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坠青云之森林之子 第十七章 一凿倾城

众人听到，齐刷刷看着来恩。

赵经理更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亲爹耶，快说说，咋整好”

来恩要了一张纸和铅笔，蹲下身子，勾勒几下，问老管家：“老SIR，THISis这种吗”。

老先生没开口，小女孩凑过来用德语喊道：“YESYES就是这个”

小女孩又比划着：“这么大，这么大，桌子这么大”。来恩仔细的在图纸上标注了尺寸。

来恩起身，问赵经理：“有技工吗？”

“有”，赵经理指着一工作人员：“去，马上调老鲁过来，带好工具。”一西装小伙冲刺一般，直奔五楼办公区。

来恩又道：“赵经理，洛可可在18世纪欧洲盛行，而哥特式是16世纪流行欧洲，血统上是一脉相承。一楼洛可可专卖店，可以协调吗？最里面有一张桌子和床，我可以试着改改”

赵经理领着工作人员连滚带爬下了楼梯，直奔洛可可，那是做宫廷家具的最大门店，不由分说直接指挥众人把一张小床和一张古典桌子抬到一楼中厅，洛可可店员瞠目结舌。赵经理大手一挥，商场结单。

老管家和随从们眼神疑虑，好说歹说领着小朋友下了楼。

木工鲁师傅50多岁，背着手，踱着步缓缓走来，身后一个小学徒，眉清目秀，斜挎着帆布兜子，紧紧跟在师傅身后。

两件家具早在中厅摆好，赵经理领着众人垂手而立，恭敬的看着来恩，一边又不跌的擦着汗：“小兄弟，您看是这两件吧，还有什么需要，我马上办，我马上办”

来恩点点头，向鲁师傅一拱手：“辛苦先生”

鲁师傅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问：“老赵，有什么事，忙三火四的”

“哎呀，鲁师傅啊。你懂不懂什么哥特式家具啊，咱们小祖宗要，董事长的重要客户。店里没得卖，这位小兄弟要改造一个，让小兄弟给你打打下手好不好，咱们整一个，快、快”

鲁师傅五十多岁，须发皆白，听了赵经理的话，苦苦思索“哥特式、哥特式”，穷极脑海，也没有印象啊，自己十岁学艺，是传统工艺的老把式，这西洋的玩意还真不懂。于是向赵经理摇摇头。

来恩又一拱手：“鲁师傅，我略微知道一点，可是怕技艺不精，所以还请您老不吝赐教”

赵经理连忙帮着答应：“没问题，老鲁配合，老鲁配合”这时候，就是要自己命根子换套满意家具，那都认可。

来恩不再推辞，仔细打量小桌子。又把画的图纸递给老鲁。老鲁接过图，眼前一惊，抬头仔细看了来恩“这娃子小小年纪，居然会画木椎图，三维立体的桌子图形，寥寥几笔，部件交代清楚，尺寸用的是战国古法标注不过后面用阿拉伯数字备注，这是怕自己干不懂啊”

“你看过《鲁班经》？”

来恩知道他说的是《工师雕琢正式鲁班木经匠家镜》，就是后世所称的《鲁班经》。可自己真的没见过，摇摇头：“不知”

老鲁没有再问，指挥着众人把桌子翻了个个。小学徒早就把凿子、刨子、铲子、墨斗等工具摆放整齐，放在，老鲁顺手之处。

老鲁下手极快，三下五除二，将小桌子拆个干净，一件件摆放规矩，不见一丝划痕，粉末，金属件被老鲁拆下后扔到一旁，弃如敝履。就瞧不起西洋家具钉钉卯卯的。

赵经理终于心里安定一点，老鲁也算给自己找回点场子。

在现代工艺逐渐代替手工操作的时候，赵经理力排众议，白白养了老鲁十多年，恭敬的保留了手艺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如今看来，这算是镇店之宝，这事得让董事长知道，心里暗乐。

老鲁指着图纸，对来恩道：“左八横七？”

来恩略思索，指着图道：“间隙不够，左七横六”，又在几处需要改进的地方用铅笔画好痕迹。

老鲁抄起木工锯，拉了下绷绳，左脚踏木料，左手扶料尾，右脚踩地，借力拉弓。有节奏的“嗡、嗡”声响起，锯齿和木料交合处，一条缝隙笔直而光滑。

来恩叹了一声：“好锯！”

老鲁注意力都在料上，浑然不觉。抄起截短了木构件，凿出榫柱，一会儿工夫，小桌子安装完成，活干的漂亮，根本看不出来有改过的痕迹。

短短几分钟，这番操作惊呆众人。老鲁微微抚颌，得意的看着众人。

“呜呜呜，这不是我的小桌子，我的小桌子有花纹，呜呜呜，不是我的，呜呜呜”。

小主人不满意，大家心情又回到解放前。

来恩轻轻揉着小女孩的金发：“哥哥给你变魔术好不好”说着掏出一张纸，用笔迅速的哗啦出几朵花纹。

“你看看啊，你的小桌子花纹是不是这样”

