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酒徒 (十九)绿肥红瘦

扬州城裡热闹极了，除了一家家栉比鳞次的商店，沿路还有许多挑担推车的小贩，她们从姑娘家喜欢的布疋首饰、逛到零食小吃，滥觞也现出身来，陪著如莲在街上开心的边走边聊、东看西瞧；跟在后面的婢女小翠，肩上已经揹了个颇大的布包袱，裡面都是刚刚逛街顺手买的小玩意儿。

就在如莲觉得口渴，拉著滥觞、领著小翠，进到茶馆儿里歇腿的时候，茶馆的角落坐了两个中年男子，目光在三个女孩儿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没事人似的，只管低头交谈。他们以为这一眼没人会注意到，可是滥觞怎会错过？

滥觞飞了一丝神识靠近那两个鬼祟男子，就听见他们想要对自己这一桌女生动手脚；「哼，这种人渣，不知拐带过多少良家妇女，今天碰到我，算你们的报应来了!」滥觞心想。

接著，滥觞用聊閒天的语气，把角落裡那两个男子的坏心思，告诉了其他两女。「甚麽？那两个人想对我们下药？然后藉机拐带我们？」如莲觉得兴奋、小翠却已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儿瘫软下去。

「那，小、小姐，我们就快点离开这裡吧？」小翠吓得结结巴巴说著。

「不，这麽好的为民除害机会，怎麽可以放过？」如莲才不会明说，她总算逮到了一试身手的好机会，兴奋得要命呢。

「我倒觉得，如果当场掀开这两人的龌龊手段，他们只要推说第一次、尚未得手，别人一定骂两句、就息事宁人了；倒不如假装被迷倒，跟著他们去到他们的老窝，把那些人贩子一锅端了。」如莲胆气很足、豪情万丈的说著。

「这样也不错，可以积功德。」滥觞也赞成。

只有小翠苦了脸，抖抖索索地说：「小、小姐，我没有练过功夫，我怕！」

「那麽你就真的把茶喝下去，昏迷了，什麽都不知道，等我们把坏人一网打尽、再带你回家就是了。」如莲建议著。

「我、我、不要，我宁愿清醒著被绑，昏过去都不能抵抗，更可怕！」小翠深呼吸一口起，握起小拳头、振作著说。

「好，那可是你说的，扮演昏迷的样子可要忍住、不能露馅喔！」

三个女孩儿正在商议的时候，滥觞看见跑堂小二正托著放了茶壶、茶杯的托盘从后堂走过来。屋角那两名男子站起一人，向小二的方向走过去。就在小二停下、侧身让给那男子经过的时候，一股白色药粉轻轻落入茶壶裡。那男子没事人似的走向后堂问茅厕何在？小二已经动作俐落地送上一壶三杯、端起大铁壶向小茶壶冲上热水，那茶叶在壶里旋转，迅速展开叶片，遮掩过白色粉末的痕迹了。

滥觞轻轻一笑，心想幸好这茶馆小二是无辜的，否则她会连这茶馆都记上一笔。

就那麽盏茶功夫，三个小姑娘吃了茶点、喝了茶水，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那迷药的厉害处，就在于迷了人却不倒，只是让心智暂时混沌不清，会下意识的附和跟随散发著解药味道的人，那拐子，就是随身带著解药，让解药味道时不时飘来引诱被迷昏的对向。

那询问茅厕的男子，就趁著到屋外的机会给外面的同伴打了暗号，再回到茶馆大厅裡准备看戏。

就在三个小姑娘表现出中了迷药的昏沉样之时，茶馆外头走进三两男一女，一眼看见这三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眼中闪过贪婪光芒、那中年妇人一个箭步衝上前，扯著如莲的胳膊，口中嚷著：「唉呀我的大小姐，你怎麽又犯了老毛病了呀！跟您说不要随便外出，您看，这下子不但让我们一阵好找，还吃了外面不乾淨的东西、犯了病……这可怎麽办哟！」那妇人一边说，一边用眼色指挥另两名家僕打扮的男子，一人拉起一个姑娘，就堂而皇之地扶著三个姑娘往外走。

掌柜的觉得有蹊跷，正从柜檯上下来，想要探问；一来见到三个姑娘虽然精神萎靡，但是口中仍有应对，而且顺从地跟著那后来的三人走，似乎是彼此认识。二来屋角的两个男子，高声议论这场面，数落著姑娘家，不该背著家人偷跑出来；不想惹麻烦上身的掌柜，望了搀扶离去的三位姑娘一眼，默不作声又坐回了柜檯。刚从后堂端著托盘进来的小二，一见有副座头位置空了，手脚痲利地上前收拾，他举起茶壶，心下有些纳闷：这壶茶怎麽不见少？摇摇头，一托盘就收起所有杯盏；这三个姑娘，就这麽船过水无痕了。

话说假装昏迷失了神志的如连三人，被陌生的两男一女「扶」著走进城牆边一个小巷子裡，身后跟著那两个茶馆中的男子；他们五人对副三个小娘子，已是绰绰有馀，所以也不怕小姑娘醒来反抗了。

一进入小巷，打开一扇不起眼的陈旧木门，拐子五人把如莲她们綑绑了塞进柴房裡。耳中听到拐子们嘻笑得意的离开，滥觞张开清明的双眼，她先轻轻呼唤了如莲、又叫了一下小翠，两人听了呼唤都看著滥觞；接著，重重綑绑又打了死结的麻绳，忽地一声齐齐掉落在地上，奇怪的是，那结还在、绳也没断。

小翠看得张口结舌，但是也对眼前这两位自家小姐，更是佩服了。

环顾四周，如莲发现这柴房裡只有她们三人，于是用眼神示意，想要跟滥觞出去屋外「探险」。小翠虽然害怕、但是更不敢离开小姐，所以只好跟在后面走出柴房。

经过一番搜寻，她们发现，这是一个普通人家常见的四合院，东西厢房裡各有几个中年妇人，在教导年轻姑娘或小孩儿，怎样用柔软卑微的姿态去服侍主人。那些姑娘和小孩儿都有个共同点：衣衫褴褛、神情萎靡、骨瘦如柴。

原来，这是个拐带人口的贼窝，他们专门诱拐年轻女子和小孩，加以训练之后，卖入青楼或窑子。

就在了解完大概状况的时候，也有人发现她们逃跑了。

一阵吵吵嚷嚷喊抓人的喧闹中，滥觞和如莲分开行动。如莲带著小翠去寻找厨房，从厨房裡弄来火种与油脂柴草，製造火灾，滥觞则是尽量引起大家的注意，吸引许多壮汉围著她追捕；最后把屋子裡的坏人都引了出来，使个法术、定住所有心怀恶意的人。

那些被拐的女子与小孩，反应依然迟钝、大多数不知道要逃，滥觞无奈，只好再使一次法术，把这些人移到大门口。

最后，滥觞、如莲和小翠三人，在门口敲锣打鼓的大叫「失火了」，引来官府巡逻守备的注意，就趁乱从人群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