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传奇 第十一章 章鱼

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占城人民依依不舍地把天朝贵宾送到港口，郑和率领舰队朝真腊国出发。

占城王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硬往宝船上塞了很多礼物，珠宝玉石当然不在话下，还有水果、海鲜等当地特产。

占城的水果铁牛早已见识过，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但更让铁牛大开眼界的还是那些海鲜，不仅种类繁多，而且个头都不小，龙虾足有两三尺长，海参手臂那么粗，螃蟹比海碗还要大……说实话，长到这么大可真不容易，就这样把它们吃了还真是有些可惜。

“发什么愣啊？”郑和问道。

“哦！我正在烦恼。”铁牛皱起了眉头，“这么多的海鲜一时半会可吃不完，总不能每顿都吃吧！”

“这好办，虽然其他地方我不如你，但是要论起吃来，我还是挺有经验的。”郑和笑道，“全部用水箱养起来，想吃就让厨师现杀现做，相比用冰块冷藏，这样吃味道更加鲜美。”

“这倒是个好主意，原本我只佩服你十分，现在是十二分佩服了。”铁牛不忘恭维一句，两人仰头哈哈大笑，兄弟加战友的情谊尽在这一笑之中。

宝船无所畏惧地踏浪而行，郑和与王大人在船头摆好棋局开始较量，铁牛独自一人欣赏着海景。绚丽的火烧云把海面映得一片通红，白色的鸟儿在低空盘旋，几条海豚从浪花中钻了出来，时而潜入水中，时而跃出海面，好像在给宝船带路。铁牛差点就忍不住跳下海去和他们一起玩耍，可又怕惊吓到他们，只能在船上羡慕不已。

“将！郑大人，认输吧！”王大人笑道。

“悔一步，行吗？”郑和可怜巴巴地问道。

“那怎么行呢？”

“就一步。”

“半步也不可以。”王大人的态度非常坚决，两人在那里争得面红耳赤。

铁牛暗自好笑，这就是名震天下的大明水师巡阅使？怎么跟村里下棋的老大爷一个德性呢？赶紧上前解围，“吃饭了，散了吧！”

晚餐很丰富，主角当然是海鲜了，铁牛吃了三个大龙虾和两只螃蟹。天朝美食名扬天下，厨师把海鲜做得很美味，他甚至都不想念那甘甜多汁的青草了。

“天啦？”郑和忽然惊叫一声，“铁牛王，你怎么把龙虾壳给吃了？”

“我这叫做物尽其用，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利用它们的价值，一点也不会浪费。”铁牛是理直气壮。

“哦？此话怎讲？”王大人诧异地问道。

铁牛认真地说：“龙虾壳富含钙质，适当吃一点对身体很有好处。”

“是吗？那我也尝尝。上次我关节疼痛，肌肉抽筋，你告诉我说这是缺钙，现在刚好可以补一补。”郑和想也没想就张嘴一咬，“哎哟！”只听一声惨叫，两颗门牙崩裂了。

王大人忍俊不禁，幸好自己慢人一步，否则也要吃苦头。

铁牛哈哈大笑，“郑大人，你如此精明，这可不像是你的行事作风啊！”

“搞了半天原来你在捉弄我。”郑和一脸幽怨，先是被王大人将了一军，现在又被铁牛王耍了一把，我们还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

“是小弟不对，我给你赔罪。”铁牛双掌一搓，坚硬的龙虾壳在他手心变成粉末，漱漱而下落入杯中。铁牛斟了一杯酒递给郑和，又倒了一杯给王大人，“这样吃才不会有事，也利于吸收。”

吃完饭，三人泡上一壶香茶，然后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直到戌时过后才各自回房睡觉。

夜已深沉，除了海浪声宝船一片宁静，铁牛练了两个时辰的纯阳无极功，对自己的进境还算满意。

忽然，船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虽然声音极其细微，但还是瞒不过铁牛的耳朵。以他现在的修为，方圆十丈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铁牛走出房间一路寻找，最后来到了厨房，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厨房设在宝船顶层，靠海的一面有两个大窗户，方便油烟的排出。占城王送来的十几箱海鲜全都放在这里，地面有两道很粗的湿痕，从窗户一直延伸到水箱，像是脚印但又不能确定，就是铁牛自己也没有这么大的脚印啊！他又四处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水兵们正在睡觉，这个时候不应该劳师动众，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厨师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郑大人，铁牛王，昨晚厨房进去了小偷，丢了不少海鲜。”

郑和治军严谨，不得允许水兵绝对不敢偷吃偷拿，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肯定是要调查清楚。