小孩摇摇头。

来恩想了想，又画出几个图案：“是这样的吗？”

“不是”小女孩忽闪着大睫毛，“哇”的一声，又委屈的哭了，看着梨花带雨的小女孩，老管家急的胡子一撬一撬，祈求的目光又落在来恩脸上。

来恩把铅笔折断，用铅笔横截面又勾勒一个图案：“是这个吧？”

哥特式家具最大的特点就是层次丰富，雕刻精巧。来恩刚刚画了火焰型、四叶型、花窗格，可偏偏小朋友要的是尖拱型。众人传看着漂亮的素描，四朵小花层次分明的呈现在纸上，啧啧赞叹！

来恩把图案递给老鲁，蹲下身在桌腿上画好方位。

老鲁尴尬的杵在那里，半天呢喃道：“那个，小兄弟啊，雕工我到是可以做，可这是北欧黑胡桃啊，这么大的刻度和精细度，我需要一个月”

老鲁刚刚上锯就知道木料坚如金石，用锯尚可，上手雕刻，没有几十年的功力，不敢照量，就是上手也得十几天能雕的满意啊。

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又扑灭，齐齐望着来恩，小女孩抱着他的腿：“我要我的小桌子，我要我的小桌子”。糯糯的德语听起来幼稚而可爱。

来恩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拍拍小姑娘脑袋：“小姑奶奶，哥哥再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你抓哥哥，我动不了，哥哥给你变朵花怎么样？”

小姑娘期待的站在一旁，众人也屏住呼吸，老鲁更是一脸不信盯着来恩，出师以来，从没见过立等可取的雕花，要知道雕花就如王冠上的明珠，一招万金，普通家具一个价，加上雕工那就是天价。

来恩的手指修长有力，那柄小凿通体黝黑，只有凿刃一抹寒光。

凝神静气，盯着木件足足两分钟。众人神经更加紧张，仿佛看着天下第一高手拔剑，必定是石破天惊，

全场鸦雀无声。

来恩左手抓紧C型桌腿，右手执凿握拳，拳心向上，推进、平削、顿挫、凹凸、起伏，似是以刀代笔，描画做作，自然、浑厚、拙朴的美感吸引了所有人，点点的刨花、细碎的木料从稳定的小凿下缓缓吐出，一刀不盈，一刀不倦。来恩专注的神情更像是一尊雕塑，

众人的眼睛随着凿刃流动，转眼四条桌腿和和靠板雕成了繁华似锦，虽方寸之间却宏大万千。

突然皱了下眉头，一榫头略高，看来是老鲁手潮了。老鲁老脸一红，咳嗽一声！

来恩不动声色，手持木锤，狠狠一凿，黑胡桃应声缺了口。

“咝”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惋惜之声遍布全场，此时，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五层楼的扶手挤满脑袋往下看。

难道要晚节不保？

顷刻间，只见黑凿上下翻飞，木屑倾泻满地，一个大花瓣镶嵌在榫头反面，正面看不出丝毫的破绽。花瓣的边缘翻卷向上，点缀着一只小青蛙，憨态可掬，造型生动。

老鲁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平刀、平刀，绝传的平刀”。

老鲁激动的不知所以：“兄弟，让我上色吧，我这有犀角油，价值万金，和这桌子绝配！”

说着从帆布袋里掏出一只精美小瓶，小毛刷轻轻着色，居然一点色差都没有，小青蛙还特意上了绿色，青翠欲滴，仿佛活过来一样。

来恩闻道一股清香，知道这漆不是凡品，向老鲁竖起大拇指。

桌子立在一楼大厅中央，居然和整个建筑浑然天成，精美的让人窒息，赵经理都想据为己有，就摆在这里当做镇店之宝。

小女孩欣喜的大喊：“对，是我的小桌子，是我小桌子，我喜欢小青蛙”说着扑倒老管家身上大哭起来。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全场雷动，这种一等一的木匠现场做活，不易见到。

小婵伸着颀长的脖子看个清楚，满眼疑惑，黄不凡个子矮，始终在人群里，听得欢呼，却不见人影。

现场一片混乱，却有人识货。叫喊道：“我出5000，桌子我买了”

“我出10000”

“我出50000”

“我出十万，在给小兄弟个奔驰……”

赵经理已经还了魂，抖擞精神，整理好西服，赶紧叫停了喊价：“不卖不卖，桌子是我小主人的，都散了散了”，他可害怕出现意外，打发小祖宗是当务之急。

老管家在人群里搜索着来恩，可只看到商场的旋转门映着三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