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与幻想 南京

夜空中是什么在黑云下久久盘恒。是那些爱的局限追寻与孤守吗？它们终究会感到疲倦的。。。渡口前，我看见那带伤的翅膀，在风中漂泊的久了。迟缓的栖于无声的河岸。水纹悠悠荡开，传递到遥远的巷陌深处。。。

南京，我来了。

列车最终把我带到了南京。也许难都还包括其它的许多城市。但是列车都没有停靠。主要原因应该是我都记不得它们还有哪些了吧？而且列车也没有在常规车站上停靠。它把我传递到了一段巷陌的出口：面向一条宽阔的马路。也许是因为深夜，马路上此时空荡荡的，看不见有行人和车辆。

这就是南京呢，居然也可以是如此的静美轻柔。我放任自己无目的向着一个方向漫行。。。

孤独的感觉又一次将我包围。。。难道。。。这终将会是一次空寂无人的旅行吗？

在时间无限停滞的感觉中。。。终于，我看到了前方，有一个夜间儿童剧场正值散场时间。从剧场的出口处走出十来个陪着孩子看演出的父亲，和三三两两追逐打闹的孩子们。

男人们应该是一个小团体。他们聚在路边的一个小广场上闲谈着，丝毫没有回家的意思。孩子们则开始兴致勃勃的玩起小卡片。一种硬纸制作的图像卡牌。

此时那些男人们在我的意识里直观的产生了一个评语：三好男人一一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于是我自以为是的走上前去，准备和从前的老朋友们套近乎。

男人们突然停止了交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走近。而当他们确认了我流浪者的身份之后，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一一

只见他们不约而同的起身，各自走到附近绿化带合适的位置。然后，就地变成一颗颗枝头伸展的绿树。沉默的固守着，抗拒着。

孩子们却好象早已司空见惯了。甚至围绕着树干嬉戏起来。。。

失落的笑声在沉默中反复隐藏，迟钝的第一反应和低的可怜的情商使我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这是一种排斥，居然还很不识相的的凑上前去问道：

“孩子们的妈妈怎么都不在呢？”

夜，沉默无言。万马齐喑的悲哀，血性被阉割后的和谐。在一个个私有制癌细胞的坟丘上烟一样来回飘荡。。。

原野上突然传来夜鸮渗人的笑声。绿树们此时无暇顾及我的失礼，纷纷将树根徒劳的向地下延伸。以期能够在坚实的大地下汲取到真爱的残留。

“愚蠢。”我心里自然是极度的不屑。

然后我被迫退到了行乞者被疏远的边缘区。并重新对这些男人进行了不掺杂个人主观因素的修正鉴定（我忘了曾经的自己了）：

树腿男一一在爱的私有化养成游戏中，既缺少三好男人应有的奴性，灵魂又被森林女巫以爱的名义限制的受伤者。

此时我有些混乱。居然想到是否要退到小朋友群中来化解这种迷惘。我似乎忘了我的年龄。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小朋友面前，多了一份胆怯和不自信。甚至于不敢在他们面前以“好人”自居。更是羞于靠近他们了。

夜色朦胧中，仿佛一切都将消失于徒劳的时候。突然一阵清脆的，红水晶皮鞋踩过男人头顶的脚步声，自天边由远而近的传来。暂时化解了我无枝可依的窘境。此时，我和孩子们都看见了在宽阔马路的尽头，一个月满瑶台的丰盈女子，一个带有母性光辉的漂亮阿姨。正从大道的远端。款款而来。

绿树们似乎有一些发抖。也不知是否出于激动。他们并没有变回人形。而是努力的摇动着伸展的枝条，企图吸引雌性脆弱的身躯，到它们能够挡风遮雨的树冠下寻求籍慰。

然而瑶台中走出的女人根本就无视了它们的存在。就算它们拥有瞬间治愈被巨斧劈裂伤痕的能力。也不过就是一棵树嘛。我想此时，他们应该是不约而同的忘记了这一点。只不过我比他们更加不堪一一居然慌张的藏在一棵真树的后面。生怕显出形迹。可是我到底怕什么呢？是怕隐藏在小黑屋里不便描述的幻想被她洞悉并遭到嘲弄吗？

