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嘘了口气,没忘了再瞪那几个一眼:“这就好,这就好……说实话,许三多,哦,还有胡然,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们保持这种良好的军人作风。内务军容加口令,好兵孬兵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三多马上立正:“报告班长,我觉得做得还不够,我会继续努力。”
老马:“可是说实话,更重要的是大家和气团结,不闹矛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也一定跟大家搞好关系。”
老马只好欲言又止,他从来就不是个把话说到死处的人。
李梦失望之极:“班长这弯子绕大了,我看他明白才怪呢。”
薛林看着许三多:“谢谢你,许三多,可是别再叠我们的被子啦。”
许三多有点疑惑:“咱们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
李梦接过话头:“这个事情上,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明白啦?”
许三多好像终于明白了:“嗯——班长,班务会还有什么要说的?”
“会?哦,散会散会。”
胡然和许三多出去。
几个兵一时都有点内疚,互相看着。
许三多竟没有去扫地,又开始了折磨步枪,一支拆开的八一杠步枪,许三多很快将零件还原成待击状态。
他瞄准草原上遥远的一个点。
老魏从外边进来,回到牌桌前说:“他没事,在玩枪呢。”
老马跳起来就要往外冲:“枪?枪都扛出来了还说没事!”还没起来就被薛林和李梦拉住。
“班长你知道的,这儿搜罗遍了也没一发子弹,要整事不如他扛根烧火棍呢!”
老马急了:“整事,你们是怕他整事?你们给我摸着良心说,那是个整事的人?”
老马是在发火,那几个虽不至摸着良心,也都有些垂头丧气。
薛林:“那倒不是。其实这人挺好的。”
老魏:“主要是和咱们不大一样。”
李梦:“主要是少根筋。”
老马又瞪过去:“我看你多了几根不该多的筋!”
在老马的人生尺度中这绝对叫做骂人,李梦也知道,悻悻挠头不语。
薛林打圆场:“不整事就没担心了。班长你消消火。”
老马:“我呸你!你们不管他的心情吗?他实在,离家又远,到这地方,什么委屈都结结实实自己吞了!你们这几个,你们就好意思?要我才懒得管你们那狗窝呢,人家天天给你们操心费力的。”
老魏立刻就悟了:“是啊是啊。”转身又跑了出去看。
李梦接茬说着:“可他一个人搅得咱们鸡犬不宁呀。他要像胡然那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就好了?就说班长你吧,跟我们红过脸吗?为了他,你这些天跟我们发多少火了?”
老马犯了会儿犹豫,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身在局外的,到了也是深受影响的一位。
老马盯着李梦:“忽然想起你大作家常说的话来:多数人掌握的不一定是真理。”
李梦居然点了点头:“很可能他掌握的是真理,可也说不定是虚荣。”
“在你手上是真理,到人那就成了虚荣?”老马不高兴了,“你那小说就打算这么写啊?也行吧,可你啥时候写出来啊?你撕掉的稿纸也得有十几摞了吧?题目到底有没有啊?薛林你别乐,你最近又搜罗到几只羊啊?跟着这羊你又跟牧民小姑娘搭了几句话呀?你没把人家群里的羊给拉过去请功吧?……”
这会儿老魏又转回来:“没事,他是在练瞄准。”
许三多仍在草原上练瞄准,这回是换到了那处山丘上,对着地平线在练卧式射击。
老马也不继续训他们了,没精打采地上来。
他闷闷地看了会儿,看许三多也看他的目标,这地方荒得让他的目光没有焦点。
“你在干什么?”老马问道。
“报告班长,我练习射击姿势。”
“姿势很对,比我标准。”
“可我就是跑靶。”
老马苦笑:“那是打得太少。枪法是拿子弹喂出来的,你要换个像样点的连队,一匣匣子弹喂着,你早成神枪手了。”
许三多一脸憨笑:“那不会。”他继续瞄。
如果许三多现在不瞄准的话,他会注意到老马现在的神情不同平常,有点像伍六一,像史今,像个常年在战斗部队锤打着的军人。
老马没看许三多,而是看着远方:“你是对的,我很想维护原则,可我先得维护团结,有时候这是个痛苦……许三多,你别瞄了,我实话跟你说,咱们五班配了枪,可不发子弹,这枪到报废也许放不上一枪,跟别人比起来,咱们这个班就是空心的,你得明白。”
许三多卸下弹匣看了看里边的空空洞洞,又装上。
“连长说,当兵的别想手上的枪会不会用,只要想到用的时候能不能用好它。而且我看胡然也在练习,我,我……”
老马有些狼狈地看着许三多:“哪个连长?”
“新兵连。”
老马苦笑:“七连长高城?他当然能这么说。他可是全团里营连一级最有前途的军官……我这么说也许不大对?”
三多的“哦”不表示态度,表示没听懂。
老马郁闷不已。
想了想,只好讲了他那个四条狗和一条狗的故事——胡然和他们不是一起的,被透明了。
然后,许三多竟然在短时间里,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班长,我就是那条逆着跑的狗吧?可是,胡然他呢?”
老马看着四周,也没发现胡然在哪儿。
就说道:“胡然他是有理想的人,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赖活着的狗,他不是!”
“哦,原来胡然他不是狗啊!”
老马再次吐血。
郁闷之下,连忙起身要离开。
胡然这些天没空理会他们这些琐事,他现在正在学习伪装的技巧。
这个东西看起来不算难,可却是非常考验人。
老马和他说了很多次,到现在都不敢说练得有多好。
而且这种伪装和隐蔽的练习过程中,他也可以顺便整理自己的那些技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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