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的尽头并非空无一物,仅从背影上看,那是一名女子,她穿着和帕尔默相似的白袍,不过袍子上多了一些金色的条纹。
女子似乎刚刚做完祷告,在听到嘶哑的开门声后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
二十来岁正值危险的年纪,天蓝色眼睛,血色点缀恰好的双唇,金黄偏褐的头发被编成贵族小姐最喜欢的瀑布编发盘在脑后,一颗菱形的白色宝石用绳缎系在编发中央,带着丝丝金色条纹的白袍切合地贴着身体,手中拿着一根略高于身高的纯白色法杖,法杖前端是两片向内交错收拢的羽翼,一颗黄色宝石悬浮在羽翼中央。她向着两人走了几步,走路的样子飘飘悠悠,仿佛双脚并不沾地。女子在距着两人还有七八米的距离时便停了下来,下巴优雅地一点,就像每个高傲的贵族小姐所做的那样,即使这并非有意,
“欢迎回来,帕尔默老师。”她说话时两片柳叶般的薄唇上下浮动,垂下的睫毛一直挨到面颊,然后又像拉幕式的突然拉起。年轻女子的缺点大抵如此,她们毫无自觉地将美貌握成拳头击倒每一个素不相识恰好路过的陌生男性。
“好久不见,贝琳达”,帕尔默挥挥手,“这位是洛维斯家族的卢修斯”,看来他并不是一位合格的婚配介绍人,“这位是圣堂的祭司贝琳达。”
‘贝琳达?’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卢修斯的心头,当然这并非是对所有美丽女性与生俱来的熟悉感。
当看到贝琳达右手银色手环的花纹时,卢修斯终于明白这熟悉感的由来,贝琳达,不,应该是贝琳达奥古斯丁,耀光帝国奥古斯丁侯爵的次女,被虚无缥缈的传闻所眷顾的女子,不过就现在的情况而言,这些传言并非虚无缥缈。
这些杂乱的思绪并未影响卢修斯热爱美好的脚步,他面含微笑来到贝琳达面前,
“您好,尊贵的小姐”,卢修斯屈膝半跪右手悬在半空,“卢修斯洛维斯,很高兴见到您。”
帕尔默的嘴角抽了抽,至少在谄媚的语气上,卢修斯肯定是公爵的正统继承人。
贝琳达的脸色倒并未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依旧是一副冷傲的模样,她伸出右手,像是不知道吻手礼一般,用指尖在卢修斯的手掌上轻轻一点便收回,仿佛是在触碰一块半融的黄油一般,
“耀光祭祀贝琳达向您问好。”
啧,无懈可击的问候词。卢修斯咂咂嘴站起身来。
“对了,卢修斯”,帕尔默说着三流小说里千篇一律的提示词,
“有件事忘了和你说,圣堂之中禁止婚配。”
卢修斯脸上谄媚的笑意如冰川崩塌般溶解,常日里自得的笑脸被不合时宜地端了出来,他站在原地顿了顿,再次将右手向贝琳达伸去,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卢修斯洛维斯,很高兴见到你,拳击手小姐。”
“贝琳达奥古斯丁,我也很高心认识你,无礼之徒。”贝琳达用言不由衷的表情紧紧握住了卢修斯悬在空中的手。
三秒,或是五秒,两人默契地松开了手,这时间对敌人显得过短,对朋友,哦,对不起,朋友之间才不握手。
“我说过我很容易就能与圣堂中的人相处愉快。”卢修斯扭头向着帕尔默说道。后者习以为常的笑了笑,贝琳达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
从敞开的铜门铺进的阴影随着对话的尾声接近被逐渐拉长,彩绘玻璃倒映出的斑斓阳光投在三人身上,长日将息,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当然,今天尚未是完全陈旧的一天。
圣堂的晚餐很准时,当太阳在西山挥霍掉它的最后一丝余烬时,卢修斯被带到位于教堂西侧的一个空无一人的小餐厅。这是教堂的捐助者期望看到的餐厅——朴素且简单,仿佛如此他们的所有敬意,指礼金,都能献给神明。幸好圣堂并未帮助世人祷告,卢修斯可以想象每天在这样桌椅上迫切地满足自己食欲的神职人员会说出怎样精彩绝伦的祷词。
总体而言,这是一场亲切喜人的晚餐,就蚊虫和人的频繁交流程度而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烛火燃烧时的声音过大,掩盖了三人的咀嚼声。
吃过晚餐的卢修斯被带到了南侧的住房区,教堂外表虽然被建造的轻巧绝伦,但其间的布局却并未故意设置的冗杂多余,这对卢修斯而言并非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不小心的闯入失去了它的合理辩护。
晚风从东面的围墙吹进院子,卢修斯才意识到圣堂中的原住民并不少,至少有十几间屋子亮着光,隐约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其间传出。卢修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天空已经完全黑了,柳叶在风中飘扬,帕尔默吃过晚餐便没了踪影,今天刚认识的贝琳达显然并没有热情到在这种时候邀请他进行一场亲切的谈话,他想了一想,扭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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