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区古者 37、“记忆”

外界～

自从鲲鹏老祖现世之后，一切有关于北冥要和东海龙宫开战的议论便纷纷沉默，所有人都在静观其变，现在已经不是该关心北冥是否要和龙宫开战，而是他们这些势力该怎么面对此次的北冥之变，怎么去面对这一尊活着的神祗。

鲲鹏老祖的凶名名震上古，能与之抗衡者世间难寻，更能活到现在已经说明了他的强大，现在北冥鲲鹏若是要有动作，恐怕世间万族中更无一族能挡，所以在北冥之事之后，北地各大妖族彼此间虽未联系，但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族中的多位老祖纷纷消失，行踪诡秘，北地的所有争斗更是在这同一时间全部悄然停止，一切都来得如此整齐诡异。

而与北冥有着不少纠葛的东海则又是另一凡景象，虽然同样充满了压抑与不安，但却是热闹非凡，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些势力认为，鲲鹏老祖重回世间，他们应该同心协力，共同进退，不让北冥有吞并其他妖族的机会，总的来说，他们应该相助龙族。

而另一些人认为，东海苦龙族久矣，应当趁此时机与北冥一起痛击龙族，再不济也要将其打压，不让龙族再在东海兴风作浪，然后才是共抗北冥，在这些人看来，鲲鹏老祖再强，也不过一人，洪荒之中，能者辈出，东海又与北冥相距甚远，所以不必太过担忧，倒是东海之族可以先内而外，目前解决龙族长期打压其他东海势力的问题才是首要。

这两种声音在东海各有不少支持，前为亲近东海之族，有龙族撑腰，声音中难免猖狂，后为一些多年受龙族打压的强劲势力，势力本身不可小觑，而且其身后仿佛更有不少东部大族的影子推波助澜，更是让东海局势波谲云诡，让人难以猜测。

因此，相较于北地的平静压抑，东海仿佛才是这次事件的中心，充满了动荡与针对，或许，这也是多年以来，东海局势所造就，非一时之祸。

北冥，荒冢中~

如今的荒冢早已大变，所有阵法全部被毁，絮乱的空间之力将这里切割的更加混乱，好在有鲲鹏先祖遗骨镇压，加上补救及时，所以才不至于让荒冢陷入彻底崩灭。

依然是那几十个虚影，依然在荒冢深处，眼下这里的气氛仿佛与北地并无太大差别，充满了压抑与紧张，没有人开口说话，偶尔道道尚未完全复原的空间裂纹在人群中划过，虚影一蕩，发出柔弱光芒，很快便将裂缝修补。

突然，一处空间出现扭曲，所有虚影微微荡漾，看着从扭曲中出现的一道青衣虚影，纷纷低首。

“老祖消失的地方应该是在东海，具体位置尚未可知，诸位族老，各脉兄长可有建议？”

青衣虚影没有废话，开口便直奔主题，其声音便是鲲墨，曾经开口迎祖，传遍北地。

“如此一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东海是龙族之地，以龙族为尊，鲲鹏一族自然难以轻易大批进入，鲲墨将鲲鹏老祖消失的地方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棘手，气氛更加凝重了几分。

“老祖不容有失，可以以战寻人”

有人说道，是鲲鹏一族中的主战之辈，拥护者不在少数，不久前甚至提议借势与龙族开战，若不是被以老祖之事为重，恐怕还真有可能与龙族再次开战，此时再提，显然有所不甘。

“若是战起，老祖不现身，也是问题”

开战的声音一起，便有一女音说道，她并非阻止，其实她自己也是主战一脉，只是看得清楚，老祖现世，如鲲鹏有战而老祖不现，只怕会引起更多的问题。

……

“百年之期尚远，不如从长～”

一老者心直口快，突然开口，但此话一出，他便自知不妙，果然，气氛当场凝固，数十道无比犀利的目光凝视着他，若不是这些人知道他的性格，恐怕他会被当场打杀。

“好了～”最后还是青衣鲲墨开了口，压了压手，才让现场的气氛逐渐缓解，他接着说道：“老祖不容有失，不可拖延，各族将大批进入东海，这点无需再说，各位还是想想，我族该如何进入，是战是和？”

鲲墨说完，众人连忙称是，但具体如何，众人苦思良久，依然没有一个恰当的办法，就在这时，刚才阻止开战的女音再次开口：

“既不能战，又不能拖，我倒是有个主意，只不过～……”

时间一晃而过，就在外界因鲲鹏老祖之事纷纷扰扰之时，姜言宗沉入鲲鹏记忆也过去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姜言宗一直沉浸在涅法之中，涅法说是比较简单，但其中修炼之法颇为繁琐，信息量也更为庞大，姜言宗自然是要一一铭记，好在如今他虽然不通法力，但也有了微弱的神魂，所以到也还算顺利。

“涅法容法以凝炼灵力为本，所凝炼之法力威力远超一般，因此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动辄便有性命之忧，看来修炼涅法的危险不小啊！”

姜言宗迷迷糊糊的在心里想到，圆溜溜的漆黑鱼眼中有些呆滞，如果不是他不能眨眼，恐怕现在他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主要是他神魂太弱，有些疲惫，随后，便沉沉睡去。

