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唐，怂恿秦王 第一章、师父，你着相了【第一更】

武德九年六月初一。

也就是公元626年6月29日。

长安城外，悬空寺。

“净空大师，观音婢他们这些日子，就要叨扰了。”

二十七岁的李世民神色温和。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老和尚。

眉毛花白，梳理得整整齐齐，面带笑容，身着袈裟，慈眉善目，悬空寺方丈，净空。

李世民身后，还有一名黑黢黢的魁梧壮汉。

模样有些丑陋，毛发浓密，鼓着眼睛，浑身散发着摄人气势。

净空不敢托大，双手合十，嘴里长念一声佛号：“秦王大可放心，夫人能在我寺之中清修，是悬空寺福分。并无叨扰。”

“贫僧已经吩咐下去，这半月之内，寺庙之中定然不会有闲人打搅夫人。”

“如此便好。”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他环顾四周：“净空大师，可愿带本王在寺内游览一番？本王来悬空寺也有两三次，却还从未游览。”

净空当然不会拒绝。

面前这人，可是秦王啊。

大唐天策上将军，掌控兵权的顶级人物。

能来悬空寺，简直是悬空寺的荣幸，他又怎么会拒绝对方的要求呢！

不要以为和尚真的就能一视同仁。

这年头，和尚也是要吃饭的。

“善。”

于是净空带着李世民和黑色大汉，开始在寺庙中游览起来。

大唐信道者居多，因此道观更加兴盛，比如玄都观之类的，每日香火连绵不绝。

道兴佛消。

故佛寺在大唐地位很尴尬。

而悬空寺更难，因为悬空寺在长安佛寺之中都不算出名。

若是再无起色，最多五年，悬空寺恐怕就会走向败亡。

幸好，秦王来了。

这一年时间中，秦王与王妃，尤为喜欢悬空寺。

这让悬空寺的地位，算是稳定下来。

接下来能否发展，就看天意了。

“师父，房间里面好无聊啊，你放我出去！”

“师父，你这是犯了戒，动了怒啊！”

“若是佛祖知道，也会怪罪于你的。”

李世民站在一处禅房外，神色惊愕，看向净空。

禅房从门外，用一根棍子抵住，让里面的人不能打开房门出来。

净空老脸一红，微微有些尴尬：“秦王不知，这是贫僧新收的弟子法严，只是性子还未定，所以将其关了起来，磨磨性子。”

“原来如此。”

李世民恍然大悟。

但禅房内的人，显然已经听到外面的声音。

顿时反驳的声音响起。

“才不是这样！”

“分明是我问了师父问题，师父答不上来，这才恼羞成怒，将我关了禁闭！”

“……”

李世民脸上带笑。

禅房里面的人，倒是有趣啊。

至少李世民见过的，极少有弟子会这样反驳师父的。

天地君亲师。

师父说话，哪怕是错的那也只能受着。

面对李世民的笑容，净空大声道：“法严你休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

禅房中，声音响起。

“那么师父你来说说，佛渡世人，那么为何从三皇五帝至今，超过千年历史之中，佛还是没能将世人渡尽？”

净空并未作答，而是冷哼一声：“你还是继续呆着吧！”

扭头看向李世民。

“让秦王见笑了……”

李世民看着净空，摇头笑道：“见笑倒是没有，只是本王也很好奇答案，不知净空大师可否回答？”

“……”

净空尬住了。

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法严为何被关禁闭？

不是他真的心性不定，而是他的问题，离经叛道啊。

比如刚刚那个问题，简直就是个大坑。

但李世民的话，净空敢不回答？

这可是秦王，天策上将军，大唐能够有今日，李世民的功劳至少有五层。

他一个悬空寺，没资格无视对方的话。

于是净空想了想，只能选择一个中庸回答：“苦海无边，佛渡世人，自然不能一蹴而就。”

然而话音刚落，禅房中又传来声音。

“一千多年，连佛都没办法渡尽世人，岂不是说佛无能？”

“放肆！”

净空脸皮都在跳动：“法严，岂能对佛不尊？”

“师父，你着相了！”

“若是真佛，自然不会在意凡人对其不尊！”

“……”

你他娘的！！

净空很想跳起来骂人，口吐芬芳。

但他不能。

无论是方丈的身份，还是李世民面前。

他都不能做出那种事情。

但法严的话……太过诛心。

已经是在怀疑“佛”的存在。

净空神色严肃，看来今日，他必须当着秦王之面，压倒法严！

“佛爱世人，自然会原谅不尊之举。”

“也就是说，不是佛以为徒弟不尊佛，是师傅以为？”

“然。”

“既然如此，师父是否着相？”

“……”

净空沉默了。

怎么感觉，自己说不过他啊？

“师父，弟子再问，佛以和为生？”

禅房中，声音再起。

李世民的眉头，不知不觉已经皱了起来。

初闻禅房之声，只以为是狂徒之言。

却没想到越听，越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甚至于直指佛教核心。

就连李世民都在思索，若是他在净空的位置上，如何反驳。

最后发现……没得辩驳的。

对方说的话，堪称无解。

第二个问题，佛以何为生。

听上去挺简单的吧。

香火？

或者信仰？

不不不。

李世民虽然不知道这个问题坑在哪。

可他已经明白，只要净空回答，一定会落入圈套之中。

净空并没有落入圈套之中。

因为他本身为和尚，比李世民更加清楚的知道这个问题的厉害。

佛以何为生？

不不不，佛根本就不能依靠任何为生啊！

若佛有依靠，那佛还是佛？

可若是没有依靠，佛为何能够存在？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自相矛盾的问题。

一旦回答，无论回答是什么，都是输了。

所以最好的答案就是，不回答。

只要我不说话，我就不算输！

净空朝着李世民，双手合十作揖：“阿弥陀佛，让秦王见笑了。”

“这里无甚好看，不若贫僧带着秦王到另处逛逛？”

“……”

禅房之中，法严哑口无言。

师父，你这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说不过就溜！

风度呢！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