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土之处 第三章 少年（一）

以天源国向北横跨万里，眺望过莽骊公国、葬鹰帝国后，再翻越崇山峻岭，目及高原向北，便是一片草原--荒狼草原！

贫瘠的土地上覆盖着浅浅的细草，每天，骨瘦如柴的群狼都要在这里寻觅新的食物。

“哒哒哒哒……”急促显得狂暴的马蹄声远远传来，群狼望着远处那淹没在烟尘的马匹虎视眈眈，在这样贫瘠的草原上，任何一个活物都是珍贵的食物。

但当狼群看清楚马匹后，为首的领头通人性的后撤了一大步，随即嗷呜一声，急忙让身后的狼群撤退。

来势汹汹的马匹虽然浑身被尘土所沾满，但却依旧能看清遮盖在烟尘下的雪白皮毛，鬃毛如雪，污秽不可沾染，白马喷着剧烈的响鼻，急行的马蹄略显粗鲁的掀开了贫瘠的草皮，依旧向狼群这边奔来，宛若箭发，气势不减。

领头的狼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马匹，感到无言的恐惧涌上它的心头，那是在这贫瘠的草原十几年摸爬滚打出来的，对危险的感知，但它所恐惧的并不是马匹，而是此时正坐在马匹上的一个人，一个老人。

此时在马匹上的老人正端坐在马匹上，马匹过于迅疾而急掠的狂风只是掀起了老人所披着的斗篷，露出了隐藏在黑色斗篷下的，那须白的眉与胡子，唯有一双眼睛，如鹰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老人手中持枪，枪尖斜指地面，露出备战状态。

马匹离狼群越来越近，而此时仍然居在后方的领头狼早已心惊胆颤，它望着马匹上的老人理它越来越近，恨不得再长出四条腿，远远的离开这个老人，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个老人带给它那隐隐的压迫，那是源自老人无形的气势，仿佛凝结成了一柄即将破出的长枪，欲贯穿面前的一切。

但领头狼突然感到源自内心的胆颤，那是一双漠然的眼睛，不知从何处盯着它，让它感到心悸，如果说老人带给他的是气势上的压迫，那么这双眼睛，便是带着对众生的漠然，那是从心底深处便有的威压，不只是它，前头的群狼原本如直箭般的队形竟瞬间崩散，大半的狼群如潮水般的涌起而向两侧纷纷下坠，天空下起血雨，那是直接触碰到那威压的可怜鬼，那些狼直到临死时都不知道，是什么杀死了它们。

浓重的血腥味在这广阔的草原所飘荡，但却有一股独特的骚味传来，领头狼竟像狗一样蹲坐在地上，双股间不受控制的喷射出黄色的尿液，它，失禁了。

其它活着的狼群全都溃散奔逃，只有它一狼蹲坐在那，一步不敢动，此时在它面前的，是三个身着白斗蓬的人，来人的面目被斗篷面前的帽檐所遮挡，看不清样貌，此时，三人中的一人，原本抬起的双手此时缓慢垂下，摆放在身体两侧，与他身旁两侧的人，沉默不语。

领头狼很疑惑，它与面前的人不足三寸的距离，它可以很轻易的咬断他的喉咙，去吞吃他的内脏，尽情的畅饮他的鲜血，但眼前的人却丝毫在意，不如说，把它当成了空气一样，只望着身后的那个老人。

领头狼听到，原本就离它较近的白马突然被拍击了一下，而在这十几米的距离，白马用前蹄狠狠的钻进土壤中，生生的刹住了前进的动力，被冲击的泥土窜起两米多高，然后全部溅落到领头狼的头上，堆出了一个小小的土包，此时，白马跟狼只有仅仅三寸距离。

这一幕换做常人看到，领头狼一定会羞愤到去撕咬那个人的喉咙，但它身体依旧保持着颤抖，它听到老人下马踩到草地上的沙沙声，然后便是难以形容的沉默，以及风的轻轻抚摸小草的莎莎声。

但这时领头狼感觉不一样了，它吃惊的看到在它眼前的人，在眨眼间被一柄漆黑的长枪所刺中心窝，鲜血喷洒，滚热且带着诱惑的味道引诱着它，它看到那个老人，老人的眼神如同草原上的鹰，带着狠辣和桀骜。

拔枪，收回，长枪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弧，滑向它右侧的猎物，枪上散发着红色的热气，鲜血依旧蒸腾。

但长枪在即将刺到猎物的时候，诡异的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所阻挡了一样，漆黑的长枪停留在距离猎物的咽喉一寸处，再进不得半分。

领头狼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右侧那人已抬起了他的双手，仿佛诗人悠悠的吟唱，又仿佛像诸神的宣判，他庄严的说道：

“自黑暗诞生光明。

于众神授予权柄。

曜日堕入进黑夜。

聆怒号赐予力量！“

无形的墙壁狠狠的撞向老人，巨大的力量从长枪传向老人的每一处肌肉，那种力量竟使绷直的长枪狠狠的弯了个半圆，哪怕就在下一刻，长枪崩断，也不会让人感到一丝的意外，这个时候，显然让长枪收回，保住武器，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领头狼看见了，于老人那桀骜不驯的眼睛中，所涌现出的，黑色的光！

雷鸣般的呼吸自老人的胸腔中隆隆作响，无可匹敌的力量在身体各处游荡，此时的老人，竟给人一种人形暴龙的感觉，他，它，打开了困住了他的枷锁，老人背后涌现出淡淡的黑色的光芒。

吸气，屏气，双手紧握漆黑长枪，爆炸性的力量全部汇注在这一击上，直刺！

漆黑的幽芒一闪而过，猎物张开嘴，想要咏颂他的真言。

可迎接他的，却是一柄漆黑的长枪。

漆黑长枪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力一样，便直接刺穿了那堵无形的墙壁，贯穿了他的咽喉！

他的眼光黯淡下去，倒在地上，他挣扎着，他想说些什么，但口中溢出的鲜血堵住了他的咽喉，那柄漆黑的长枪贯穿了他的器官，他只能发出嗤嗤的声音，像一只溺水的狗。

老人没有拔出他的长枪，而是看向另一个人，那个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出手，连同伴被袭击也没有任何的反应，身穿白色斗篷，身居左边的人。

可那个人先开口了，声音沙哑：“猜猜我是谁？”如同儿童游戏的问题，让人一愣。

老人脸色冷漠，看着那个人。

几个呼吸过后，那个人憋不住了，猛地推掉帽檐，大声说道：“羽莫甘，你这人还是这个样子，一点意思都没有！”棕色短发，声音稚嫩，模样年轻，刚刚的声音原来只是他装出来的。

羽莫甘叹了叹口气，左手扶额道：“你还是这样孩子气，重，一点没变。”

原来这个老人，便是被称作黑缨将军，羽族叛逃者，焱原所寻找的，羽人--羽莫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