夜里，虽有皓月，但也乌云密布，大地上的一切都处于黑暗之中，一条黑色的鱼影趴在河岸上，一半脑袋出了水面，搭在鹅卵石上，尾部随着水流的缓缓冲荡不断来回摇曳，随着乌云移动，一缕月光如探照一般从天空中撒下，很快便照在了青墨色的鱼儿身上，顿时鱼儿仿佛成了美幻的主角，鱼鳞金光闪闪，映入水中，更是如星光闪耀。

姜言宗睡着了，来到了记忆深处，看到了天穹之上的回忆，那里仿佛有一个无头的枯僧，一个残袍的老道，一个断臂的青年，还有染血的神女，远处还有模糊不清身影，但他已经看不清了，他们回首，面容微笑，仿佛等候多时，但却沉默不语，佛珠依然转动，拂尘尘丝飘落，青莲一剑斩出时空之渊，红线终断了尘缘，一个个熟悉的人仿佛还在，姜言宗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他们。

而在外面，一个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鱼儿周围开始出现了点点波纹，像是有东西在水中搅动一样，此时，夜很安静，也没有起风，可是波纹却越来越清晰，突然，在鱼儿周围，一道裂纹出现，这是空间之力，然后“泊”的一声，鱼儿消失了，原来他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水陷，周围的水一下子挤了进去，随后又被很快返涌，一个更大的波纹出现，缓缓涌向整个平静的水面，在什么不断击起一浪浪水纹。

在梦里的姜言宗突然一震，仿佛时空变换，然后画面变了，一个可怕的画面顿时充斥着他的脑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血~，大片大片鲜血抛洒天空，他感到很孤独，但看着远处画面，他又感受到了无数熟悉的气息，这里有他们留下的鲜血，和他们不屈的意志，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已经不在了。

天空中的耀日被抹黑，不是涂染，是被了法，再发不出光辉，耳边传来阵阵低唱，转眼便失去了声音，神珠蒙尘，七炎湮灭，墨甲零碎，凶爪断趾，奇异的大地被无情撕裂，这是一个战场。

远处的饕餮被撑爆，天狗嘣了牙，鬼草失去效用，帝皇玺落深渊，无数异兽身首异处，便是有泪也未曾回首。

姜言宗哭了，垂首落泪，这里的无尽山脉被大法力抹平，脚下的大地上被震开万里裂谷，远处的天空中的空间被大手段扭曲，形成可怕黑洞极速蔓延。

这里是一个炼狱，征战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去无回，他们的身躯铺满了沟壑，天空中不断爆裂身体洒下血雨，将天空染成了赤色，鲜血溢满大地，枯骨堆成荒山，这里的每一处都是他们的英灵归处。

姜言宗能感受到他们的意志，他们不屈，无悔，只有一往无前，不愿回首，哪怕一眼都没有，没有人生来无情，他们不想有人看到无悔后面的泪光，他们不求胜利，只希望能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敌人，哪怕只是瞬间。

“鲲鹏，你不该来这里，走~”

“回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你看到了该看到的，当回洪荒”

“金色的鲲鹏血承载着希望。”

一个个声音，仿佛跨过岁月，在对鲲鹏说话，鲲鹏闭目，心中悲痛欲绝，姜言宗痛苦的大叫，头痛欲裂，所有的画面和声音戛然而止，鲜红色的泪水从鱼眼中流淌。

姜言宗感觉到，那些死去的人中，有的是他曾经的对手，有的是他的生死大敌，也有他曾经的好友，他们是他修炼的目的，也是要超越的目标。

可是他们都死了，在他到达时，早就死在不知名的战场上，不知为何他重伤回归，痛苦，失落，孤寂，虽然活着，却无比凄凉，从此前路再无知己，唯有漫长岁月相伴。

大道又如何，无上又如何，北冥孤寂，化身做鹏，见识到了天地浩渺，结交了无数挚友，也惹出许多仇敌。其中有着无数心酸喜乐，以为会共逐共上，没想到还是孜然一身。才知道，本以为大道无情，道心已定，后来才发现修道者却还是放不下执着，留下的只剩回忆，无奈悲沉北冥，苟延残喘至今。

“那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又是什么人？”姜言宗心中与鲲鹏感同身受，可谓天翻地覆，那些人以鲲鹏老祖的感觉来看，有的恐怕还要比他强上一线，却竟然同时陨落在那里，而且看样子是大败，全军覆没。

世间真有这样的地方吗？对手是谁？神话传说中的圣人吗？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神话世界？又有没有什么区别？地球上的传说又从何而来，这一个个解不开的谜，萦绕在姜言宗心头心头。

在血海之时，鲲鹏最后的意志也说他忘记了许多，这到底是岁月的侵蚀，还是鲲鹏老祖受到了重伤，如今鲲鹏老祖的记忆除了最深处的本能修炼之法外，基本不剩什么，可这段记忆却如此清晰，说明这段记忆甚至无数次出现在鲲鹏脑海，让他难以释怀。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啊”姜言宗喃喃自语，看似神话美好，却又如此残酷无情，纵然到了鲲鹏老祖这样的修为，高高在上，依然还会有更厉害的人，遇到更恐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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