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自在 老道

武当山

又称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只是这仙山入了凡啊，也就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烟火气。

这不，天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山上就已经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一老一少两个道士。

老道士白发鹤颜，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深沉，一副算尽天下难易事的模样，山风吹拂带起衣袂翩翩，旁人若是看到这副卖相，怕也是得竖起个大拇指，暗赞声得道高人。

身旁小道童十一二岁的年纪，像模像样的梳了个道士髻，加上他生的粉雕玉琢，圆嘟嘟的小脸着实可爱，让人见了忍不住想去揉搓一番。

两人拾阶而上，老道面色凝重，念念有词

“嘛哩嘛哩哄..”

突然间，他眼睛一亮，胸有成竹的看向了一旁的空地

“好，就是那儿了！”

小道童眨巴眨巴眼睛，发出了一声冷笑

“师傅，这不就是昨天济源大师呆的位置么。”

“哦？是吗，贼秃果然有点道行！”

老道装模作样的捋了捋山羊胡，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见道童不为所动，他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的说

“为师早就看出来了，贼秃生意为啥这么好，就是因为他占了这块风水宝地的便宜，如今此地已入我彀，咱爷俩今儿可以沾沾荤腥了！”

“师傅，我觉得咱没生意是因为你老直勾勾的盯着人大腿看，把人都吓跑了。”

“放屁，为师那叫欣赏。”

“那您可别被抓到派出所去。”

“去去去，赶紧去把吃饭家伙摆好了。”

“哦。”

一席布，一杆幡，一老一少上了山，

他们呀，是身披道士袍的算命先生。

看着一本正经的老道士，小道童满脸笑意，眸子清澈，纤尘不染。

在他出生时，所谓的亲生父母便将他遗弃，老道士捡到了他，将他抚养长大，于他而言，老道没有血缘却更胜血亲。

老道姓吴，便给他取了名叫吴苏，

吴苏无溯，寓意往事成烟，无需追溯，吴苏很喜欢，

当然，只要是老道士给的，他都喜欢。

.....

嵩山少林，老人带着少年偷香火钱

“苏儿你看看，这帮贼秃还没济源那个老东西有佛性呢！”

“师傅，小声点！”

....

峨眉伏虎寺，老人带着少年调戏尼姑

“苏儿你快看，这位师太看着像是新来的吧？”

“师傅，警察要来了！”

....

平矮农房，老人带着少年喂了三天的猪

“苏儿，这人呐，得知恩，得图报，你别看王老头就给了咱一顿饭吃，这可都是恩，得还。”

“师傅，你倒撒了！”

....

七年，老人带着少年走过南闯过北，

生活过的孤鹤野狗，却也惬意自在，

吴苏喜欢这样的日子。

但，壮观的废墟最终还是倒伏在了尘土之中。

七年后，老人已经老的像只老狗，掉光了牙，巍巍颤颤。

最终，兜兜转转下，他们还是回到了武当山，只是这次啊，却是上不了山顶了。

吴苏在山间僻静处搭了个木屋，整日陪着老人，听他说些闲话

“苏儿啊，别怕，你已经长大了。”

“嗯。”

“苏儿啊，我这吃来吃去还是武当的野菜好吃，你去摘些来。”

“好。”

“苏儿啊，生老病死是世间真理，你切莫太过伤心了。”

“嗯。”

老人说什么，吴苏便听什么。

这一日，老人喝完了吴苏送来的野菜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喊住了准备去洗碗的少年，两只布满褐色斑点的苍老双手艰难抬起

“苏..儿...等等...”

“师傅..”

吴苏神色悲恸，紧紧握住了老人的手，

干枯，皱褶，

老人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虚弱。

“苏儿啊..我要不行了..”

老人有些吃力，缓了口气才接着说道

“咳..待我死后..这..这口金牙你就拿去卖了...”

“臭皮囊..就烧成灰...撒在这武当山上吧..这...也算是我的家了...”

“咳咳..让..那山上的老和尚...来给我念念经...这秃驴许久未见...估摸着还不知道...我们回了武当山吧？”

“还有你这孩子...性子太倔..咳咳..以后啊怕是要吃亏...”

“苏儿...”

“苏儿...”

少年听着梦呓般的低语，没有说话，嘴巴微张，像极了一条脱水的鱼。

“世道艰险...我是真的放心不下你啊...”

“你答应我！你得好好活下去！你答应我！”

似是回光返照，最后的话语竟是这般铿锵有力，

可终归，回光只是返照，用光了最后的劲道，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布满沟壑的老脸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苏儿啊，我不想死，我还没看到你成家立业，我放不下你，我不想死啊呜呜呜呜...！”

吴苏的脸上涕泪横流，面孔皱成了一团，他想回答老人，可是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他的拼命点头

老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挣扎着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吐出两个字

“苏儿..”

老人走了。

少年紧紧握住老人的手，跪在床边低声呜咽，声音难听

满目赤红

犹如，蛤蟆夜哭。

....

三年后，

一座无字石碑前，一个少年正在小心拭去上面沾染的尘埃，动作轻柔

“师傅，您看，苏儿好好活着呢。”

“师傅，您常说人得知恩，可您的恩苏儿怎么还？”

“师傅...”

话语间尽是怀念。

吴苏在林子里独自生活了三年，也陪了这座衣冠冢三年。

除了偶尔下山添置些必需品，便是与天地为友，与星河作伴，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然及腰，身躯挺拔，总被老道士戏说的好皮囊竟是多了几分澄净。

他怔怔的看着石碑，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往事，粲然一笑。

就在此时，狂风大作！

万里无云的晴空忽然间电闪雷鸣，乌云瞬间遮蔽天空，

天威浩荡，吴苏心头一惊，心中默念起了《宁神决》，这是老道教给他的唯一篇道诀，通篇不过百字，诵读有宁神静气的妙用。

宁神决起，吴苏冷静了不少，这些年雷击金顶的奇观见的可不少了，这次不知怎么的就被吓了一跳，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他自嘲一笑，然后恭敬的朝着师傅的衣冠冢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轰隆！”

“轰隆！”

天雷炸响，银蛇乱舞。

少年起身，额头一片通红，他看着天空，皱了皱眉头

“轰隆！”

雷声越传越近，吴苏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寒毛根根立起，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瞥见了一丝自天而落的刺目光芒！

“...”

XX社报道

“今日武当山上再现雷击金顶的奇观，专家表示xxxxxxx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