仅凭借你的感觉，一定要抓紧我的脚，跟我走。”我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感觉到林雪开始向一个方向缓慢的移动。

我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踝，跟着她一点一点的爬。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在不同的方向传来林雪的喘息声，面前也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光线。然而它们和林雪脚踝的方向是完全不同的，我这时才知道之前为什么会走丢，原来这洞穴里面不知道什么原理，竟然有误导人的作用。我赶紧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光线，也不管两边的声音，将注意力转移到林雪的脚上，一点一点的向前爬。林雪时不时的提醒我前面的地形状况，让我小心，根据她的提醒这一路也还算是顺利。

也不知道我们到底爬了多久，几乎失去视力的我已经丧失了对于时间的观念了。直到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林雪才突然停下，对我说：“我们出来了。”我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林雪对我说：“你在原地别动，我们现在在一个石洞的空间内，你先坐一会儿，眼睛的问题我来帮你解决。”说完，我就听到林雪走路的声音，应该是去了其他地方。我就在原地坐着，根本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如果以我眼睛为中心的20厘米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东西，那么我也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其实和瞎已经没有两样了。

其实我很想看看周围的环境，然而林雪刚才嘱咐我不要乱动，我也不敢轻易的四处走动。隐约中我能够听到好像有水的声音，在这个石洞中大概有水潭。除此之外，我稍微喊了两声，感觉这个石洞的空间还是比较小的，但是具体的大小我根据声音没有办法判断。

没过多久，林雪就回来了。她对我说：“你在原地躺下，我来帮你治好你的眼睛。”我点点头，就在原地躺了下来。林雪用手撑开我的眼睛，用一个眼药水的小瓶子滴了几滴液体进去。我借着她滴眼药水的功夫看清了她的脸，的确是林雪，但是好像有一些不对劲。其实我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一些不对劲，虽然她的声音、长相和林雪都是一模一样，但是其中的气质、语气、和一些小的细节是完全不同的。我无法准确的描述，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差异。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林雪对我说：“你现在最好好好的睡一觉，休息一会儿。应该在你再次醒来的时候眼睛就会好了。”我点点头，对她说：“你为什么没有受影响？难道你已经知道了导致我视力下降的原因是什么了？”林雪说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是雾，我们在上面时的雾。那里的水蒸气有一种特殊的物质，能够限制人的视力。在那种环境中你不会受到影响，但是一旦脱离那个环境，那种物质就会发生变化，从而导致你的视力产生这种奇怪的变化。”

我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雪回答：“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所以在我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就反应过来你可能有危险，于是就回来找你了。”我点点头，说道：“那老善他们呢？还有老三老四，他们怎么样了？”林雪说道：“我和他们走散了，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你先在这里躺着，我把你安顿好了就去找他们。”

我没有停下，反而继续提出问题：“你的伤好些了吗？经过之前的爆炸，没有让你的伤口更加严重吧？”林雪点了点头，说道：“好多了，没什么影响。多亏了你的马勃，你连续救了我两次，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呢。”我笑了笑，说道：“身为你的助理，帮助你不也是应该的嘛。不过你跟我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明白？”林雪问道：“哪句话？”我笑了笑，说道：“就是你和我往井边走的时候对我说的那句话啊？”林雪也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明不明白的，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其实后来想一想，我们可能根本不是一路人，所以你也别往心里去。”

林雪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对我说：“那我走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找找其他人。”我轻笑了一声，对她说：“不用了，你不用去了。我猜你去了也肯定找不到。”“为什么？”林雪对我说，我能够清楚的听见她语气中的慌张。

“为什么？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林雪。”我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