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云梦君 第三十五章策问

“天机在朕的手中？”弘治皇帝此刻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接过姬子梦递过的书。

“陛下是大明天下臣民的君王，一言可让天下人生，一言可让天下人死，可以说，陛下的话就是天机，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君这般人～陛下又何必执着于缥缈的未来呢？何况未来如何不是就在自己的手中，又何必被别人话语绝定了呢？”

弘治只是眼眸一亮，口中默默念着姬子梦刚刚所念之诗，又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用手指节敲了敲面前的案牍。

“此言大善！朕为天下之君王，朕的命运当由朕自己掌握，大明的命运也只在朕的言行……”弘治皇帝豪情万丈，帝势非凡的对姬子梦宣扬道。

可方才激情四射、豪迈冲天的目光，却转瞬之间柔和了起来：“姬卿，此言大善啊！朕险些误入歧途，幸的姬卿提醒，破了魔障”

言毕，弘治皇帝起身向姬子梦行礼，拜谢他的出言提醒。

姬子梦连忙躲闪，表示自己不能接受。

“这并非臣的功劳，乃是臣师当年教导的话，臣早就知道陛下会如此，故而让臣如此说道。”

弘治皇帝的心底，已感到惊涛骇浪，连朕欲窥探天机都知道。

弘治皇帝欣赏地看着姬子梦，满脸竟是不可思议。

弘治皇帝也呆住了，良久，叹息道：“令师真乃神人也！只可惜……”

姬子梦也是叹了一口气：“陛下，竟然说到这里，臣有一问，还请陛下认真从本心回答”

姬子梦行礼赶紧请罪，毕竟向来只有皇帝问臣子的，那有臣子问皇帝的，所以姬子梦行礼请罪。

弘治皇帝正了衣冠，端坐道：“卿问吧！朕必定认真回答”

弘治皇帝知道这是对自己考验，在许多史书里许多高人欲辅佐君王，都必先问君王的志向，先考察一番。

不曾想史书里的东西，会落在的自己的身上，但他仍要显得庄重，这样以示君王的心胸宽广。

自小熟读史书弘治皇帝，自然也有良好的修养。

“臣冒犯君威，失礼问，陛下之志”

弘治皇帝端坐，不由愣了一下，道：“姬卿为何有此一问？”

姬子梦行礼，一本正经的道：“还望陛下答臣。”

弘治皇帝想了想，便道：“不求开疆拓土、文事昌盛，但求无愧于祖宗就行了”

姬子梦遗憾的叹了一口，果然自土木堡以后，明朝的皇帝、臣子都没有了进取的精神，看来也只有小朱同学才有这种精神。

想到这里，姬子梦深深的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弘治皇帝，他显然是一位好皇帝，因为仁慈、孝顺，对于臣民又多次免税下旨赈灾，而且从来不敢擅杀大臣、苛责臣子们，但他又是一位老好人，姬子梦可以从他难掩为国操劳的疲意中看得出，他是一位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勤君，但……

罢了！罢了！姬子梦又一想或许自己至少不用担心小命问题。而不像那个道君一般，如果是处于他的治下，那么姬子梦绝对会第一时间逃走，而且还要造反。

把他拉下皇位，让他无法祸祸大明的百姓。

弘治皇帝心里一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可是朕说错了什么？”

他害怕姬子梦走了，那么大明也就要完了。

自他登基以来，他深感作为皇帝的职责，又深知国事艰难，只怕再这样下去，大明玩完是迟早的事，因此他害怕自己因为失言而导致天下的百姓又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没有！陛下是一位仁君，但却不是臣师理想之中杀伐果断的好君王，恐怕也只有太祖皇帝才是如此了吧！”

“这……姬卿……朕”弘治皇帝脸色极为难看。

“陛下勿虑，臣已然出仕，欲报效陛下知遇之恩，因而想了解陛下的志向，也好为此筹谋”姬子梦已经打定主意，要帮忙弘治皇帝，如此安慰道。

弘治皇帝这次松了一口气，心中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臣再问，陛下，可敢为太子殿下担一些骂名？”

“这与太子何干？”弘治皇帝一提起他心头肉，便有些激动。

“臣师曾言，他观我朝历代所有君王，唯太子殿子颇有太宗遗风，聪慧过人而喜好兵事，他在兵事上注定有惊人之功，所以还请陛下让太子殿下自学一下兵法”

