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睡到第二天傍晚才起来,头疼欲裂。我妈听到动静知道我醒了,端来一杯茶。
“唉,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知道昨晚回来一定很狼狈,一口气喝完两瓶威士忌就完全断片儿,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根本记不清楚。我妈说是他和晓潇把我扛回来的。我吐得一塌糊涂,那套曼奇尼她在家用清水漂洗了几次干洗店才肯接收。
真是糗大了。
第三天迦南来我家,我们聊了很多。
“好了撒?”
“好了,谢了。”
“见你妈鬼,跟老子客气。”
“让你破费了。”我想那晚真的是糟蹋不少钱,那两瓶威士忌起码几千。
“还说!你还真会闹事儿,以前咋没见过呢?”
“我闹什么事儿?”我皱眉道,以前明明说我酒后鼾声比猪还响。喝醉了难不成我还能翻天覆地不成?
“你哭天喊地。”
“啊,你是说我发酒疯?”简直匪夷所思,从来没有过得事。
“不然呢,关键是你喊什么不好,非要喊‘明明,‘明明,还喊的那么悲痛欲绝。”
“怎么可能?”我冷汗涔涔,依稀只记得喊了一声“明明”,后面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幸亏大家都知道你在发酒疯,你把人家郑明明也搞哭了,权正刚的脸黑得像包大爷。”他顿了顿说我们让他先把郑明明拉走了,你说你让人家多尴尬啊!
“我知道了,下不为例。”我懊恼道,真他妈丢人都到家了。
“人家俩都那样了,你还是算了。”他劝道。
“嗯,那晚是酒喝多失态了。我在国外待这么久,早就放下了,要不然我还不敢回国。”
“真的?”
“嗯。”
“那就好,不过别自已蒙自已,那可是自个儿心里自个儿疼,很不好受的。”
“才不会呢,你说的是你自已吧?”
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迦南难得地请我吃饭,神秘兮兮地说:“我找到真爱了!”他的事挺不靠谱的,我一向不怎么放在心上。但那次他说得特庄严,特正经,像对着国旗宣誓爱党爱国一样。我耐心的听他讲完经过,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他有一次去地大那边追求灵感(那时他在学习创作),在鲁巷广场花坛边看到一个小女孩在带着一个小男孩在玩。他看那小女孩很清瘦又很清秀,认定将来肯定是美人胚子,当时就给她作了幅油画,并给了报酬。然后两人慢慢就熟悉了,成为朋友。开始我没有完全听懂,后来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女孩是个保姆。“你口味可以啊!”我当时嘲笑他,真是离奇得够离谱的,居然爱上一个小保姆,这要是让他身在国外的爸妈知道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而亡。这还不算,让我大跌眼镜的是那个小保姆居然还蛮翘起,动不动给他脸色。我让他给我看画像,一个小小的保姆都还这么拽,我倒要看看是哪位仙女下凡。他扭扭捏捏最后说人家只让画颈部以下部分,不让画脸。这是什么话,你让凤姐不露脸她也说不定能让千百万宅男想入非非呢。其实那个女孩的去头画像一点也不特殊,就一娇小单薄的身板,透出一股寒酸气。这种身形在大学贫困生里很常见,尤其是那些刚从农村考来的女孩子,我们班里就有好几位,以至于我看着就有点眼熟。
我那时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以前他一直是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子不是西施貂蝉就是王昭君杨贵妃的,然后甩了人家又说就一张脸,没品味,形像神不像。不过他对那个小保姆还真是上了心,始终不弃,还给人家起了个雅号“小芳”。
那晚我看他酒吧门口闪烁的“小芳”二字,不知是不是从前的那个小芳。
那几年我就没见他干过正事,大学文凭也没拿到,全部身心都倾注在那个小保姆身上。就算这样,据说直到我们毕业了他还是没追到人家。晓潇为此把他贬得像狗屎一样,说把男人的脸都给丢尽了,亏还是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好了,不和你扯了。”这些年,“小芳”成了他的心头之痛,也是我们经常取笑他的话柄。每当聊到此处他便避开话题,沉默不语。
我原也不想触他的痛处,谁叫他戳了我一下呢。可是他有些寥落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内疚,毕竟他是来安慰我的。
“对不起。”
“不说这个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想好。”我真的还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姑妈让我留在多伦多,我待了几年还是觉得W市更好。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从小习惯于养尊处优,受不了姑妈那套“要居安思危,咱家不养闲人”的严厉家教。在她那儿待三年,我就没睡过懒觉,别说周末,连圣诞节洋人最隆重的节日都在加班。我表哥身家都好几亿了,仍然每天朝五晚九忙得像狗,在他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听话的儿子。他们在S市有一家分公司,与人合伙的,姑妈原本希望我去接手,但我怕搞砸了一直不敢答应,自已有多少斤两我还是有自知之明。另外我的兴趣也不在那上面,我喜欢创作漫画,再加一份普通的职业,这样收入虽然低点,但一般消费还是没问题。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生活会有很多自由时间任我支配,想干什么都行,不用假惺惺地对别人陪笑脸。
“我有个朋友现在一家会计公司,AA会计公司,听说过吧?”
