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坠青云之森林之子 第三章 爱之信仰

进入新世纪，J省外语学院，浓绿染遍校园。

来恩静坐敛心，胸中依然万马奔腾！

黑板前比划的老师、讲台下竖着耳朵的同学就如一帧帧无声电影，听不见声音，影像过眼而散。

来恩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大学生，瘦高的个子，脸庞略带病态的白净，细咪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很有灵性。同学的眼中不太合群，室友给他起个外号叫木头。大学生涯，他没有和同学旅过游、聚过餐，从不参与同学们热衷的红警、魔兽，更别提交女朋友。不是不想，是不敢、也不能。孤苦一人，是党和国家支撑着自己长大、入学、成长，自己没有资格去享受同龄孩子应该得到的一切。

很不理解，J省外语学院热度很高，每年不等毕业都要一抢而空。今年来的北上广很多大企业来系里接触，怎么自己就被束之高阁，连续投了很多简历，如石沉大海……老师王平已经站在他身边有一会儿，他对这个孩子很有好感，四年，变迁的是时间，不变的是这个孩子，回力布鞋，暗灰夹克，背影消瘦，经常独行，吃饭简单，文文弱弱，只有学业让人眼前一亮。从大一起，为几个散钱，不停的社会实践，接触过得公司比全班加起来都要多，当然有很多是自己介绍的。

自己一直认为，好孩子要打工就要去大公司，哪怕干的累、赚的少，那是实实在在的积累。

“来恩啊，来同学，想葛玲呢？”同学们哄堂大笑。

来恩正襟危坐；“没有，没有，老师，我觉得您讲的深入浅出，让我受益匪浅。”

老王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份圆滑：“哈，你说说吧我这节课讲的啥。”

来恩十分不解为何非要用英文解析鲁迅的文章。来恩一直认为“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是神来之笔，韵味和背后所蕴藏的信息用英语很难解释的很科学，也许当时的作者不过是愤懑而慵懒，信手一笔，后人敬若神明！当然，这份心思是不能课堂上公然说出来。这时候只有乖乖投降才是王道。

来恩望着空白的黑板，认真的、讪讪的摇晃着脑袋看着王平。

同学们笑闹。王平刚刚把黑板擦个干净，厚实的眼镜后面满满的的阴谋。还有半年就要各奔东西，这个阶段也没有几个学生认真上课，只是老王的课着实吸引人，所以系里系外蹭课的人也不少。

王平惋惜的拍拍来恩的脑袋：“下课来我办公室”，又回到讲台。

夏日的校园总是那么欢快，一天的学业压抑不住年轻的活力。

“有名湖”是校园里最具情调的地方，每到黄昏，看书的、口语的、拉琴的、恋爱的、调皮捉鱼的让空气热闹起来。

来恩喜欢灌木丛后面的一小块草地，经常在这里对着湖面练习口语，或者躺下小憩，或仰望天空遐想，每每这时会很放松，身边没有人，人的身边也没有自己，空灵的感受让自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温暖着、愉悦着，自顾的，贪婪的手足舞动。虽然从没见过母亲，但是此刻真的想有个温暖的怀抱，或者可以倾吐的人儿。

王老师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并没有批评自己，只是缓声告诉自己，公派赴美留学,原本到手的名额没有了.

来恩没有争辩。他相信王平，他相信王平会做很多努力，告诉自己结果也是万般无奈的。

这么好的机会就不该落在自己的头上，哪怕自己的学术水平已经高出同学一大截，很多外力是自己不可抗的。来恩淡然一笑，给王平行了礼后，走出教室。

王平看着那落寞的消瘦肩膀，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和很多条件不好家庭的学生一样，这个阶层的孩子会有天然的自卑和桀骜，桀骜会让一部分人出人头地，自卑却只能靠岁月和经历慢慢抚平，亦或者妥协。“也不知道副校长什么亲戚，硬生生的把名额给抢走了，自己和校班子大吵一圈，依然无法改变现状，他觉得很对不起来恩。”

来恩斜身躺在草地上，眼睛空洞的望着湖面，树叶打着旋划破水面，望着堪堪能见的紫竹林。自己最清楚，喜欢这里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个角度经常可以看到一位白衣少女练琴，而自己又不易被发现。

来恩一直以为，小提琴离自己很遥远，应该在云端或在某个欧洲宫廷，耀眼的灯光，精美的餐具，王子和公主旋转的舞步。

不由慨叹一声：“一个人的命运从出生就已经确定，自己就是那个离这琴声既近又远的人。”

最近，只要来到湖畔，琴声多会响起。

来恩把书枕在头下，刚刚眯着眼，美妙的音符就回荡在树林间，他仿佛看见一串串精灵飞过，一会上山、一会奔浪，心驰神往。

琴声戛然而止。像是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女孩在思考？

轻轻的摩擦让来恩的心跳合着频率悸动，半晌，又没动静。

来恩睁大眼睛，望着蓝呦呦的天。

突然，一声凄美划破天际，又传入耳鼓，缓慢而悠长，他仿佛看到两只白天鹅在天空翱翔，一会触摸云层，一会轻抚水面，一会儿又窃窃私语。

雌天鹅声调如怨如诉、悲伤地、凄黯地低鸣。

雄天鹅有如军号的嘹亮，悠扬朗润，坚强而潇洒。

音符急转而下，暴风骤雨疾驰而过，咚咚作响，天地变色，一只在缕缕低鸣，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另外一只却已悄然无声。

是错过的哀痛或深情的告别？

不对，那是挽歌！

来恩紧闭着双眼，感觉心疼的厉害。

胸口不住的起伏，再也抑制不住，两行热泪喷涌而出，热泪肆意的洒向土地，失败、彷徨、无力、悲凉、悲伤、悲戚充盈着心脏。

他用力的拉开衣领，坐起身，如溺亡般大口的喘着气。

一曲终了，没有继续。来恩定格在草地上，如死去一般。

久久……

“请问，拉的好么。”一个铃铛般的声音传过来。

来恩慌忙站起身，一袭白衣站在灌木丛边。

“可、可以啊”

少女抬起脚，小心的看着地上的树枝，轻轻的一跃，站在来恩的草地上。

离卿一尺远，暗香浮动。来恩手脚发麻，口干舌燥。

这个场景，在梦里无数次的出现过，从没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触过女孩子，而且还是心仪那么久的。一直以来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爱情，来恩心思飘的有点远。

“你好”，来恩小声问好！眼神清澈的看着女孩。

“呵呵呵”少女笑起来很好看，小巧的鼻子，贝壳样的牙齿，弯弯的眉毛，美丽的大眼窝，荷叶样的短发。这就是来恩在纸上无数次勾勒过的模样。

少女右手提着琴盒，轻声问：“白白偷听了我四年琴，需要客套一下么，或者装作很陌生？”

来恩惊呆。自问一直很远很远的凝望，很深很深的喜欢着，怎么一袭白衣了如指掌。

“那个，窃书尚且不能算偷……何况……”。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露出可爱略长的小门牙：“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