‘是不是你自己记错了？你把昨晚的情况详细说一遍。”郑和严肃地问道，虽然他在铁牛跟前嘻嘻哈哈没有半分架子，但在下属面前还是很严厉的。

“我没有记错。”厨师非常肯定地回答，“昨晚我离开厨房时正是亥时，我每天都是这个时候下班。几位大人喜欢吃海鲜，所以我很用心地照料它们，每天上下班之前都会换些新鲜的海水，再把数量点算清楚。今天上班时我去数，发现少了三个龙虾，一只螃蟹，一条海参。”

“每天下班之后你都会锁好门窗吗？”铁牛问道。

厨师一听慌了，赶紧跪下请罪，“因为厨房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所以我只把门窗关上却没有上锁，请铁牛王，郑大人恕罪。”

“这不是什么大的过错，以后你稍微注意点就没事了。”铁牛笑道，“我现在有点饿了，你去做饭吧！”

郑大人铁面无私，铁牛王平易近人，传言果然非虚，厨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返回厨房开始自己的工作。

“其实昨晚我也发现了厨房有动静，今天厨师就说少了几个海鲜，这两件事肯定有关系。”铁牛若有所思地说，“到底是谁干的呢？没有命令谁都不敢偷吃。如果是海鸟，门窗紧闭根本进不去，而且也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制服这些生猛海鲜。这件事情有点古怪，我建议舰队在此休整一天，晚上我在厨房埋伏，如果那个小偷还敢来，一定会人赃并获。”

郑和点头应允，“我同意你的做法，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吃过晚饭，铁牛早早地来到厨房，先让厨师提前下班，然后伏在一张桌子后面耐心地等待。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将厨房内照得一片明亮。

到了子时时分，外面传来了声音，跟铁牛昨晚听到的一模一样，好像是指甲划在桌面上，非常的刺耳。

不一会儿又听到“吱呀”一声，窗户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一团粉色的巨肉从窗口爬了进来。它的上半身已经进来了一大截，可下半身却还在不停地往里爬，终于它的身子全部进来了，月光下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影子。铁牛数了数，它有八只手，每只手都有六七米长，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好像一个巨型的蜘蛛精。

铁牛很惊奇，自己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怪物呢？

那怪物七手八脚地往水箱爬去，动作非常快，看着这些肥美的海鲜，它的口水都流了出来，几只手停在空中，似乎在难以抉择，到底先吃哪一个呢？

“我真是自寻烦恼，这些都是我的囊中之物，无论吃哪一个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想那么多干嘛？”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道，“好了，宵夜时间到。”两只手趴在地上，两只手扶住水箱，剩下的四只手全部伸了进去，抓起一只龙虾用力一拧，“咔嚓”一声，两尺多长十多斤重的龙虾就头尾分离了。

怪物急不可耐地将虾尾塞入嘴里一顿狼吞虎咽，口中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小孩子在嚼豌豆。它其中的三只手好像长了眼睛，此刻正眯成了一条缝，铁牛可以想象得到它现在应该很开心。

果然，那怪物把虾尾吞下后连声称赞，“真好吃，真好吃。”长手往后一扬，龙虾头准确无误地从窗口飞了出去。它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肚子，伸手又朝一只螃蟹抓去。“这个季节的螃蟹膏美肉肥，味道简直美极了，可惜的是少了一瓶好酒，这里的主人太没品味了。”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摇头，心里很是遗憾。

幸亏美酒都放在酒窖里，否则又让它得手了，吃了我的东西不打紧，居然还嘲笑我没有品位，太不厚道了。“住手，你这个可耻的小偷，这下还不人赃并获。”铁牛大吼一声，再不出来阻止它，损失只会越来越大。

那怪物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在这里，但它很快就若无其事了，虽然做贼的确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可它已经习以为常，又不是第一次，怕啥？“你不知道打扰别人用餐是很不礼貌的吗？”它用手上的眼睛瞟了一眼铁牛，愤怒地叫道。

铁牛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板着脸说：“你偷我的东西吃，还怪我打扰你吃饭，讲不讲道理呀！”

那怪物极为嚣张，“我章鱼保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和我讲道理，我也不会和别人讲道理。”挥舞着手臂就朝铁牛冲了过来，两条缠住了他的头，两条缠住了颈，剩下的四条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肚子。

“章鱼？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对了，这是一味中药，医书上有过记载。”铁牛想起来了，章鱼生活在海中，喜欢吃龙虾螃蟹，遇到危险还会喷出黑汁，但寻常章鱼也就几公分长，这家伙的体型这么大，足足有六七米长，难道是成精了吗？

保罗把铁牛紧紧地缠住，一边用力收紧，一边哈哈大笑，“我现在给你上一课，以后走进别人家餐厅时一定要记得敲门。”可它好像忘记了一件事，这个餐厅原本就是这条水牛的，自己才是不速之客。

