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酒徒 (二十)绿肥红瘦

躲开围观凑热闹的人群，如莲得意之至。

她觉得自己做了好事、惩戒了坏人，正符合「巾帼英雄」的本色；再加上「为善不欲人知」的低调，真的称得上「侠女」、实在太愉快了！

如莲拉著滥觞的手，意气风发地走在街上，小翠跟在后面，喃喃念著失了包袱好可惜。

就在这时，一个走方算命的道士、伸出卜卦旗，拦在她们三人面前。那位「半仙」用铁口直断的语气说：「小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将有大祸降临！」

滥觞冷冷地看了那拦住去路的旗竿一眼，抬手拨开，直接大步向前走去。

如莲、小翠跟在后头，学著滥觞的模样，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小姑娘，贫道真心诚意向你示警，可别不当回事，小心追悔莫及啊!」那道士在她们身后不死心的叫唤著。

「张铁口、原名张大牛、汴梁张老庄人士、行四、属牛、孤身逃难来此、实际并未出家入道，号称擅长易经八卦、五行堪舆……」滥觞对著那道人朗声说到一半，马上被打断：「停停停，请您别讲了，小道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姑，在此向您赔罪。」

那道人面红耳赤的打躬作揖，他怎麽也没想到，本以为好诓骗的小姑娘，却是相术高人，还没呼拢到人家呢，先被揭了老底。

「姑娘既然慧眼如炬，自当知晓小道我只为餬口饭吃，还请网开一面。从此小道我、半途见了姑娘，必定绕道而走。就此告辞了！」说著，那道士连忙撤了旗、揹起箱箧，溜之大吉。

「师父姑娘您真厉害，一下子就能说得那道士投降，我本来听到他说什麽『印堂发黑、大祸临头』的，心裡还真是一阵怕，原来都是诓骗人的！」小翠崇拜的说。

「其实他说对了一点，你们小姐将遭祸事。」

如莲和小翠听了张口结舌，滥觞却是一脸不在乎的说：「有我在，遇祸事也无妨。」

如莲和小翠，回想刚刚对付那群拐带妇幼的人贩子，滥觞的厉害，她们看在眼裡。那是打从心底的服气，也信任滥觞，无论发生任何事，她都能保护她们，于是更有底气的大步向前走。

回到杨家大门，看门的僕人一见大小姐回来了，急急向门内院裡通报。

「家裡怎麽了？发生了甚麽事吗？」如莲开口问道。

「大小姐您回来就好，老爷和夫人都在花厅裡等您过去。」门房恭敬的说。

「我这就过去。」

在进门前，滥觞早已经隐回如莲的胎记中，如莲带著小翠往花厅而去。

「莲儿你可回来了，幸好没事，快要把娘给吓死啦！」

「爹、娘、怎麽啦？我不过是出去逛逛街，逛得稍微久了一点儿，您也不必那麽担心吧？」

「就在你回来前，街上传来消息，有民宅失火、却在门口发现许多失踪多日的女人和小孩儿；官差还抓住一些地痞流氓、自己承认了正在做拐卖人口的行当。」

「街上许多人嚷著，要大家快去指认自家的姑娘小子，我们也派了忠伯去打探消息，生怕你被人拐走了。到现在也不见忠伯回来，我们当然紧张啦！」杨夫人拉著如莲的手，心有馀悸的念著。

「爹、娘、请放心，女儿我还有些防身的武艺，没那麽脆弱好欺负。」

「对呀！还有师父姑娘在，那些流氓都不是师父姑娘的对手。」小翠附和著。

「师父姑娘？」杨夫人疑惑著。

「唉呀，那就是教我功夫的师父啦！今天出门，刚好遇见了她，我们就一起逛街嘛！」

「原来莲儿的武功不是自己看书练的？怎麽不把你的师父带来给我们见一见？」杨员外说。

「爹说的是，女儿拜的师父是位姑娘，改天她有空，女儿再请他来家裡拜见爹娘。」

如莲心想，她的荷花胎记裡住著一位精灵，这事太匪夷所思，还是不要让父母亲知晓的好。

当天夜裡，杨家大院起火了。

火势来的猛烈，从柴房直到东跨院，一下子就陷入一片红通通的火海裡。

起火的时候，如莲被人叫醒，匆匆穿了外衣赶出门去，就发现自己住的东跨院已经被火包围，若不是滥觞提早叫她，她大概就出不了火场了。

接到通报赶来的杨员外夫妇，原本神情焦虑向火场中张望，等到见到如莲和另一名女子从侧院裡出来，才放下了紧张的心情，连声叫著「幸好」。

趁著这个机会，如莲介绍了滥觞给父母亲认识，并且夸讚滥觞本领高强，能够飞天遁地，所以及时救了她。杨员外夫妇自是感激不已，也热情邀请滥觞在杨家住下，以便回报感恩之情。就这样，滥觞在杨家算是过了明路了，下人们也都知道了，府裡有位「师父姑娘」，乃不世出的高人。

火灾过后，清理火场，赫然发现三名陌生男子的尸体，那些人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烟呛死，所以面目依然可辨。

自从跟了小姐外出「历练」之后，胆子也变大了的小翠，挤在家僕们中间偷看陌生人的尸体，指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当天在茶馆裡绑架她的人贩子。她终于长了回脑子，不敢当场喊出来，偷偷到后院报告给如莲知晓。

「幸好你没有当场说出来，算你聪明了一回，否则，被爹娘知道了，怕不担心死？」如莲说。

「那三个是我放倒了，特地留在火场的。原以为顶多被呛昏，刚好可以让官府抓来审问；没想到这麽不济，呛著就死了。」滥觞啧啧叹息：「人的肉身还真脆弱。」

「师父，那场火就是所谓的『大祸临头』了吗？」如莲问。

「嗯，本来那三个人贩子守在火场的唯一出口，想要抓你，但是被我撂倒了，变成他们倒楣，所以大祸只实现了一半，依照天地法则，是祸躲不过，你可能还得再遭一次小灾了。」滥觞不认为免去灾祸就是好事，倒是想著，迎接灾祸才不违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