漂亮阿姨缓步来到了几个正在玩图像卡牌的小朋友身旁。用柔声的吴侬软语和他们说话：

“小朋友，怎么半夜了还不回家？你们在玩什么呢。不用睡觉，也不饿吗？”

“阿姨好。”小朋友们礼貌的回应着。然后又接着补充道：

“爸爸说睡觉浪费生命，妈妈说拉粑粑太麻烦了，所以不让我们在晚上睡觉和吃东西。所以。。。我们习惯了晚上不困也不饿。”

漂亮阿姨无声的笑了笑。又看到了小朋友们手上印制精美、充斥着童真标识的图片，表现出有些兴趣的的样子：

“小朋友，阿姨还是觉得你们不应该只知道游戏。早点回家休息，这样才能快一些长大。嗯，把你们的小肚皮（小图片谐音）给阿姨看一下可以吗？”

这个要求。。。小朋友们呆萌了一会儿，还是认真的回答道：

“阿姨，我们的小肚皮真的不饿。对了阿姨，你帮我们把妈妈找回来吧，我们需要有个妈妈。”

瑶台里走出的女人此时好像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人间的一些什么。被迫放弃了对童真影像的收集。充满歉意的回应小朋友们：

“可是你们的妈妈躲进了森林，她们在蛇妖的领地里跟本不愿回来。阿姨怕蛇，而且它们都不欢迎我呢。。。”

红水晶皮鞋的女主人好象一直没有发现我这个暗处的窥视者，最终还是和小孩子们无因果的分开了。渐行渐远的消失在莲花的传说中。恰似夜空遥遥划过的流星，照亮了光辉陨落的温柔。

“夜虹划过如丝的线，在天际布下遥远的幸福。”一一此时我突然想起以微先生少年时期的诗。恍然间忍不住要追寻那陨落的光辉而去。

“叔叔，你帮我们把妈妈找回来好吗？你应该是不怕女巫和蛇的。”

这时，身后一个诚挚的童音打断了我的遐想。

我感觉身体在那一瞬间发生了短暂的僵硬。我原以为自已会被绿树抗拒那样被小孩子们排除在枝叶范围外的。此时才知道是我自己错误的走了出去。我知道现在我必须答应他们看似合理实则荒谬的请求了。因为，我其实一直非常在意能够成为他们心目中认证的“好人”。

我转过身去，看到的是那几个先前应答的孩子。正期待和信任的望着我。

“可是我不知道你们的妈妈到底在哪里啊？”

“他们就在森林的边缘练习发声。”小朋友们见我没有推脱的意思，很高兴的为我指引方向。

“不会是在练习高分贝的咆哮吧。”我随口调侃着，侧耳向小朋友们所指的森林方向倾听一一除了一些隐约的兽吼之外。什么也没听到。

“其实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找回原来的妈妈，刚才那个阿姨就非常好啊，你们为什么不跟她回去呢？”

我很是认真的问。

“可是刚才爸爸（用树叶）说那个阿姨没有家，永远都没有家！”

小朋友们石破天惊的一致回应我。

“哦，那就等你们长大了变成不会受伤的绿树人，那样就会有家了。”

我有些恼火的讥讽道。又才想起他们不过是些无辜的孩子。

“你们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吧？”我尽量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着。

“没有。。。嗯，好像是吧。”

小朋友们本能的想否认，又怕撒谎会引起我的不满，有点为难的样子。

“那好吧，我尽量劝你们的妈妈回家，可是我不能肯定她们愿意回来。”

最终我决定揽下这个苦差事，去直面那些在我看来自私且不可理喻的迷之生物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