我吃了一惊,那可是W市最顶尖的事务所,大学毕业那年我们系里很多人拼破头往里挤。那家公司招人制度据说非常严格,条件苛刻得不行,即使我们大学在武汉也算是顶尖儿的,但是最后能被录取的寥寥无几。
“你什么朋友,这么牛?”这么问相当没礼貌,但我们是过命的拜把子兄弟,从小到大都是你怼我我怂你,说话往往直插对方心窝,客气起来大家反而不习惯。
迦南大学期间就不务正业,多半时间在外瞎搞美名其曰“创业”,接触的大都是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我不相信他不是没有根据的,AA会计公司那里面个个都是全国985,211名校里的精英,据说连跑腿的服务员,前台小姐都能随便拿出个研究生文凭,亮瞎你的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迦南的性格,我觉得他认识一些流氓罪犯都不稀奇,他能结交那些高素质的精英我还真怀疑他在吹牛。
“你等着瞧。”
我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也没在意,找工作的事还真轮不到他为我操心。接下来的几天仍旧躲在书房里继续天马行空创作我的漫画,只有在这样没有顾忌任意发挥的自我世界里,我才能忘掉忘掉过去,忘掉明明,忘掉悲伤,望掉外界的一切。
一个星期后终于初稿完成,我在家继续修改的时候迦南打电话说我朋友答应给你面试的机会,我只能帮你到这个地步了。他特意强调:“这个朋友虽然和我交情匪浅,但挺讲究原则的,固执得很,她说不会因为我而‘徇情枉法。你得好好准备。”
以前我还没有出去应聘过,觉得挺新鲜的,而且那家公司确实也是我非常心仪的,明明当初担心保研不过也曾经去试过运气,不幸被刷掉。
我心里暗暗不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海龟”,虽然名不副实,但那文凭可是QS世界大学排名第29位的国际名校,黑纸白字而且网上还可查到我的学籍。
我按照迦南的吩咐精心准备了三天,简历自我介绍编得简直是完美无瑕。我想就凭这份简历哪怕是清华北大来的我也能把他比下去,何况是在武汉?我越看越觉得有信心,好像听到那人事部主任拿着简历追我说你别走,别走啊!
我的臆想美梦被迦南的电话打回现实,赶紧穿上洗干净的阿曼尼,三七分头打上发蜡,然后人模人样地挎着公文包,直奔传说中的AA会计公司。
我们在一栋豪华的写字楼碰面,迦南看到我的装扮吃了一惊,“妈的又不是带你来相亲的,你装个处男搞什么鬼?”
“那我怎么装?”我想总不能像你这样扮高晓松吧?而且我还比较瘦,难不成让你扇几巴掌打肿脸充胖子?
“待会你自然点,自信点,她这人特不喜欢做作的。”
“行了,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不知哪里来的信心,是不是刚才意淫过度后的后遗症?
我们走进写字楼,坐电梯达到6楼。迦南说我就不进去了,他看到我陪你来铁定会把你刷掉。
我走进大厅,找到前台服务小姐,告诉她我是来应聘的。她迟疑的看了我一下,我怕被拒绝连忙说是朋友介绍来的。她又迟疑了一下,“跟我来!”
我雄赳赳地跟着她的莲花步走到里间的办公室,她示意我安静,然后轻轻敲门。
“请进!”
她进去后一会儿出来对着发愣的我说:“我们叶经理让你进去。”眼光中颇有些意外。
我对她礼貌的点点头表示谢意,推开门进到里面。
“你好!”在递上简历的时候那“经理”才抬起头,颇有些不耐烦,然而当目光相碰的时候我们彼此都无比意外地怔住,然后又几乎同时喊出来:
“静雨?”
“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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