弘治皇帝宛然一笑，很是不信：“他现下不过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惊人之功……”

有道是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还是很清楚，要说要说贪玩捣蛋，那朱厚照可以给你捅破了天。

但让他真的如同太宗皇帝朱棣一般出征大漠，只怕是有一个英宗吧！

姬子梦神秘一笑：“那么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弘治皇帝见此有些立即拉下脸来。

难道太子真的会在兵事上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吗？

弘治皇帝还早思索着，姬子梦却又道：“陛下请看”

姬子梦从书桌上的抽出一篇文章来，恭敬的递给弘治皇帝阅览。

弘治皇帝接过。

只见几个大字，让他大眼一登。

如是写道：《大明十年发展规划纲要》

虽然只拟了一个大纲，但还是深深吸引了弘治皇帝。

“姬卿可还是没有写完？”

“回陛下已经写完了”姬子梦笑了，这一笑，弘治皇帝心中不知为会会升起一股相打他的冲动。

弘治皇帝是一个修养的人，他强压心中想打人的冲动道：“那为何会就只有……”

姬子梦不可能说自己是因为懒，而不想写的，于是便开始忽悠道：“其实是臣原先是想写的详细一些，可臣转念又一想，如此机密的事，若是被他人知晓那岂不是众多谋划都要落空了，索性只写了这些，也好让陛下知道臣下一步要干什么，心中有数”

弘治皇帝无法得知姬子梦的想法，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问仔细一点好，毕竟他一向都是“朕知道了，可是朕这些都是什么意思？还请姬卿为朕讲解一二吧，如此朕也好给姬卿一些帮助”

毕竟这是国家大事马虎不得，譬如曾经有过这么一件事，弘治皇帝召阁臣至文华殿，让大家共议大臣的章奏，写出批词后，自己再批改颁发。所以，阁臣李东阳高兴地说：“天顺以来，30余年间，皇帝召见大臣，都只问上一二句话，而现在却是反复询问，讨论详明，真是前所未有啊!”

由此可见弘治皇帝是慎重的人。

姬子梦紧接着又继续忽悠道：“首先第一条，臣给先给讲一下这历朝历代是怎么亡，陛下如此一来，便知道臣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听起姬子梦要给他说历史，弘治皇帝也颇有一些兴趣，他也想知道，姬子梦这些人看来，对于一些事情不同的见解，譬如这历朝历代灭亡的原因，或许他能从中有些收获。

“这历朝历代国家灭亡的原因有很多，陛下熟读史书、学识渊博，所以臣便不拾人牙慧了，臣从陛下没有听过而没有敢人说的角度的给陛下说一下吧……”

弘治皇帝听到这里，心脏已然跳了个不停，只觉得将姬子梦此言太过危言耸听了。

偏偏弘治皇帝又觉得他话语十分的充满吸引力。

“这自人类有国家诞生以来，国家便不再属于集体所有，而是变成了一家一姓之事，纵观我华夏无非夏商周春秋战国，秦汉三国晋隋唐宋元，以及我朝大明……”

弘治皇帝刚刚听一家之时，心中还觉得有些不痛快，可接下来姬子梦却侃侃而谈地向他讲述了整个华夏历史演变的大致朝代。

弘治皇帝都有佩服了，只是频频点头。

姬子梦悄悄察看了弘治皇帝先是眉头一皱，而又舒展开来，这才放心继续道：“除出未有统一之时，便只有夏商周，秦汉晋，隋唐宋，以及元明十一朝。这一一说起来太麻烦了，如此臣便以秦汉隋唐宋为例了？”

“可以”

“这荀子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臣以为此言大善。”

弘治皇帝欲要反驳，可是迫于他多年受到教育和修养，随意打断他人发言，是没有礼貌的。

所以他又摆手示意，让姬子梦继续。

“国家的灭亡不会因为个人的品德而灭亡，但国家却会因为不恰当的政策、制度而灭亡，如果我们抛开大谈君王如何昏聩无能、只单单研究国家是如何运作的，那么我们便可以发现，一个朝代，或者说是一个国家，可以被分为三个阶段，初期、中期、后期，具体可表现在比如汉朝，汉朝建立之初国家百废待兴、家国残破，因而建国之初的君王大多是起于草末，他们大多都懂得百姓所思所想，甚至有的就是普通百姓的代表，譬如我爱民如子的太祖陛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咳……”

