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 第四章 念念不忘

试金石是一块高九米、宽六米、厚三米的巨型石碑。参加选拔之人只需将自身真气打出，修为超过金丹者，石碑便会产生晃动，晃动的幅度越大，说明你的修为越高。

当然，也有例外。

花木研站在试金石前，朝考官拱手。

“花木研…开始吧。”考官双手拢袖，一眼便可知晓考生修为，达标者无需过多关注，过了就过了；未达标者，还需记录在册，将其信息从脑海中勾除。

轻轻一掌，眼见试金石晃动后，考官往旁边侧身，示意花木研通过，有资格踏上登山路。

深吸一口气，这是条她从未走过的路，前世今生，首次踏足。有想过按照老路重走一遍，毕竟未卜先知、知晓剧情的她能在很多关键的点，去做一些上辈子她没能做成的事。那这样就太没意思了，她喜欢更有挑战性的。

脚步踏上台阶的瞬间，周遭的事物便开始不明朗起来，有一层似有非有的雾弥漫开来。花木研环视四周，原本郁郁葱葱的绿植现在还能见着的，也就脚底下那屁大点地儿。

从这就开始考验人的心性吗。

她大步向上掠去，自家山门内，还能有人出来把她给偷袭了不成？

“来者何人？”

半柱香过后，提问声震耳欲聋的响彻在花木研脑海。

“花木研。”停下脚步，平常登斗战峰，半柱香的脚程应该是几近山顶，而此时，她却是连半山腰都没到。

“不对，再答。”脑海里未知名的声音似乎有些恼怒她的回答。

静静思索，考验已经开始。

“来者世人。”

“何解？”

“人人皆是我，我不是人人。”

“妙。”

“己身何所求？”

“活。”

“求真，不错。少了些进取之心，有待改进。”

花木研欠了欠身子，“晚辈领教。”

“修道何所为？”

“…”僵住了，修道为了什么？是从来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拜师时，大师兄提过一嘴，她记得好像是，“儒畏天命，修身以伺；佛惧因果，业不可逃；唯我道家，力抗自然，不信神、不求仙、不礼佛，独欲从心，勇猛何足道哉。”

“善。过于偏激，有可取之处，但不可皆用之。”

跟你的鬼师兄一个死德行。某个幽静的竹林内，小老头坐在石桌边，小口眯着茶水，心中暗自嘀咕。

“正邪何以区？”

“善恶自输赢，正邪两天秤，心在一念生。”

老头子往背后一靠，摇椅吱呀吱呀开始晃动，“有点儿意思。”

雾气散去，山腰处新建了座凉亭，有一女子摇摇欲坠，坐在亭内，休憩瞌睡。

呀，这不是二师姐，她怎么在这？

“师姐，师姐…师姐，有桂花酿哦。”

听到特殊字眼，原本在那小鸡啄米的英气女子瞬间双眼冒光，起身四顾，“哪呢哪呢哪呢？嗯？”

“小十三啊，你怎么来了？”发现凉亭内并没有自己朝思暮想之物后，整了整衣冠，负手背后，看向山下，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师姐，我是小十四啊…算了，说了你也记不住。”气呼呼，这位师姐什么都好，老是记不住自己的排序，当然，不只是自己，其他人她也记不住。

脑子里就两样东西，喝酒，以及如何睡到大师兄。

我擦咧…真是个…痴女？

算了，这连腹诽都不行，人家神通可是顺风耳，灵的很。

“嘿嘿，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挠了挠脑袋，向来英姿飒爽的女子弯起剑眉下风流倜傥的桃花眼，不媚人，就是有点憨憨。

多好一妹子，师兄真瞎了眼，身边如花似玉的二师姐不要，从小养成的自己也不要，偏偏去离经叛道，娶翻天教那狐狸精，想想就怒火中烧，哎呀，好气啊。

“师姐，你到底在这做什么呀，今天初选不是封山了吗？”

二师姐一脸疑惑的瞅着花木研，初选封山，哦，对哦，门内这几日是有项大活动来着。诶，那自己在干嘛？

“咳咳，小妍啊，别以为你是师姐看着长大的就会给你走后门。哼，准备好了的话就继续往前走吧，第二关在等着你。”

