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终成梦 13 两拳头

我很喜欢静雨，但没有爱过她，那是和明明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我不打算接受她的感情，当然也不愿白白无故耗费她的青春。周末我不回家吃饭，她陪了我妈两次也没再来。

我原以为静雨会给我脸色看，并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确实开始对我冷言冷语的，但几天过后她又像从前一样，间休的时候喜欢请我去“喝茶”，有时候还要缠着我讲故事消遣，曾经的不愉快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我对于我们之间的这种状态很是满意，因为我又能安心搞我的创作了。由于自已业余时间不够，我也没时间去陪她熬夜。还好那段时间工作比较顺利，客户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是五星级优评。

周末又来了，真快。我睡在床上还没起来的时候老妈就打电话来，“我约了静雨晚上过来吃饭，你必须回来。”口气坚决得像是颁布圣旨，容不得我半点反驳。

我刚放下电话我妈又来：“记得早点回来。”

我“嗯”了一声，“知道啦”还没说完她就挂了。

我重新放下电话刚穿好衣服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我想这老太婆今日咋回事嘛，喊我回家吃饭，一句话的事她还没完没了，

“我知道啦，你还有什么话尽管一次性说出来。”

“说什么呀？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呀？”

“啊？李编辑啊？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醒了，想起我来啦？我的稿子还差得远呢！”

“眠空（我的笔名）啊，你向来谦虚谨慎，怎么也犯了糊涂呢？”

“什么？什么糊涂？你说的我听不懂，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你上次传给我的那个漫画作品，是你的什么人呀？”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我与权正刚真算不得好朋友，与明明又能算是好朋友吗？

“你这个朋友的作品呀，你看过没有？”

我当然不能说没看过就传给他，那样是对他的极不尊重。“啊，我觉得还可以吧？”

在大学期间受我影响明明也爱上了漫画创作，只不过没我那么沉迷和投入。但几年耳濡目染也有一些功底，在我的指导下她还曾经完成一本《拉菲草》，讲的是男主人公眠如空如何调皮小气，女主人公拉菲则如何大度富有爱心，他们最后历尽千帆终成眷属，拉菲草本身就是寓意爱情。

我想权正刚的作品明明肯定仔细审查过，她的功底虽不如我，但基本功应该还在，所以才有底气这么说。

“唉，你是不是欠别人的人情才这么做的啊，你早说我也好安排。”

“到底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嘛？”

“眠空，咱们认识多年也不客气了。你那朋友的作品我让别人评价，人家说这是什么东西啊整的跟抗日神剧似的，又没有剧情。冲你的面子，我印了一万册，根本卖不动。因此无法兑现实现咱们约定的版税，至于稿费，真的抱歉，我们还亏着本呢。”

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打开电脑，附件已经自动删除了。李编辑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我相信那是真的差。我有些懊恼，当初因为是权正刚的作品我没有征得同意所以没看，还是应该放下个人情绪帮他修改一下的。

问题是现在怎么跟明明交代呢？

那些稿费版权费不成问题，我可以把我的转一部分给他，就当是还明明的。但是我还想再看看那部作品原本，看还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我在犹豫不定中拨通了明明的电话。

“没别的事，就是你上次托我出版的那本漫画，你还记得吧？”我尽量言简意赅。

“嗯，记得。”电话那边的人平静如水。

“是这样的，刚才编辑给我打电话说有点问题，看需不需要再修改一下。”我想我说得够委婉了。

“哦，那我得问问正刚了。”

几分钟后权正刚打电话过来：“我还以为你挺有能耐的，原来也不过如此嘛。算了，要改的话也不会丢脸来求你。”

我愣愣地望着手机，里面传出他挂断前的余音：“连这点忙都帮不了，装什么装。”

我把手机狠狠丢在床上，这孙子真不知好歹，不是给明明面子我是真的懒得理他，什么东西。

我躺在床上自个生气，一大早的心情被搅得糟糕透了。

下午我准备回家的时候明明居然打电话过来，“清扬，我能约你喝杯咖啡吗？”

“什么事？”我莫名心里一动。

“嗯，见面再说好吗，就在W大门口。”

W大门口那一片都是小酒吧和咖啡厅，她不说我都知道具体是那间，那里有我们太多的回忆。

我匆匆的赶到的时候明明果然坐在那里。我们相视一笑，那一刻我有一阵眩晕，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明明很快板正脸色说：“你，你为了那本漫画亏了不少钱吧？”

我大失所望，想不到她邀请我来竟然是来算账的。

“没多少，编辑已经答应出版了，但是稿费和版权费可能不多。”

她突然递给我一张卡，“这里面有1万块，你先拿去垫着，别让正刚知道。”

我心里苦涩极了，我与她之间竟然还要计算得如此清楚，“你不用这样，我说过要帮忙就要帮到底的。”

明明黯然笑道：“你别瞒我了，你肯定没看过他的作品，要不然不会今天才说。唉，当初我也是劝他改改，他就是不听，只好由得他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坐在那里不语，脸色苍白又难看。

“如果说当初是我的错我认了，明明，你没必要这样。”

“你说什么呀？我现在很好，正刚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我愕然，她明显是在撒谎，桌上的纸袋里装的是一本手抄本漫画集，不是《拉菲草》又是什么？

“这个是我今天特意送给你的，希望你能保留。”她也注意到我的视线，把那个纸袋子连同那本《拉菲草》一起递给我。

我颤抖着接过来，这是我们曾经多么美好的回忆，她珍藏了那么久，为什么突然要送给我呢？

“约，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们。”

我和明明几乎同时大吃一惊，这实在令人尴尬，好像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正刚，我们在讨论你的那本漫画，清扬说编辑已经出版，销量还挺不错的。”

我连忙趁热打铁递给他一个信封，“这是稿费和部分版税，不多，6000。”

“哦？是吗，那得真感谢你了！”他的脸和颜悦色起来，接过信封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拂倒桌上盛装咖啡的杯子，直接泼洒在明明刚才递给我的纸袋上，那浓浓的咖啡顺着纸袋口正望袋子里流。

“你！”我气急，情急之下连忙收起袋子，拿出那本《拉菲草》，封面及前几页被咖啡糊得面目前非。

我看到明明也是呆如木鸡地坐在那儿，突然想到她似乎总有难言之隐，我不想和权正刚在此刻广庭大众之下起冲突，拿起桌上的餐纸边擦边说没关系，没关系。

他突然一把抢过漫画，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我惊呆了，明明也惊呆了，然后她蹲在地上边检残本边哭得伤心欲绝。

“你太过分了！”

我刚说完左脸颊突然生疼，权正刚一拳结结实实砸在我颧弓下。我咆哮着冲上去，却被明明死死拉着手，她哀伤的摇头求我：“你们别打，求求你了！”

我怕伤了她，只得任由她抓住，没想到右脸又挨了一拳。本来想还手，权正刚却说：“还记得几年前吗？我最看不起你居然打女人，还说是自已喜欢的女人。我发誓以后一定加倍偿还，为明明讨回个公道。”

几年前在操场边，我生平第一次打了心爱的女人，也是唯一的一次打女人；几年后另外一个男人替她还了这两巴掌，在另外一个地方。

我突然感觉很好，多年的内疚终于被这两拳打掉了。我有一种很感激权正刚的感觉，他使我如释重负。

酒吧里集了很多学生，明明问我要不要看医生，我摇摇头，梳理一下独自离开。

我在心底问，明明，今天还得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