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酒徒 (二十四)绿肥红瘦

这边如莲安然睡著后，小翠守在床边，看著滥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看啦！你想问我，为什麽当时不出手帮忙打退强盗是吧？」滥觞闭起眼睛，安然坐在太师椅上，悠閒地说著。

「天机不可洩漏，我只能告诉你，我绝对不会陷害你家如公子。」

「可是，可是现在小…公子他伤得这麽重……」

「你放心，她这是在『渡劫』，过了就没事了。」滥觞低低的喃喃自语。

长夜漫漫，小翠守在床边睡著了，滥觞出房门转了一圈，随即化作一道白光，隐没在如莲的背后。

如莲受伤，只能留在客栈休养，却念兹在兹、想著要送江铤的引荐文回郾城；看见如公子无法安心养伤，江浩派出自家的僕人，帮忙送了信。

话说在郾城的杨家兄弟，接到妹妹受伤的消息，急得恨不得插翅飞来开封府。两兄弟商量以后，决定老大杨博书留在郾城准备与盐运使会面、老二杨仲书走一趟开封府，探望他们宝贝妹妹；至于扬州那边，先将消息瞒下来，省得二老忧心。

计议已定，杨仲书带了个小厮就兼程赶路、往开封府去。

却说江南杨家，三个子女都外出远行，杨员外与夫人暗自忧心却不敢明说；每日裡就是盼著商队回来、最好能带回个儿子女儿；至不济，也能收到些消息。

夏末秋初，江南一连下了半个月大雨，先是汛期淹没了一部份乡镇，待到大水退去，接著瘟疫传开了。

虽未受到水灾侵袭的杨家，却没有能躲过瘟疫。老鼠随著难民迁徙到杨州城，也把瘟疫带进来了。这时，杨员外夫妇又暗自庆幸儿女们都不在家，躲过瘟疫肆虐。

就在秋老虎高照、人心惶惶、四处可见瘐死病人与乞丐的当儿，如莲带著小翠、后面跟著滥觞回来了。

一回到家，如莲拜见父母，却见两老气色不好、两颊消瘦、面色泛青、脚步踉跄，纯粹是打起精神来，为见女儿一面。

原来就在前两日，两老也感染了瘟疫，虽然反应及时、立刻请了大夫来诊治，但是仍然压不下病情，只能带著病容与女儿相见。

「爹、娘！您们这是怎麽了？」

「莲儿你别过来，我们这得的是瘟疫，别靠近、省得连你也遭殃。」杨夫人有气无力的说著。

「别担心，我们已经请王大夫来诊治了，只要吃药、休养几天病就会好了。」杨员外的精神比杨夫人要好些。

「师父！请你帮忙看看我爹娘吧！」如莲回头去恳求滥觞。

滥觞只淡淡说了句：「既然已经请大夫看过了，还望老爷夫人好好休养。我乏了，小女子就此先告退。」说完、福了一幅，转身朝内院莲阁走去。

「滥觞你太不够意思了！我请你帮我爹娘看看，你怎麽可以推得一乾二淨？」一进入内院莲阁，如莲忍不住开始抱怨，连「师父」二字都不愿喊了。

回头支开小翠、等到只剩下两人时，滥觞语重心长的跟如莲说：「天道不可违，每个人各安天命。该渡的劫，不要强迫扭转它，否则一时如意了，遭致的反噬你会更承受不住！」

如莲被滥觞训了一顿，几次张口欲辩驳，却又说不出道理来，只能生著闷气整理带回的行李。

时节将近中秋，杨博书与杨仲书两兄弟连袂返家，准备团圆过节。杨员外与杨夫人虽然病癒，但是身体亏了大半；尤其是杨夫人，只要稍微受了寒，就会咳个不停，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没有效。

杨夫人这日跟杨员外商量著，眼见儿子们在外奔波，该给他们娶媳妇儿安家了。两老正在商议著哪家姑娘合适，厅外有僕人来报：孙大娘登门求见。

那孙大娘是个颇有口碑的媒婆，两老正在猜想是哪家託人来说亲，孙大娘已经一摇一摆的走进厅堂。

「唉哟！我说杨员外夫人哪！您们可真好福气哟！生了个玲珑剔透、懂事乖巧又知书达礼的好闺女，连那金国的二品大员都来提亲了哟！」孙大娘不愧是媒人嘴，先把主人家捧得高高的，让人听了心欢喜，再来谈亲事。

听了孙大娘的说话，杨员外心理一咯噔，想著：好傢伙，他的儿子们都还没娶亲，女儿却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金国？二品大员？那不是要嫁去千里之外的会宁府吗？不干！

正在思索间，却听得那孙大娘一张可以跑马的媒人嘴，呼溜溜的扯著。说什麽金国二品大员枢密副使的儿子，在半道上遇劫、幸亏文武双全的如姑娘搭救、又是借坐骑、又是借银两的；江二公子才能完好无缺的回到开封府。江家二公子少年英俊、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有多少世家小姐想要与他结秦晋之好，偏偏江公子一心繫在美人身上，已经禀明了父亲，非如小姐不娶云云。

听了半天，杨员外终于听懂了，原来是宝贝女儿女扮男装跑去随商队送货惹出来的事儿，也不知怎的，竟然让人家发现了「如公子」原来是个小姑娘。

江员外与夫人对看一眼，夫人发话了：「孙大娘你也清楚，我夫妇只有这一个闺女，真是如掌上明珠一般疼爱，这终身大事，我们也不好直接替她作主，总要听听她的想法。」拿出一个小荷包，塞到孙大娘的手上，继续说：「今日烦劳你跑这一趟，一点心意请你喫茶，等我们问过小女意见再作决定吧！」

孙大娘是个老媒婆，自然知道这千里的姻缘不是那麽好说的，随即笑笑、谢了主人，随口送上一串串繁花似锦、不要钱的吉利话，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