咦，怎么没动静？

哼，怕了吧，小妍研，还不快…人呢？

转头刚准备敲竹杠骗取点好处，过于矜持，动作慢了，导致人去楼空。原地只留下一个捶胸顿足、气急败坏的铁憨憨。

二师姐恨屋及屋，水袖挥舞，收起第一关的阵法，一时间，山腰凉亭前，出现了大批未通关的弟子哀嚎遍野。

“啊！！！！我就差几个字就说完答案了啊！！！”有情绪激动跪地痛哭的。

“卧槽！”这是没文化的。

“谁！是谁打扰了我闯关！出来！”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架的。

“！”还有发呆的。

“你们统统不及格，入山内多久了，第一关都没过？回去再好好修炼修炼。”二师姐双手叉腰，看着外面这些怨气满溢的同门弟子，心中难免有些怒其不争。

自己这一代算得上是天才辈出的一代，最差的自己都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仙人境，就等哪天大师兄有空，给自己护个法，渡个劫，顺便晚上约一下也不是不行，嘿嘿嘿…

滋溜。

再看看他们这一代，入门时间也不算短了，最短的是小师妹，十四年。最长的该有七八十年了吧。结果呢，到现在为止一个大乘的都没有，唯一一个分神还是去年姓姚的那个老家伙帮忙才突破的。

都是一坨。

“二师姐，再给点时间吧，这离日落还有一盏茶的功夫，这帮兄弟资质尚好的，还是有机会走几个的。”说话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走什么走，全都给我哪来的滚回哪里去。一天天的混吃等死，连自己为什么修道，修道为了什么都搞不清楚，一坨！”二师姐就差指着他们的鼻子开骂，毕竟还是个女孩子，要点风度的。

没有酒，你跟我谈什么谈？

“二师姐…”

见那人还想开口劝她，眉头一挑，真当她脾气这么好了？

“嗯？”二师姐眼内紫色闪电一闪而过，一肩披头散发有银色光华跳跃其中。

斗战峰正上方天空，原本是夕阳西下的美好景象，霎时间风起云涌，乌云密布。

厚重的云层

“这便是仙人以下裴无敌的实力吗，仅仅一眼…”

“废话，师姐可是当世雷法第一人的亲传弟子，气势独一无二。”

心智不坚者，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下山，最后还能战战兢兢勉强在渡劫境气场中站立的，只有一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人都跑的差不多了，自己也不用强行再装下去，裴师姐拍拍刚飞上石凳的灰尘，饶有兴致地瞧着面前这位，浑身被汗沁湿，最后一刻若不是自己收手及时，久处强压之下，必定留有心魔，可能还得受点内伤。

还挺倔。

有钱峰，某位躺在大殿顶，吃着水果偷着懒的无良大师兄，品阶极高的天眼通，就这么被他使成千里眼，用来偷窥斗战峰，

“果然，阿心还是最适合夏天带在身边。什么大晴天，我家阿心给你一个眼神，自己躲乌云后面慢慢体会去吧。嗯，这个小仙桃挺甜，下次可以让小夏多买点，给师妹捎过去。”

俊朗少年挺直腰杆，“李天白。”

“你很好。”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裴心掏出布带，系好高马尾，脑袋一晃一晃的下山去了。

李天白愣在原地，那自己这是走还是继续向前？

山腰再往上，第二关对于环境的限制没有丝毫。花木研徒步往上走，方才天空的风云突变没有影响到登山途中的任何一人，第一关的阵法变幻，使得她没有见到一个参选弟子；如今第二关，似乎她又走的太慢，四周仍旧空无一人。

“登山者何人？”

这次声音不直接出现在脑海，逼音成线，送入耳中。第二关的心猿意马，开始了。

“求道之人。”

“所求何道？”

“我身即道，我行即法！”没有任何犹豫，在问题落下的瞬间，花木研脱口而出。

中央擎天柱正殿，端坐于首位的白发老者拿茶碗的手一顿。

“求道所为何？”

“正道！”不是正邪之正，而是校正之正！

“正道如何成？”

“杀伐！”花木研不禁回想起自己重生前那灰暗的几十年…

每天睁眼，便是处理事务、穿好披挂出征、上战场杀敌；闭眼，还要提防敌方的、内部的暗杀。

心力交瘁。

但是，那些年从未磨去她内心的骄傲，她内心的执着。她不恨临阵叛变的同门，不恨同盟不同心的其他正道，只恨自己未能更早的去整合，如果早点去征服各个门派，统一正道，那么在之后的时代大潮中，她能做到的就能更多，更好。

不服者，杀之；有异议者，杀之；有反抗者，杀之。她不会心慈手软，那是对天下众生的狠毒。

“杀气太重，锐气太足。切记，刚极易折。”

白发老者将茶碗内的茶水一口饮尽，臭小子，这几年你是怎么教的你师妹？看老子不过来捶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