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云梦君 第一百四十四章我的本意

“到了现在，还想藏拙吗？学问是你教授王守仁的，他的书稿，也是由你把关，你还说自己才疏学浅？”

弘治皇帝悲愤起来！

难道这辈子，都注定了做不了一个诚实的人了吗？我只想做诚实好青年啊！

心里虽这样想，可忐忑不安的姬子梦，面对着平静的过份的弘治皇帝，再看看后头那面色极为难看的朱厚照，姬子梦求生的欲望，本能的自心底油然而生……

算了，算了，弘治皇帝说啥就是啥。

“臣有罪，臣不该欺骗陛下，臣……”深吸一口气，他继续道：“王守仁这个门生，只是一块璞玉，尚需雕琢，臣正在为他把关，免得他才疏学浅，胡编乱造，坏了臣的名誉。”

弘治皇帝这才欣慰地点头：“这就没错了，明明可以说真话，可为何却屡屡不敢坦言相告呢？朕难道会吃人？以至你如此害怕朕？”

说着，弘治皇帝轻描淡写的捡起书稿，低头，随手翻阅。

王守仁的理论水平是极扎实的。

这既来源于他本身的学识，毕竟，一个能中进士，且名列一甲的人，其文字水平，说是凤毛麟角都不为过。

而其次，则来源于他的天赋，以及他数十年如一日的瞎琢磨。弘治皇帝一开始看得有点随意，可渐渐竟看得有些恍惚起来。

这一篇，乃同理之心，同理之心的大道至简、知行合一不同。

大道至简、知行合一可能会直接与理学产生对圣人之道根本上的冲突和矛盾，未必能使一个习惯了理学思想的人轻易接受。

可同理之心，既是王守仁所认知的王守仁心学基础入门，却同时，又足以让人信服，这个世上，总还不至有人拿同理之心来抨击王守仁，难道深入民间，体会百姓疾苦，也错了吗？

弘治皇帝顿时看的痴了，他不自觉地坐下，捧着书稿，一字一字看下去，竟有几分醍醐灌顶的感觉。

那一日，朱厚照从田里回来见驾，说出那样一番话后，弘治皇帝感觉朱厚照一夜之间成熟了，有了担当！

虽然大抵知道，王守仁的教育方式是什么，可似书稿中如此深入浅出的阐述其理念，却又是另一回事。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篇不可多得，却又朴实无华的好文，弘治皇帝竟连看了两遍，一字都不敢遗漏。

另一边，朱厚照朝姬子梦偷偷龇牙打了一个委屈的眼神，一副我很生气，不想理你的表情。

姬子梦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对朱厚照不理不睬。

到也一副你看看你，那是真正的不讲义气，竟然出卖我是样子。

你委屈，我特么的就不委屈？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是没有被弘治皇帝瞧见。

“好文，好文，非有高才者，作不出此文啊。”

弘治皇帝看得专心致志，忍不住既感慨又赞许。

这第一篇里，完全看不到丝毫离经叛道的字眼，完全是在阐述孔孟的观点，全文之中，更有一种浓郁的关心下层百姓的心思。

弘治皇帝意犹未尽地将文稿搁下后，还荡漾在那行文之中，依旧颇为感慨：“如此好文，真是罕见啊。戚云啊，你是高才。”

“对，没错，陛下明察秋毫，臣确实是高才。”

姬子梦这回也不再迟疑了，毫不犹豫的回话。

还能说啥，再解释下去，就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欺君罔上啊。

弘治皇帝凝视着姬子梦道：“为何你要让你的学生王守仁假传朕的旨意前去锦州，如此凌虐百姓？”

终于，开门见山，直接奔入主题了。

姬子梦想都不用想，这一次，定是朱厚照将自己卖了。

于是姬子梦抬眸，看了一眼朱厚照。

朱厚照同样看着他，依旧瘪着嘴巴。

这意思是，谁让你姬大哥先不讲义气的？

姬子梦倒没有恼怒，而是笑了笑道：“陛下，因为臣和太子认定，鞑靼人将奔袭锦州，而且臣和太子，并没有假传圣旨，陛下的圣旨里，分明说了让锦州加强卫戍，既然加强卫戍，坚壁清野，岂不也是加强卫戍的手段？”

“狡辩。”弘治皇帝似乎气已经消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弘治皇帝哪怕是一位烂好人，他依然是皇帝。

他就如一只老虎，追着两只猎物，而姬子梦是小鹿，朱厚照是兔子，姬子梦想要活着，不需要跑的比老虎快，只需要跑的比朱厚照这小兔子快就可以了，等老虎追上了兔子，吃饱喝足，便如弘治皇帝憋了一口气，先撒了气之后，他自然也就能用平静来看待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朕在圣旨之中，从未提过坚壁清野，你和太子，真是胆大包天，你可知道，若非是朕，此时，你已下诏狱问罪了。”

姬子梦毫不犹豫地道：“正因为是陛下，所以臣和太子才敢在情急之下救人。否则，断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这是因为臣和太子都知道陛下宽厚仁慈，乃是尧舜一般的仁君，若知臣和太子的初心，一定不会怪罪，臣敢冒这个风险，因为臣不相信，陛下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朱厚照听得骨头痛，又郁闷了起来了，自己在宫里都被骂成什么样了啊。

弘治皇帝莞尔一笑，居然觉得这番话，倒是颇为受用。终究，这世上虽然每一个‘圣君’都号称听都不愿听溜须拍马的话，可实际上，人家不想听的，只是那拍在马脚上的马屁而已，这若是拍对了，还不照样笑嘻嘻？

弘治皇帝缓缓道：“这就是你假传圣旨的理由吗？”

怕领导的马屁，这是一门学问，若是拍的好，是很有可能让领导消气的。

毕竟，姬子梦是看过《明颂》的人，虽然他的马屁功夫没有小方同学的那般好。

但是姬子梦偶尔也可以拿小方同学的话来反复读读，指不定那一天就用上了。

这不！就来了吗。

“不是。”姬子梦顿了一下：“太子和臣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救人，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太子殿下怀有爱民之心，而臣也绝不愿我大明的子民任由鞑靼人随时杀戮，出此下策，实在万不得已，这是臣的主意，陛下要惩罚，就惩罚臣吧！”

“我大明百姓何罪啊！若是有罪，或者鞑靼人没有来，我已经给王守仁去信了，让他好生帮助百姓们重建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