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契 第二十二章 螺旋阶梯

妮可拉睁开眼时，已经坐在阶梯上了，冰冷的阶梯把她硌得生疼，她赶紧站起来，迷茫地环顾四周，其他人都不见踪影，连脚下的法阵都消失了，只有嵌在墙上发光的石头和一排螺旋上升的阶梯，不知通往何方。

“我们现在是到了某个高塔里吗？”可是她记得这里没有高塔建筑。

“高塔？那是什么？”

刚才风太大，梦魇躲进了妮可拉的口袋，这时才探出头来。

“算了，不管高塔是什么东西，妮可拉刚才有没有听见我说了话？”

“咦？你刚才有说话吗？”妮可拉一头雾水，“我听着像我自己的声音啊，说的是…通天径，前路清。”

“什么意思？”

妮可拉摇摇头，她没在任何典籍里见过这句话，不过如果“通天”的含义与通天山脉一样，那……

“这里的灵气浓度异常，我们先想办法离开。”现在她的脑袋都还晕乎乎的，似乎有点醉意。

妮可拉刚准备动身，又僵在原地。

（离开…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

她稍稍偏头，向下看去，无尽的螺旋阶梯一直延伸到她视线的尽头，再抬头，上方竟是一模一样的景象，这样一看她更晕了，她赶紧缩回墙边，以防自己站不稳掉下去。

这种螺旋楼梯，她以前尾随前辈们前往炽日朝晖教的灵塔时见过，那座塔瘦长狭窄，并没有这里宽阔，而且楼梯中央是实心的，看上去稳当许多，现在这个没有扶手的悬空梯虽然视野开阔，但是有掉落下去的风险。

（按常识来说往下走是返回高塔入口处，但我们不是从下面走上来的，这样一来下面和上面一样都是未知目的地。）

她犹豫再三，既然不知道向上走和向下走的路程有多长，那还是选择节省体力的下行比较稳妥。

两人正往下走了两步，就听到空旷的楼梯间回响起脚步声。

（还有其他人？）

妮可拉和梦魇交换了一下眼神，原地蹲下等待声音靠近。

那脚步声走得很慢，似乎也在边走边观察，忽然，脚步声停下了。

妮可拉蹲在靠墙的一侧，只能抬头看到上面的情况，对方是从下面走上来的话，她很难看到。

梦魇仗着自己体型小，往前凑了凑，想要看清下半部分楼梯的情况，不看还好，这一看，一支箭矢直接穿过了它的脑袋，钉住了妮可拉的一缕头发。

（被发现了！）

妮可拉迅速站起向上跑去，梦魇也赶紧跟上：“下面来了一个精灵！不知道是怎么追来的，但是他手上有弓箭，要小心！”

“弓箭？！”妮可拉抽空看了一眼下方的精灵，果不其然，那个精灵追一段距离就会试图用弓箭瞄准她，碍于箭矢数量有限，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轻易射箭。

即便如此，在这片没有障碍物遮挡的地带，弓箭仍然是不小的威胁，手无寸铁的妮可拉也不能与佩刀的精灵近身肉搏，更何况在靠近的过程中弓箭命中率会大大提升。

还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就是不断地爬楼梯，对于体力来说是巨大的负担，而且不能减速，否则就会被瞄准。

灵气使用者的体力远超常人，妮可拉被追赶了足足五分钟，仍然没有看到楼梯的尽头，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撑不住的。

梦魇看出妮可拉的焦急，索性朝下飞去：“他的刀箭伤不了我，你先尽量向上跑，我去拖住他。”

它说得对，作为纯灵气生物，物理攻击确实对妖精不奏效，梦魇的能力不管用，它可以化作光团遮蔽精灵的双眼。

这样做确实为妮可拉争取到了喘息的时间，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妮可拉还是看不到楼梯的尽头，她不相信世上存在这样的高塔，甚至开始怀疑上方是否真的有出口，她在心里已经默默给梦魇传了话。

“……引他掉下去，我们得另寻出路。”

说实话，此举并非完全是想杀了那个精灵，而是妮可拉想借此作个试探——这片空间是否有底？

如果有底，那么精灵粉身碎骨的同时也会传来回响，如果没有……

“哇！”

听到梦魇的叫声，妮可拉赶紧回望：“梦魇？你怎么了？”

“他动用灵气了，快跑！”

意料之中，精灵也是可以使用灵气的生物，他们也可以使用灵气护体，刚才被灵气震退的梦魇身形虚化了一下，飞回了妮可拉身边。

那个精灵既然已经动用了灵气，那他干脆使用灵气发动了攻击，只见一团浓稠的灵气在他掌中凝聚，他奋力一掷，那团灵气便迅速击打在妮可拉脚下的石梯上。

这种使用本源灵气的攻击方式是最原始的，简单粗暴，但是对于灵气消耗较大，外界已经很少会有人采取如此浪费的攻击方式。

妮可拉见对方直接攻击脚下的楼梯，她认为对方打算断路，于是想加快速度冲过去，没想到这楼梯出奇的脆弱，裂口居然慢慢扩大了，她只觉脚下一空，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耳边除了风声还有梦魇的呼喊，余光还能瞟到瞄准自己的箭矢。

不过这一切都被下坠感扭曲得模糊了，她听不清也看不清，只有那层层叠叠的螺旋楼梯让她萌生出的细密恐惧感愈发强烈。

她排斥这种感觉，于是慢慢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头朝下，笔直地掉落下去。

（反正要死了，死前就舒服点吧，要是梦魇能和白他们一起离开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的鼻子忽然捕捉到一丝甜腻的腥味。

下坠感还在持续，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上方，哪还有什么螺旋楼梯，红色液体涌泉般填满整个圆柱形的巨大空间，并且向着她快速接近。

“那是血吗？”

那些翻涌的红色液体离她越近，她能闻到的腥味就越重，当那些液体到她的脚边时，腥味早已变成了腥臭味。

她不知道这些血是什么东西，但是比起螺旋楼梯，这些血液反而让她没那么害怕了。

她放松身体，朝血液微微伸手，静静地等待自己被血液吞噬的那一刻。

然而，她没有等来被血液包裹的窒息，也没有等来粉身碎骨的痛楚，一只温热的手从血液中探出，抓住了她的手腕。

“？！”

她吓了一跳，猛地扯动手臂，将一个人从整团血液中抽了出来。

妮可拉翠绿的眼眸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那泛白的薄唇缓缓道出一句话：

“可让我好找。”

这句话字字清晰，落在妮可拉耳中，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刹那间，充满整片空间的血液陡然发力，将墙壁和阶梯碾得粉碎。

妮可拉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只手掌上的温热触感比寒风还要刺骨，她想挣脱，却被牢牢攥住，明明是苍白消瘦的手，为什么力道那么大？

她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在逐渐破碎，除了眼前这个人。

当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团红光在两人中间炸开，那是妮可拉熟悉而又陌生的光。

“不许靠近妮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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