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惊梦 第十二章 长安一夜（4）

“你所问之事很是蹊跷，来我这里的文武百官各品都有，莫说皇宫，就是整个长安城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偏偏最近一月来，皇宫里没有任何消息流出来，往来官员酒照喝钱照给，但我却从他们嘴里撬不出只言片语。”聂如霜愁眉不展。

“连你都套不出来的消息……那就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沈无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忽然看向旁边的顾若雪，“你一直私下在调查妖案，可知一月前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若雪答道：“一月前，血月当空，古籍上说，赤月如血，国之将衰，气尽，如堕狱！结果当晚便应验，先帝高宗在贞观殿驾崩。”

沈无衣不屑一顾：“天象有异在所难免，何必杞人忧天，道听途说。”

顾若雪欲言又止，缓缓坐下后神情凝重：“先帝驾崩晚，大明宫发生的凌烟阁发生了一件怪事。”

“供奉二十四功臣画像的凌烟阁？”聂如霜正色问。

顾若雪点头，凝望摇曳的红烛，娓娓叙述：“凌烟阁被雷电所击起火，前去救火的守卫，亲眼目睹太宗从神像中走出，身后跟随破画而出的二十四位开国元勋鬼影，在电闪雷鸣间游荡穿行于凌霄阁之中，那些鬼影虚无缥缈却活灵活现。”

沈无衣一怔：“鬼，鬼影？！”

顾若雪：“殿内大柱上盘龙开眼，太宗带领二十四位已故开国功臣，乘龙破殿而出，盘龙一飞冲天消失在夜空之中，只留下一座在烈焰中熊熊燃烧、诡谲阴森的楼阁，而在场的守卫全被雷电劈击成焦灰。”

“亲眼所见？”沈无衣有些不敢相信。

“据说，据说是猫妖作祟。”顾若雪犹豫不决说道，“听闻宫中当值的卫兵说，血月出现那夜，大明宫里突然多了一只黑猫，凌烟阁出事的当晚，那只黑猫也在，事后便销声敛迹不知去向。”

聂如霜面泛疑色，若有所思：“难道真和那个传闻有关？”

沈无衣问道：“什么传闻？”

聂如霜浅酌一口淡淡言道：“大唐崇信鬼神之说久已，坊间盛传太宗李世民是九天应元雷生普化天尊下凡，救万民于水火，开创贞观盛世，而凌烟阁供奉的二十四功臣，是随同天尊下凡的雷部二十四天君，庇佑大唐万世基业。”

沈无衣：“神鬼之说你也相信？”

“不得不信，那猫妖出现在大明宫就是最好的佐证，猫妖敢去凌烟阁，就说明天尊飞升归位，大唐失去庇佑，妖魅必定祸乱江山。”聂如霜指触红唇，望向窗外道，“那事之后，长安城便怪事连连。”

“还有什么事？”

“数日后，冬月的长安城竟然满城春色、花香缭人，十里长安百花争艳，落英缤纷洒落全城，明天一早你去坊街花市一看便知，诸多怪象让城里百姓众说纷纭。”聂如霜说道。“而赤月当空那日并非寻常日子，所有的怪事撞在一起，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顾若雪疑惑不解：“血月出现那天是什么日子？”

“那日刚好时逢佛教中魔王“六梵天主”诞辰，魔王降世，必将天下悲鸣，哀鸿遍野，民间流传，魔王将在一名女子身上转世。”聂如霜玲珑剔透，手里不知何时拿到沈无衣的紫金鱼符，已猜到一二，意味深长问道：“委你查妖案的就是这位魔王吧。”

沈无衣恍然大悟：“坊间传闻的魔王指的就是她？！难怪她会坐不住，让我来调查妖案。”

顾若雪细细回味，顿时脸色大变，霍然起身诚惶诚恐言道：“你，你们所说是当今，当今……”

沈无衣将桌上果盘推到她面前，想要塞住顾若雪的嘴：“坊间传闻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顾若雪压低声音：“浑天监察使以血月之事蛊惑君心，扰乱朝纲，被太后当场下令斩于殿前，并严令百官，若再有人无中生有、危言耸听，其罪当诛，九族连坐！”

“她斩一个浑天监察使堵文武百官的嘴，可这世间，下至汤饼幼儿，上到期颐老者，悠悠众口她堵的住？”沈无衣目如鹘鹰，令顾若雪不敢直视，“难不成她还想斩尽天下百姓？”

聂如霜问道：“你打算从何着手调查？”

“凌烟阁的乘龙飞升是所有一切的起始，然后长安城内妖案频发。”沈无衣在心里细细推敲一番后问，“第一起命案发生在什么地方？”

顾若雪道：“长安城外的灞桥，死者是工部侍郎宋瑞。”

沈无衣神情冷峻：“明天一早就从宋瑞查起。”

聂如霜送顾若雪出去，关上香闺门拦在顾若雪身前，楼下还有喝花酒的客人，聂如霜又变成那副楚楚动人，温婉静雅的样子。

顾若雪轻声问道：“聂姐姐有何指教？”

“冲你这声姐姐，我好心提点你几句，屋里的人你招惹不起，最好离他远点，不然日后，稀里糊涂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值当了。”聂如霜轻咬指尖，妩媚之态浑然天成，楼下一众客人看的如痴如醉。

顾若雪听出聂如霜弦外之音，连忙解释：“聂姐姐误会了，若雪随沈大哥查案，只想查明真相侦破妖案。”

“你可记好自己说的话，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屋里的男人是我的，若我知道你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你就是请来诸天神魔，也救不了你，我会挖了你双眼，割掉你舌头，再砍了你手脚做成人彘，春风楼后院还有几口大酒缸，用来泡你绰绰有余。”聂如霜说这些话时，脸笑得灿烂，如此恶毒的话从她嘴里出来，就像在和闺中姐妹闲聊。

顾若雪一向知书达理，哪儿受得了聂如霜这般轻薄之言，脸颊羞红，连忙埋头低声道：“聂姐姐放心，若雪一心查案别无他想，断不会有此念。”

“那就好。”聂如霜朱唇轻抿，嫣然一笑唤来婢女，“带顾公子去厢房歇息，好生伺候可不能有半点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