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道若长 012——千好万好皆是好

苏途早已习惯了白乌鸦的语言风格，笑着问道：“你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从哪里学的，我好像没教过你吧？”

白乌鸦撇撇嘴巴：“当然是跟人学的，鸟爷我这么聪明，一学就会。？

“那你能不能学点好的，学点文雅有品位的。”

“呱呱，文雅有品位是什么，鸟爷我不懂，但鸟爷我也不介意，鸟爷向来勤奋好学，可那也没人教啊，你看这城市里满大街的人，有几个文雅有品位的？”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苏途笑着摇摇头，随后起身，继续前行，大概在五分钟后，终于走出了这片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湖泊，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峰，虽不壮观，但胜在秀丽。

湖泊沿着山脚的走势而流动。湖边有用防腐木搭建而成的回廊亭阁，连绵成片，幽静中透着古雅，置身其中，仿佛穿越了时空。

沿着回廊，往上游走去，湖水中时常有轻微的声响传来，苏途停步，借着淡薄的月光望去，原来是水里的锦鲤在游玩嬉闹，不亦乐乎。

他不禁哑然失笑：“这么晚了，还在闹腾！”

白乌鸦不屑而傲慢的声音在苏途的脑海中响起：“鸟爷我今天吃饱了，暂且放过它们的眼睛。”

苏途笑了笑：“你要是想吃，不妨试试，不过，你就不怕变成死鱼眼？”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苏途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白乌鸦：“鸟爷，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白乌鸦呱呱地叫了两声，很干脆的闭上了嘴巴。

“傻鸟。”苏途笑骂一句，一人一鸟又前行了五六分钟，终于到了廊桥的尽头，沿着木阶逐级而上，入眼便是一个广场，占地不过千把平米。

广场的中央竟然还亮着一盏路灯，尽管灯光暗淡无力，却给空旷的广场带来了几分温暖和人气，不至于显得太过冷清和寂然。

金桂馥郁的芬芳，也越发浓郁起来，在鼻端前盘旋不散。

广场上面布置着不少锻炼器材，在中央的位置，竖立着一尊高达三米的汉白玉雕像。

苏途走到雕像前面，抬头看去。

雕刻的是提篮携桂枝的嫦娥仙子，望仙鬟髻，一袭霓裳广带仙衣，仙袂飘飘，脚踩祥云，似从广寒宫而来，正在向人间撒播仙桂之种。

苏途斜眼瞥向右肩之上的白乌鸦：“鸟爷，你可以到处逛逛去了。”

白乌鸦“呱”的叫了一声：“鸟爷去也。”展翅高飞，化作一道白光，刹那间便没入了广场前方那片丛林深处。

很快，苏途便微微皱起了剑眉，放眼望向白乌鸦消失的那片丛林。

白乌鸦目之所及，一如他亲眼所见，即便是暗夜，它也能够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这是一片金桂树林，每一棵树上都挂满了金黄色的小花朵，仿佛落满了金色的霜雪。

前方丛林深处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白乌鸦俯身急冲，逐光而去。随着它的靠近，苏途脑海中的情景越发明亮而清晰起来。

原来是一栋古雅精致的木制阁楼，其上有一块匾额，上书“状元阁”三字。

二楼窗门开了半扇，那微弱亮光便是从窗内传来，还有激烈的争吵之声。

白乌鸦悄无声息的飞落在窗台上，窗内一切都通过它的双眼同步到了苏途的脑海之中，同时伴随着它一如既往的充满了不屑和讽刺的言语：“又是一对狗男女。”

苏途笑着摇摇头。

阁内确实有一男一女。

男子寸发，长相普通，放在芸芸众生之中，毫不起眼。

女子蜷缩在角落里，右手紧握着一把崭新的水果刀，满眼都是慌张和恐惧的看着男人，神色悲凄而哀婉：“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即便如此，仍可见她的姿容，颇为出色。

“你休想。”寸发青年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女子，神色扭曲而狰狞，从牙齿缝里，挤出阴森森的五个字来：“他有什么好？”

无处发泄的怒火，已点燃了他的理智，烧得他脏脏俱裂，疯癫发狂。

他一如困斗之兽，不知怎样才能冲出这被爱恨交加囚禁的牢笼，只能不停的在原地打转，嘴里重复而无助的念叨着：“你竟敢背叛我，你竟敢背叛我，你竟敢背叛我……”

