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金镜 第二十五章：解密

我顺着林雪的声音看去，发现她正在举着手电，对着石壁在看什么。我急忙凑过去，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大概一人高的狭窄的缝隙。环顾四周，这样的缝隙大概有四五个，宽的一个人能够侧着身子通过，窄的则只能伸进去一只胳膊。缝隙旁边仍然有很多的血迹，林雪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我说：“徐大少爷，可以确定的是，这就是那些人的尸体被拖走的地方了。”我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林雪问我怎么了，我说：“那不对啊，宽的缝隙我能够理解，但是这么窄的缝隙，是怎么能把尸体运出去的？”

林雪闭着眼睛想了想，也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判断是没有错的。现在这个事情还很复杂，我想咱们可能错失了太多的线索，大部分都停留在猜测的阶段。”我说：“你真的想弄明白？”她点了点头，说：“这不仅仅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这是任务。”

“那如果我帮你弄明白了，你能不能放我走？”

“这也是任务。”她没有正面回答我，但是明确的表示了拒绝。

“任务，任务，全都是任务。我连自己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委屈到语无伦次了。不仅仅是自己人瞒着我，就连敌对的人都瞒着我，我自己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变成了筹码，又变成了谁的筹码。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任务的话，我还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林雪突然很真诚的对我笑了笑，这是自从她叛变以来少有的真情流露。“尤其是在我看到你和那狼獾打斗的时候，我还真的挺想了解你这个人的。”她故意转过头去，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眼睛，大概是怕这种感情把她控制了吧。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说她如果是为了骗我，其实根本不需要说这些话；但是如果真的是她的真心，我心中又有一些怀疑。可能因为她假话说的太多了吧，所以现在就连真的都变成了假的。

每个人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都戴着不同的面具，而总有一个是与你相匹配的，与你相契合的，那就是所谓的别人眼中的你。而一旦这个面具在别人那里统一了的话，就无法轻易的改变了。你按照这个面具活着，你会觉得不是自己；而如果你不按照这个面具活着，别人会指责你戴着面具。久而久之，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戴着，还是没戴着面具了。尤其像林雪这种人，我无法想象她的生活。但是就从她所做的这些事来看，比起可恨，我还是更可怜她。

说完话之后，很快，她就恢复了常态。我就当她是压抑感情的偶尔抒发，也不去问她什么。现在既然回不去了，不如就认真研究一下。既然我的父亲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如果我们能够找到真相，说不定也能够找到我父亲的线索。

我把自己想到的都在地上写下来，一共三排。第一排是真相，即：屠杀、血迹、没有尸体、整洁；第二排是与之有关的事件或者大概率事件，即：缝隙、拖走、外力；第三排则是我自己的猜测，即：献祭。这是我自己研究的一套解密方法，是对亚里士多德三段论的一个变形。亚里士多德的三段论是自然而然的推理，而我则反过来利用这一方式。当你不知道真相是什么的时候，就把事实和猜测都写上去，如果用三段论这样的方法能够自然而然的推理出来，一切事实和猜测都能够相匹配，那么说明这个猜测大概率是正确的。而如果中间出现了矛盾，那么说明猜测本身就是有矛盾的，我们就可以按照矛盾的点重新进行新一轮的猜测了。

林雪过来看了一眼，说：“这是什么？推理线索吗？”我说：“这是我改造的三段论推理法，你知道三段论吗？”她摇摇头。我心说算了，说了她也不会懂的。这点她就不如李萱，至少我和李萱都一起上了大学，我们的思路都能对得上。林雪虽然不懂，但是她还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我甚至觉得到了石室之后她如同变了一个人，改变之大让我觉得她已经不是她了。我一边思考，一边对她说：“这还是我们咄咄逼人的林小姐吗？怎么感觉你变了一个人啊。”林雪笑了笑，说：“面具戴久了也会累的，不过你更喜欢我哪一种状态呢？”我低声嘟囔着哪一种都不喜欢，但是表面上还是继续调侃她：“老哲学家了啊，有内味儿了。”林雪摆了摆手，示意我继续做我要做的，不用管她。我也就把思路转回到真相的推理上面。

