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自在 白色空间

神秘的空间里，伴随着一声呻吟，吴苏睁开了双眼，

入目皆是雪白。

他坐起身来，挠了挠头，环顾四周，面色逐渐变得阴沉，眸中满是恼怒

“吗的。”

突然被雷劈了谁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特别还是当他刚刚做出承诺时。

吴苏意兴阑珊，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往地上一躺，一动也不动，

“唉。”

“师傅，这可怨不得我。”

“死就死了吧，正好去找师傅，希望他还没投胎。”

半晌后，四周依旧寂静无声，想象中的牛头马面没有出现，他敛了敛心神，再次睁开双眼，默念了几遍宁神决后吴苏站了起来，重新打量起这个奇异的地方。

白，死寂般的白色一路向远处蔓延，望不见尽头，甚至就连脚下也是白色，此时的他与其说是站着倒更像是浮着，

身上穿着的衣袍不知去向，浑身上下不着片缕，但身上却看不见一点伤口，他的桃花眸眯起，拖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福，吴苏的适应力极强，此时冷静了下来，心中不断猜测

“这可不像是真实的世界，我在做梦？”

念头刚起，白色的空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葱郁树林。

鼻腔中传来了草木的清香，吴苏的眼里并没有露出惊喜，反倒是不安感更加强裂。

他略微思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身躯，

捶打，撕咬，感受不到一丝痛楚，身躯里也没有鲜血，皮肉被咬下化为光屑消散，伤口不一会儿便会复原，

“真的是梦吗？”

吴苏冷笑。

眼前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几万米高的古树直插云霄，树下有奇珍异草随风摇曳，

不远处，一头生着人脸的百丈巨象仰天长啸，

阴影覆盖，空中有一只庞大到不见其真容的巨兽遮天蔽日而来。

“这可不像是我的梦。”

吴苏满脸戒备的观察着这些怪诞不已的景象，

然后，

他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小木屋，听到了屋内传来的老者笑声。

少年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双目失神，魔怔似的朝着木屋走去，

“沙沙。”

他的行动吸引到了那只人脸巨象的注意，巨象咆哮着便朝他冲撞过来，吴苏恍若未觉，自顾自的走着。

巨象越来越近，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少年的眼神终于多了些生气，

他停了下来，看着奔腾而来的庞然大物，少年歪了歪头，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朝着巨象伸开手掌，重重一捏，口中轻语

“砰！”

巨象的头颅应声爆裂，却不见丝毫血色，片刻后，它的残躯化作了大片蝴蝶，

轻飞曼舞。

少年突然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面露挣扎，少倾后，他摇摇晃晃的再次朝着木屋走去。

一步，

两步，

吴苏的双手微微颤抖，他在门前深吸了几口气，直到脸上挂满了笑容，

“吱呀。”

他推开了木门，但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门内是一片镜子的世界，吴苏脸上的喜色瞬间化为了暴怒，他歇斯底里的打碎身边每一块镜子，手上的血肉被生生刮掉，露出了累累白骨，吴苏好似察觉不到疼痛，拼命挥拳，直至精疲力尽瘫倒在地，大声喘着粗气

“呼呼。”

此时，碎裂的镜子里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嗓音

“你明知道是假的。”

“假的又如何！”

吴苏挣扎着坐起来，蜷缩在角落，满脸的疯狂。

镜子里没有传来回应。

半晌后，吴苏气息渐稳，看着镜子里红发的自己，面露嗤笑道

“呵，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是假的了？”

“我是真还是假，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镜中的红发满脸平静，镜外的黑发满脸怒容，

“你别忘了，答应了师傅的。”

红发幽幽说道，吴苏一怔，冷哼道

“不需要你这个幻觉多嘴！”

宁神决起，镜子碎裂，木屋碎裂，树林碎裂，他又回到了白色的空间，

看着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消失不见，他面色复杂，但念头愈发通达。

祸兮福之所伏，

多亏了这个要命的幻境，吴苏心里憋了许久的气撒了出来。

“师傅...”

“红发...”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好在这空间似乎只能创造出一个幻境，此刻无论吴苏脑子想了些什么，这空间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半晌后，毫无头绪的他看着这座白惨惨的牢笼，低声自语

“我会活下去的，好好的！”

.....

