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佰艺沉香 第三章 迦叶谁今又笑花（三）

今夜的风是梅花香（三角梅，海南省省花）。

薄纱一般柔和的云霞下，微风徐徐，好似一只温柔的巨手拂过我的身体，轻柔的，带着丝丝温煦。

耀眼如血的残阳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下，夜晚来的总是迅速，漫天繁星点缀空中，渺小明亮却空洞。

稀疏的虫鸣，是漫长无即的夜唯一的声响，海浪缓缓的拍在沙滩，潮汐上涨又褪去，岸边泛起淡蓝色的荧光，那是深海水母在岸边觅食，神秘又夺目。

这个夜晚与从前并无不同。

我百无聊赖的盯着海浪，纯白的泡沫在海水中翻涌，日复一日的冲刷冰冷坚硬的礁石，永不停息。我看的入神，甚至没有发现悄悄潜入树林里的“盗贼”，细微的动静被海浪声吞没。直到他来到我的身边，小心翼翼举着火把。

升腾的火焰在一根干瘦的枯枝上跳跃，黑暗中，它成为唯一的光。

明黄色的光辉映射在潜入者的脸上。我还记得他，那个被蚩尤俘虏的奴隶。三年的时间，他变化良多，麦色的皮肤更加黝黑，整张脸布满刺青，捆在他脖子上的锁链已经被挣开，脸颊凹陷，他比之前还要瘦弱。

唯有他的一双眼睛和过去一样，深棕色的瞳孔闪烁着光，却又多了一份坚毅与仇恨。

男孩的身上满是血腥味道，他受伤了，也杀人了。

他是逃出来的，身上的伤口和满脸的刺青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他手上还握有兵刃，火光下冰冷的令人胆寒。

男孩已经精疲力竭，颓废无力依附在我的树干上，手臂上的血浸湿了我的身体，他的喘息粗重又微弱，他受了很重的伤，不久便会殒命。

真可怜啊，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这样年轻，还不曾安心平静的度过一天就要死了……

突然，男孩的刀狠狠剜进我的体内，用尽最后力气搅动着，落下的细碎木屑被他敷在伤口之上，沉香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男孩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看着止血的伤口，他又看向我，脸上的震惊与惊骇毫不掩饰。

我诞生于混沌之初，与凡间沉香不同，不单是生长，便是药效也是普通沉香不可及的。能肉白骨，止肺疾，只是不能起死回生。

不待男孩片刻喘息，树林周围响起凌乱繁复的脚步声，铁甲撞击着铃锒作响，一把把升腾的火苗，将天尽头照亮。

男孩的死期近在眼前。

九黎族高大的身躯，即便在深夜同样显眼，他们是不懂隐藏的种族，聪明但鲁莽，火苗逐渐逼近，映衬夜空，地面犹如燃烧般猩红。

我看着男孩，对他生出一丝怜悯，只可惜，我是一棵树，帮不了他。

男孩踩灭火把，试图躲在我身后。可九黎族的追击者早已将树林团团围住，男孩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逃，这场力量悬殊的逃亡就要结束了。

脚步声近在耳边，男孩颤抖着迅速爬上我的身体，躲在层层树叶下，他的速度太急太快，扯裂了身体上的伤口，温热的血液滴落在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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