首先，真相不用我多说，那是赤裸裸摆在面前的。这个石室里血迹遍地都是，显然是经历过一场屠杀；然而没有尸体，说明尸体被某种东西或是人转移走了；石室里和外面都比较整洁，说明没有什么激烈的打斗，要么是根本没有反抗，要么就是一边倒，反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林雪说尸体是从缝隙转移走的，这个我持保留态度。但是如果不像她说的那样，我也找不出反例来，所以暂时先按照她说的推理。如果尸体真的是从缝隙被运走的，那么自然不可能是人。因为最大的缝隙也不过只能允许一个人侧着身通过，这样的宽度是不能运走尸体的。如果不是人，那会是什么呢？有可能是猫科动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豹子啊之类的东西。这些动物身体都十分的柔韧，动作又非常的敏捷，的确是有很大的概率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些猫科动物的所作所为，又为什么会没有反抗呢？就算它们的动作再敏捷，也没有到人一点都意识不到就被杀死的程度。况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我开始思考这整件事情是献祭的可能性有多大。其一，献祭首先分为活人献祭和死人献祭，从这里喷射的血迹来看，必然是活人献祭。死人的血迹不流动，是不能够造成这种效果的。其二，既然是献祭，那就必然有目的。古人的献祭可能是为了信仰，或者是某种崇拜，但是那样的献祭仪式感大于献祭本身，必然是非常繁琐和麻烦的。这里的情况显然不一样。所以我觉得这里的献祭大概率是目的很明确的，要么为了保命，要么为了工作的顺利进行。这不是一种信仰，而是一种妥协。即有一些他们无法应付的事情，所以最后只能依靠献祭解决。

既然如此，那一切都是可以说通的，关键在于找到有关于“外力”的证据。问题现在都聚焦在“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上，确切的说我们可以将其阐释为“到底是什么杀了这些人”。这不仅仅是我们想要找到的真相，也是我能够解决问题的关键。然而，我们并没有找到与这相关的一丝丝的线索，而所有的线索都是外围的，并没有触及这个核心问题。我把我的想法和林雪说了一下，并希望她能有我不知道的线索。然而她摇了摇头，说知道的并不比我多多少，上面派她下来就是调查这个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她也没办法。

我再次陷入困境，于是决定退回去重新看一看。思考问题的时候不能让自己囿于某一个点，而是要全面的看问题。我走到石室的门口，想看看这里和前面的通道有没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联系，或者别的线索。结果这么一看，我还真就找到了。

我叫来林雪，用手指着地面让她看，说：“你看，你发现了什么？”林雪挠了挠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说：“没有什么问题啊，很自然啊。”我说：“对！这恰恰就说明了问题。”林雪纳闷的看着我，我说：“如果是献祭的话，那石室和通道之间一定是有门的，至少也需要什么东西隔离一下。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林雪还是没有理解，反驳我说：“那如果他们是被绑着，或者被制服呢？我觉得如果是被献祭的话，他们一定有让那些献祭的人不逃出来的办法。”我笑着摇摇头，说：“你的思路被限制了，设置门并不一定是为了让那些被献祭的人逃不出来，更重要的是为了让那些他们献祭的东西逃不出来。外面的人可以进不去，但是里面的东西他们一定不想让它出来。”

林雪豁然开朗，于是接着我的思路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这是献祭，那么里面的东西一定很危险。但是它既然那么危险，为什么不设置门呢？”我点点头。但是林雪又提出问题：“也许他们有可以制服这些东西的办法啊，比如怕火啊、怕石灰粉啊什么的。”我摇摇头说道：“那他们就不需要献祭了。”

事情的脉络已经很清楚了。是献祭必然会有门，没有门就全部都说不通。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就是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献祭。虽然只是否定了其中一个答案，但是我觉得离真相已经很近了。因为排除了献祭的可能性，剩下的可能性已经寥寥无几，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把这些线索全部都串联起来，拼成一幅地图，那真相就可以水落石出。然而越是到这种时候，就越会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我蹲在地上，用手使劲按我的头。脑中一片混乱但是却始终无法到达那一个点，就是灵光一闪的那一个点。就如同考试的时候见到一道之前曾经做过的题，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答案是什么的感觉一样。

那些人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尸体都不见了？外面的通道为什么一点异常都没有？真相就在那里，然而我却一直都无法触及到。我感到头异常的痛，脑袋里面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我想到了我父亲，想到了教授和子成，想到了林雪。林雪？我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林雪和李萱对峙的场景，虽然大体与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就是那几个细节突然给了我思路，我对着林雪大喊：“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