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云梦君 第六十二章王守仁悟道，圣人出世

今天会晚一点，下午再更新。

当夜，姬子梦便与自己的四个弟子吃了一些好的。

原本唐寅打算去与同年的士子们一同喝酒的，可现在姬子梦却不让他们去那种地方，说是不好。

师命难为，唐寅也只能作罢，陪同姬子梦一起饮宴。

席间，姬子梦不曾饮酒，只能饮茶，而众弟子也能与师一同饮茶。

无酒，有好菜，有好肉。

缺些音乐，姬子梦便吹笛演乐，王守仁抚琴符合，徐经拍案击节，唐寅作诗，好生快活潇洒。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姬子梦也颇为有些佩服唐伯虎了。

他即刻之间便写来一首诗，而后姬子梦连忙让唐伯虎写来，还让他画画。

唐寅也是觉得恩师是自己的知己，颇为感动，此刻，他想吟诗，想作画，那灵感一刹那之间来了，满脑子开始寻觅和捕捉灵感的余韵。

姬子梦也是很欣慰，让人立刻为唐寅准备笔墨纸砚。

当场唐伯虎便画了《青山行乐图》。

姬子梦忽然间想起了，往日与几个好基友们一同喝酒，吟诗作对的前景，不由得也是诗兴大发。

“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千红万紫安排着，只待新雷第一声。”

可接下来又不免想起了，那个他魂牵梦绕之人。

转而低落，流泪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虽无高朋满座，但也胜在快乐自在。

次日一早，便吩咐王守仁带来众师弟去西山教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他们去西山发挥发挥作用。

在西山早就招募了许多的流民，他们都有孩子，这些孩子平常调皮捣蛋的很，所以刘经理已经向姬子梦多次诉苦，说是原本打算为这些捣蛋鬼们找些先生的，可是一听说是姬子梦的产业，或是教流民的孩子们读书，他们大多觉得有辱斯文，不肯前来。

索性姬子梦便让四个弟子一起去西山读书上课。

西山这里学堂早已搭好了，书本也购置全了，如今就差几位教书先生了。

按姬子梦事先的吩咐，王守仁教四书五经、历史，唐伯虎教诗词歌赋、画画，徐经教地理、天文，而杨晓虽然还小，可他在数学上天赋极高，因而姬子梦让一同听学，一同教算学。

一连几天，姬子梦都不曾过问，他们在西山教的如何。

只是等到殿试成绩出来这一天，姬子梦才让他们停课一天，与他们一起看榜。

今日是个大日子，殿试之后，新科状元殿试钦点之后，便要由吏部、礼部官员捧着圣旨鸣锣开道。

而我们的状元公伦文叙则身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骏马，在皇城御街上走过，接受万民朝贺，因他奉有皇上圣旨，不论什么官员，得知夸官，都必须跪迎，向圣旨叩头，高呼万岁。

状元虽然不是王守仁，可榜眼却是王守仁。

探花是唐寅，徐经之只中了第十名。

这让姬子梦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伦文叙坐在高头大马上，激动的热泪盈眶，前头铜锣开道，此后打着一甲第一名、千秋恩荣之类的牌子，伦文叙想到了当年自己的成亲的时候，也是这般高头大马，也是这般豪气干云。

往来之人，无不称羡，过往的官吏，纷纷跪拜在御道旁，而他，招摇过市，此等荣耀，绝无仅有。

王守仁、唐寅则是也骑着马，在一旁沦为陪衬。

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一同游行，一同率领新科进士一同进宫，这是自科举诞生以来的规矩。

姬子梦在一旁看着笑容满面的唐伯虎不由越发的觉得自己竟然赶不上小方同学，于是他便决定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读书人们。

……

姬子梦只是想了想，便不由觉得激动，冷笑，深吸一口气，突然，一声厉喝：“徐经、唐寅！”

所有人原本笑个不停的脸和目光，全都拉下了脸，看向姬子梦，而一旁看着热闹的游人们也都被所吸引。

算了，今天是他们的大好日子，还让他们去吧。

有什么事，还是回去再说吧！

……

唐寅骑着马面上已经是泪流满面，若非恩师，自己何至有今日啊。

一时间，徐经也是触景生情，看着那御道不远处巍峨的紫禁城城墙和钟鼓楼，激动的潸然泪下。

紧接着，便是宫中设宴，宴请新科进士。

这可皇帝亲自宴请，虽然只是走一个形式而已，可依然却还是许多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心愿。

很多时候，皇帝只是来一遭，接着便走了，譬如成化皇帝，谁愿意跟你吃饭来着？人家还要陪他的万贵妃吃饭呢？

那有时间陪你们这样外人。

可弘治皇帝兴趣盎然，领着内阁大学士们至谨身殿，坐定。

弘治皇帝环视了众人一眼，便笑吟吟的开口说道：“都平身吧，卿等都是栋梁，不必多礼。”

众人坐下。伦文叙、王守仁、唐寅因名列一甲，所以坐在最首的位置。弘治皇帝那威严的目光落在那正在思考，显得有些呆滞老实的王守仁身上，相比于其他人的激动，王守仁的沉稳给了他极深刻的印象。