弘治皇帝咳嗽的提醒了，随后又朝南京的方向与姬子梦一起拜了一下。

“臣失言！万死……”

“无妨！继续！”

“是！建国初期因为出身于草莽之间，所以他们懂得百姓的所思所想，明白百姓真正的想法，所以他们在打天下之时，会特别注意维护百姓的利益，并且以百姓的利益为先，哪怕是杀曾经为自己立过汗马功劳的臣子们，也是可以的，因为要常常带兵作战，所以他们又懂得如何作战、臣子的想法，人心的弱点，而且他们杀伐果断、果敢刚毅，有主见，不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的想法和目标，以及如何去合理的采用臣子们的意见，所以国家建立之初，他们会与民止戈，所以他们大多都是明君，除了自小生活无忧的晋惠帝与隋炀帝以外，其他的大多都是明君，而且国家日渐昌盛，但当到了中期以后，国家的继承人没有了从前那般艰难困苦的生活，又加之，不懂民真正的含义，所以国家会在他们手里日渐衰落，到了后期国家动荡、百姓起义不断，以至于下一个轮回，这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土地兼并……”

弘治皇帝都有些懵了，这不还是跟以前的学士、翰林们说过一样嘛？没啥区别啊！等等！土地兼并！

姬子梦看到弘治皇帝的怒容，以为自己跑偏了。

“土地兼并……继续说下去”

弘治皇帝抓住了重点。

“臣不能说！”

弘治皇帝憋着脸，突然道：“所以……”

姬子梦决定转移话题，直接了当：“陛下，请听臣解释，陛下首先得有钱，如此陛下才能赈灾救民，只是现下国库怕入不敷出了……况且日后肯定还有许多地方要用钱。而后光有钱也是没用的，其次得有粮食，粮食大多都在士绅们手里，百姓们连自己吃都不够，况且还有地方要盘剥，这又加上天灾人祸、官员克扣，到了缴纳赋税怕是一家子都有饿死人了……”

“什么！朕怎么不知道……锦衣卫、东厂为何不报？”弘治皇帝已经猛然惊起，怒火攻心。

姬子梦觉得自己好像是给锦衣卫等人上眼药，于是便立刻给他们开拓道：“这有什么锦衣卫、东厂虽然都是天子耳目，可是他们都是人啊！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锦衣卫也不能事事察觉到，况且陛下又没有亲眼目睹，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万一没有呢？反倒会吃了罪过。”

“等等，臣失言了，臣献此策划书，是让陛下知道臣要做什么，至于怎么做，还请陛下还请不要多问，陛下也不要明里支持就行，暗中给一些帮助就行，待一切水到渠成，陛下自然会明白了。”

弘治皇帝“……”

他此刻只觉得觉得姬子梦很不靠谱，难道自己眼拙，看错了他？

可接下来，姬子梦的一句话，却让他一改这一想法。

姬子梦看着弘治皇帝怀疑的眼神，当了便决定出了绝招了。

“陛下可曾听过，这最高明的计谋就是没有计谋吗？当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之时，才是最有可能成功的，要是像王安石一样大张旗鼓的变法改革，反而到只会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

弘治天子目光一亮，他隐隐觉得，这个计划，能行。

自己该试上一试，或许能有一些惊人的收获。

“那姬卿需要，朕尽量满足于你”

“现下需要一笔启动资金，臣准备开店做小生意，到时候陛下咱六四分如何？”

“需要多少？”

“不多！几千两就够了”

弘治皇帝是生怕他狮子大开口，将自己的内帑搬空啦！

“这盈利如何？”

弘治皇帝一听是要准备做生意便颇有些兴趣。因为他穷啊！

弘治皇帝注重节俭，还是太子时，内侍给他送来新裁制的衣服。他说：“用这种布缝制的衣服，抵得上几件锦锻衣服。穿它太浪费了。”遂谢而不用。他当了皇帝后，下令停止为皇宫织造此布。景德镇作为官窑所在地，他曾先后罢免停烧官窑5、6次。

这是为啥，还不是穷。

“臣大致估算了一下，大概每年能有几千两的收入”

弘治皇帝倒吸一口气，当下便道：“朕看不如三七分如何？”

姬子梦一听，心中顿时闪过一句不知该不该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