真恶心！铁牛感觉身上好像搭了几根湿布条，又腥又臭不说，还黏黏糊糊的，这让有一点小洁癖的他很是不爽，抓起章鱼的一条手往铁角上一刺，顿时就断了一条。

“哎哟！疼死我了！”保罗疼得一声大叫，从口中喷出一大团黑色的液体，长手也纷纷从铁牛身上松开。

铁牛赶紧往旁边一闪，这玩意比臭水沟里的水还黑，万一弄脏自己的头发就不妙了，这么晚了还要再洗个澡，实在是太麻烦。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强劲有力的黑汁贴着铁牛的耳朵射了过去，把一堆碟子碗筷全打翻了。

趁此机会保罗逃到了窗户边，顺手把橱柜上几把刀子叉子朝铁牛掷了过来，紧接着“扑通”一声跳入海中。

铁牛出了厨房，从甲板上跳了下去紧追不舍。“比赛游泳？我铁牛这辈子可没怕过谁。”他嘿嘿一笑，双掌往后一拍，庞大的身子犹如一条灵活的小鱼往前疾射而去。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泳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不是那条章鱼又是谁呢？“小偷，给我站住。”铁牛大喝一声。

保罗挥舞着长手奋力划水，领教了铁牛的厉害后它的一门心思就是逃命，谁知这条水牛阴魂不散又追了上来，无奈之下只得故伎重施，转身喷了一团黑汁，借着这股力量往后弹射出去。

铁牛身边的海水变得漆黑一片，赶紧双臂一划离开黑水区域，一边往前游一边仔细寻找，可追了一里多路愣是没有发现章鱼的踪影。“不愧是做贼的，逃的倒是挺快。”这反而激起了铁牛的好胜心，“我就是把大海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你揪出来。”

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海藻，中间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珊瑚礁，在水中散发出五光十色的光芒，许多小鱼小虾在附近游来游去。礁石上似乎有个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立刻又不动了，虽然只是刹那间的变化，但还是逃不过铁牛的火眼金睛，这不正是那条章鱼吗？想不到这家伙还会变幻颜色隐藏身体。

保罗那只败露自己行踪的眼睛狡黠地盯着铁牛，紧张之中又带着一丝兴奋。

其实你不应该叫保罗，应该叫宝里宝气，想玩是吧？那我就陪你玩个够。铁牛看着它那滑稽的样子真是有些好笑，慢慢地靠了过去，口中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偷躲到哪里去了呢？”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大脚重重地踩在它的手上。

哎哟！保罗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它既不敢叫出声来也不敢躲闪，只得在心里暗自叫苦：“这个瘟神可真是令人头疼，我惹谁不好，干嘛去招惹他呀？”

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铁牛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气喘吁吁地说：“追了这么久，好累呀！先坐一会儿。”庞大的身躯一屁股往章鱼头上坐去。

这要是坐实了，还不把我给压成一团肉饼啊！保罗再也忍不住了，高声求饶：“水牛大哥，别坐，别坐，我认输了。”把身体从珊瑚礁上升了起来，几条长手像海带一样在水中摆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偷你的东西吃了。”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终归还是我赢了。”铁牛哈哈大笑，“你怎么知道我的船上有海鲜？”

保罗哭丧着脸说：“那天我在海中游泳，看到船上丢下来很多龙虾螃蟹的内脏，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于是我把手牢牢地吸在船底，等到晚上就爬上来偷吃。”

“那你知道错了吗？”铁牛故作凶狠地说。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保罗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偷窃是一种很不光彩的行为，你要是饿了就要通过自己的双手……不是，通过你的四双手去获得食物，不劳而获的人是最可耻的，记住了吗？”铁牛的语气非常严厉。

“我记住了，我向你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小偷了。”保罗拍着胸脯保证，“下次我就去抢别人的。”

铁牛差点晕倒，强盗比小偷更可恶，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眼睛朝它一瞪，“偷也不行，抢更加不可以，只能靠你自己的劳动去获得食物。”

保罗傻了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让不让人活呀！但它不敢说半个“不”字，只得点头答应。

铁牛摆了摆手说：“你现在可以走了，记住我说的话。”

保罗用四只手做了两个抱拳礼表示感谢，然后舞动长手朝远处溜去，一转眼就逃得无影无踪。

宝船上，郑和还在耐心地等待，铁牛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章鱼我经常见到，最大的也就一米来长，像你说的这么大的巨型章鱼倒是没见过，早知如此我也躲在旁边开开眼界。”郑和觉得很遗憾。

铁牛笑道，“那家伙又腥又臭，有什么好瞧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马上要到真腊国了，那里有个很著名的寺庙叫做吴哥窟，到时我陪你去看看。”郑和热情地介绍着。

“好啊！我现在去休息，到了你就叫我起床。”铁牛回到房间到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