他的行为吓坏了她，连哭声和哀求也急忙隐忍，急忙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得更紧，握紧着手中的水果刀，似乎这样才能安全一些。

他突然快步冲向了她，慌乱间，她急忙站起身来，双手紧握住水果刀，刀尖指着他，怒吼道：“不要靠近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凭什么不能靠近你？”他狞笑着，一步一步逼近。

她咬咬牙，终于忍无忍受，彻底的爆发了：“住口，你这个畜生，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恨你，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他无视了她手中的凶器，一步步逼近她，一声声质问：“姗姗，我有哪点对你不好？你说说，我到底有那点对不你好？你要这样恨我？我知道我长得不帅，我知道我是个穷b，我知道我要钱没钱，一无所有，但是我有一颗全心全意爱你的心啊！我知道你嫌弃我读书少，没文化，所以我戒掉了游戏，每天只要一有时间我就读书、自学，我还准备参加自考。姗姗，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都愿意付出，我甚至愿意为你去死。这样难道还不够吗？而他呢？他行吗？他有我这样爱你吗？”

“我爱他，他便是我的心头好，千般万般都是好。”她冷笑着，残忍而怨毒，悲哀而决绝：“至于你，不管你愿意为我付出什么，我也只恨你，你这个畜生，我时时刻刻都都在祈祷着你怎么不早一点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这个畜生，你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却下药玷污我，还用手机拍下来，一次次的用以威胁我、糟蹋我，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你所谓的爱，你的人，你所有的一切，都只让我感到恶心、想吐、每日每夜如身处地狱，噩梦连连。”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似这世间最锋利最冷酷的刀剑，一刀刀一剑剑准确无误的砍在他的身心和灵魂上，将之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无边的痛楚，透骨入魂，瞬息便熄灭了他所有的怒火和狂暴，他看着她，眼中的赤血和怨恨迅速退去，只剩下无尽的悲哀和痛苦。

他张了张嘴巴，凄然惨笑，然后，便狂冲了向她，一如飞蛾扑火。

“你不要过来！”她顿时又惊又怒，慌乱间，将手中的水果刀狠狠地捅向了他。

感受到肚子里传来的剧痛，他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巴，却是满嘴的苦涩和悲哀：“姗姗，你真的就这么恨我吗？你就真的这么我想我死吗？”

瞬间的失神，她急忙松开水果刀，人也急忙后撤，水果刀随之坠地，刀尖上已沾满了罪孽的鲜血。

他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平静得可怕的眼神看着她，语气也同样平静得可怕：“你就这么恨我吗？你就这样恨不得我死吗？”

他的五指渐渐用力，窒息感随之而来。

她脸色涨红，下意识的急忙挣扎，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任由他掐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求饶，眼中的讽刺和不屑却如同尖锥，洞彻神魂。

看着她眼中的冷漠和决然，他终究狠不下心来，缓缓地松开了她的脖子，凄然一笑：“对不起！”

死里逃生，弥足珍贵，她瘫软在地上，急促而贪婪的喘息着。

他不再纠缠，一脸颓丧和绝望的转过身来，踉踉跄跄的往楼下走去。

看着他孤单而凄怆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她蜷缩在角落里，终于无法抑制而剧烈地颤抖起来。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浸染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哭了一会儿，待情绪稍稍稳定，她急忙抹干眼泪，爬过去捡起那把刀尖沾血的水果刀，将之塞进背包之中，然后抱紧背包，重新蜷缩在角落里，似一只困兽般暗暗喘息着。

这一刻，她的眼神有些空洞、迷茫、阴狠，复杂难明。

“这又闹的哪一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相爱相杀吗？人类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物。”白乌鸦满眼疑惑的看着杨姗，似乎想要看个明白。

苏途笑了笑：“傻鸟，你能不能不要咬文嚼字？再说了，你又不是人类，当然不明白。”

“呱呱。”白乌鸦冷笑一声：“说得你好像明白似的。”

苏途一脸严肃和认真的回应道：“我也不明白，但很显然，相杀是有的，相爱绝对没有。”

白乌鸦疑惑道：“人类不是常说，没有爱哪来的恨？那么不曾相爱，又怎会相杀？”

苏途哑然失笑：“我也不是人类，我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