三天后，或许是四天后，

吴苏觉得他现在就像电影里的行尸走肉，不会渴，不会饿，更不会累。

他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手掌，很清晰，

可照理说，这么长时间盯着白色，他的眼睛早就应该瞎了。

“跟幻境里一样，没有感觉，瞬间恢复伤势吗...？“

“呵。”

看着眼前的一成不变的白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前走还是在原地踏步，

身躯不会疲累，但精神饱受折磨。

宁神决展现出了它的妙用，短短百字，让少年勉强抵抗住了这该死的一切。

“想把我逼疯吗？”

少年喃喃自语，脸上露出一抹厉色

“岂会叫你如愿！”

他不再行走，盘膝坐下，

白色的空间，直欲叫人崩溃的寂静。

吴苏看不见出去的路在哪，他要好好研究一下宁神决了。

至于放弃，在小性子耍过以后，吴苏就把这个选项删除了，既然答应了师傅，那他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

“心为神主，动静从心”

“心动无静，不动了真”

....

一千遍，

一万遍，

十万遍！

“宁神决...”

吴苏沙哑着开口，面色有些怪异。

宁神决，它刻在了少年的脑子里！

不是感觉，而是真的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此刻的宁神决不再需要诵读，它时刻让吴苏的心神保持着冷静，他会愤怒，会恐惧，也会害羞，但他不会受到情绪的影响，

除非，

他想。

.....

吴苏此时在想什么呢。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人，为什么要活着？

为什么要叫无聊，不叫无话？

这些无聊的问题简直太无聊了，可吴苏在思考，他在逼迫自己思考，他需要分散注意力，他想活下去。

还有什么能比思考更消磨时间，吸引注意力的呢？

人是有极限的，这一点，吴苏心里很清楚。

再强韧的钢筋也会被拗断，更何况是脆弱的神经呢？

他只是想让崩溃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

冷静又一次降临，而崩溃不甘示弱，

“啊啊啊啊啊！”

白色空间里，少年抱着头痛苦的嘶吼着，涎水顺着嘴角滑落，此时别说是思考了，能保住点滴清明已然是难能可贵。

他快要疯了。

“活下去！我他妈的要活下去！”

这是他的执念。

冷静再次占了上风。

强提起浑噩的精神，吴苏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没有痛感，但看着通红的手掌逐渐复原，他的脑海中有灵光一闪，他抓住了隐隐间漏掉的什么重要事情，

没有犹豫，他抬起手臂往嘴里塞去，手指被咬断化作光屑，但光屑没有消散，而是凝结在了他的眉心

“卡啦！”

白色空间多了条裂缝。

吴苏听着这细微的声响，放声大笑，

他找到了出去的路。

在森林中时他也曾咬食了自己的皮肉，但是很快复原了，因为那里跟本就是个幻境，而在白色空间里，身躯一直会保持最佳的状态，受到再轻微的伤也会瞬间复原，这让吴苏陷入了思维的误区。

“咯吱。”

“咯吱。”

少年皱起了眉头

“骨头有些难啃呢。”

好在牙齿崩碎了眨眼便会复原，在吴苏把四肢都啃食完之后，眉心光点闪烁，他变成了约莫九岁时的模样。

看着陌生而熟悉的身躯，他沉吟片刻，面无表情的再次把手指塞进了嘴里，在即将咬下去的一刹那，他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感觉回来了...”

裂纹遍布的空间里，少年怔怔出神。

半晌后，他不再犹豫，

手指被咬断，筋肉被扯出，难以言喻的剧痛席卷而来，

囫囵咽下混着皮肉的指骨，光点凝结在了胸口

空间内，裂纹再添一道。

接着是手臂，四肢，脏器。

.....

少年看着寸寸碎裂的空间疯狂大笑，面容扭曲

宛如厉鬼！

....

恍惚间，吴苏看到了一座桥，

一座通体散发着诡谲气息的桥，四周被浓浓大雾覆盖着。

浓雾中走出两道身影，

老道士仙风道骨气度不凡，身后年轻人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谈笑间老道先行，迈步上了桥头，那身后的年轻人刚要跟上，老道却是回头将其拦下，嘿嘿一笑，摇了摇头

他踮起脚尖，摸了摸年轻人的脑袋，面容慈祥

“苏儿一转眼长这么大啦。”

“还没到时候呢苏儿，你做的很好，今后也要努力活下去啊。”

吴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