这个青年人，真是罕见啊，竟是如此的沉稳。

弘治皇帝心里感慨着，下一刻便笑吟吟的开口道：“王卿家。”

过了一会儿，王守仁才慢了半拍：“臣在。”

“听闻你与你父王华断了父子关系？”

“并没有，臣只是与臣父有些矛盾，臣拜了姬先生为师，臣父不大喜欢，因此臣父便与臣产生了矛盾，但臣以为朝闻道夕死可矣。”

王守仁拜姬子梦为师这件事情，已经在士林中传开了，而王华也曾向弘治皇帝上书弹劾过。

只不过那一次刚好赶上弘治皇帝从西山回来，心情不好，将之一把推倒，留中了。

而王华与王守仁断绝父子关系的事，也被王华故意压下了，毕竟王守仁还是他的亲儿子，他作为父亲，还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因为不孝，而被黔出。

一旁的唐伯虎因为先前的科举舞弊案一事，所以弘治皇帝不曾给过他与徐经两人好脸色。

要不是因为姬子梦有许多功劳他无法恩赏，那会有唐伯虎高中探花的事。

指不定他与徐经，会被弘治皇帝划在二甲、甚至是三甲的位置上。

也幸亏他们三人提前做过许多题目，唐伯虎文采又好，所做策论已经颇有一些大局观，加之逻辑严密，这才被弘治皇帝点为探花。

而王守仁的父亲王华却是太子的老师之一，因而弘治皇帝不免对王守仁有些青睐。

王守仁说起此事，全然没有害怕、请罪、恐怕。

可见是一个极为稳重的人。

一般人若是听了自己不孝之名，落到皇帝耳中，免不了要被吓得，跪爬在地上请罪。

弘治皇帝忍不住拍着大腿叫好，真真是深藏不露，此人有大将之风，说话老成持重不说，朕唤他时，他面色不改，这般不急不躁，真是古之贤臣的风范。

弘治皇帝很是满意，连连点头，面容里透着笑意。“卿为榜眼，朕在此赐宴，卿为何不见喜色？可是在不满朕赐卿的名次？”

王守仁顿了一下，才徐徐开口回答道：“并不是，名次与我来说没有太大区别，都是为国朝效力，臣在想臣师为何会让臣去西山教学，这有何深意。”

“西山？依卿等之才，去西山教书，岂不是大材小用？”

弘治皇帝眼睛发亮，面容里透着色彩，王守仁不知道的是，那里也是他伤心牵挂之地。

王守仁闻言顿了片刻，目中没有一丁点波动。

弘治皇帝见他不答，显然是在思考，不免有些尴尬。

便又转而向状元伦文叙说了一些话。

……

等皇帝赐完宴过后，王守仁、唐伯虎、徐经三人皆被弘治皇帝赐了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职。

主要是在翰林院打打杂，抄写东西。

其他人则大多被外放为官，最小的也是县官。

从此以后，他们便可以捞钱，贪赃枉法了。

但是这一次弘治皇帝却严重警告了众人，让其好好工作，多为百姓谋福祉，一旦有些许过错被查到，那么他将被禁止三代以内参加任何科举。

这不经让些许心思活络的人不由地息了一些想法。

王守仁等三人皆是成了亲的人，所以也就不存在榜下抢亲这种事。

三人没有去参加鹿鸣宴，反而被姬子梦接到了西山，继续教书。

这让王守仁等人不免开始真的疑惑了？

这喜庆的日子，恩师竟然还让他们继续教书？

这要放作其他人，恐怕早已是摆了几十桌酒席，祭祖了。

等王守仁等人散学回到姬家小院后，此时的姬子梦早已亲自下厨，为他们做好了一桌好吃的。

鸡鸭鱼肉样样有，很是丰富。

虽然姬子梦的确会做菜，可当李集买来一仆人后，姬子梦便很少再下厨了。

所以王守仁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过姬子梦下厨。

唐伯虎：“恩师，君子远庖厨，您岂可操此贱业！”

姬子梦则是付之一笑：“那是腐儒说的，你们以后当谨记，民以食为天，这吃可是我大明第一等大事，若人没有吃的就会饿，若百姓没有吃的，则百姓会变成一只只凶兽，为了活下去，什么易子而食，什么起义造反，都是可以的，只有充足的粮食，人才是人，才会活的有尊严。”

王守仁一怔。

“大道至简！知行合一！”

王守仁悟了，即刻之间，多年的困惑，王守仁终于在亲身感受到何为流民，何为民生之本后，他一切都悟了。

这么多天，以来王守仁都从纯洁、干净的孩子们哪里了解到了许多。

譬如他们是如何沦为流民，被逼离开家乡的。

又譬如，他们在逃荒的路上是如何绝望的，又是如何见人为了活下去，吃死肉的，又要将之逼迫为为了活下去，变成强盗的。

这一切一切，从孩子们嘴里传到了王守仁的心里，早已成了翘动他心中‘圣人’枷锁。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明白了姬子梦为何会说他有破除天下贼心的办法。

原来是这般简单——吃。

只要人人都吃饱了肚子，不用为粮食发愁，那么这天下那还有这么多强盗山贼、乱臣贼子。

一切都只是人心在作祟罢了。

“良知！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