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云梦君 第一百三十五章背锅大侠姬子梦

朱厚照直接将这陈年旧事给揭了出来，意思便是，当初父皇不也天天夜里带儿臣出宫去瞎晃悠，也没出啥事，你看，现在儿臣去西山，能出啥事？

弘治皇帝脸色青一块红一块，不知说啥好。

这儿子，脑子缺一根弦吧？什么……陛下竟带着太子夜里出去瞎晃悠？

刘健也有些尴尬，不知是该说点啥好，要弹劾一下吗？还是假装啥都没听见？

谢迁低垂着头，一脸疲倦的样子，好似是不堪重负，作为老臣，已经吃不消的模样。

李东阳木若呆鸡，没听见。

杨廷和倒是想趁此机会狠狠批评一下，只是……现在却心乱如麻。

王华哭笑不得，看着其他人，一个个演技精湛，都是充耳不闻的样子，本想张口说什么，却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朱厚照振振有词，他觉得自己有理啊，当初父皇成天批完了奏疏，带儿臣夜里出去瞎晃悠的时候，也没带几个护卫啊，怎么现在自己去西山，要这么大张旗鼓？

“何况，当初……”

“好了，好了！”弘治皇帝压压手。

一提当初就头痛啊。

弘治皇帝瞪着朱厚照：“既如此，加派暗卫即可，你需要啰嗦，你话怎么这么多？”

朱厚照道：“儿臣也只是一时情急而已。”

弘治皇帝心里松了口气，便冷下脸来：“今日之事，是机密，万万不可流传出去，否则，真有乱臣贼子，趁机谋图太子，卿等与乱臣无异。”

这事要保守秘密啊，不但不能泄露太子行踪，当初夜游之事，当然也都不能泄露，否则，后果你们自己掂量着吧，出了事，朕自然找你们。

“可是……陛下……”杨廷和心有不甘，可怜巴巴的看着弘治皇帝：“陛下难道自此以耕作为要务了吗？”

“寓教于乐，没什么不好。”

在得到了刘健的支持之后，弘治皇帝仿佛吃了定心丸，他面无表情：“卿既为詹事府詹事，自是以太子为重，若对太子有益，有何不可？”

杨廷和心中一凛，陛下历来是极少指责人的，可这一句话，却很重，颇有几分责怪自己作为詹事府詹事，不思好好教育太子，却妨碍太子读书一般，他惶恐的道：“臣万死。”

弘治皇帝没有搭理他，随即笑吟吟的看向了王华：“王卿家，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王华哭笑不得，好……好儿子，已经被自己逐出家门了，也亏得这时代没有报纸，否则以王华的性子，早就登报去脱离父子关系了。

见王华态度迥异，弘治皇帝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深究。

今日太子的表现，实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不禁深深的看了朱厚照一眼，莞尔笑道：“好生尝一尝民间的疾苦吧，可惜，朕年纪大了……”

这意思却仿佛是，若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他也想去试一试。

说罢，他才认真的打量起姬子梦来。

王守仁是姬子梦的大弟子啊。那么，这王守仁的学问，固然不是都承袭至姬子梦，至少，姬子梦对他的影响，也一定很大。

否则，方才王华为何会一再声称，自己的儿子从前不是这样，自拜入了姬子梦的门墙之后，行为举止，才如此的‘怪异’？这么说来，这太子今日的学问，是从王守仁那儿来的，而王守仁的学问，去又自姬子梦这儿来，身体力行……嗯……姬子梦种出红薯，岂不也是身体力行……

戚云虽学问未必及得上那些翰林，却是懂这么多东西，而且师从高人，看人看事都与常人不同，往往能出人意料的解决如此多的问题。

太子去西山……是好事。

“诸卿且退下，戚云留下！”

他若有所思，随口下达了口谕。

陛下显然对姬子梦有话要说。

第一次父皇如此的重视，甚至驳斥的杨师傅说不出话来，朱厚照显得很兴奋，这亢奋劲，自然还需慢慢的消化，此时他倒是信心十足起来。

现在父皇准了自己去西山，是一个好的开始，将来，只要父皇不将自己当做孩子看待，自己自然可以做一些真正的事，令父皇和百官们刮目相看了。

刘健笑吟吟的看着朱厚照，某种程度，他对于太子的改变，是颇为乐见的，毕竟是内阁首辅大学士，虽是翰林出身，可渐渐的接触到了实际的事务，方才知道，许多书，读了未必有用，解决问题的方法，最为重要。

那杨廷和脸色惨然，从此以后，自己这詹事，岂不形同于虚设，连陛下都鼓励太子去西山，那么，太子还肯在詹事府老实读书吗？可陛下令大家告退，众人只好行礼，告退而出。

姬子梦留了下来，至始至终，他都全然放手让朱厚照去表现。

此时也松了口气，一切都如自己猜测一般，太子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而王守仁这个怪胎，本就天生有教育家的基因，否则，历史上王学流行，难道只凭王学比理学更先进吗？

了此时社会更加切合实际的主张，可与此同时，也和王守仁的教育天赋有莫大的关系。

一个是极具煽动性的老师，一个是聪明绝顶的学生，两者结合，嗯……恐怖如斯。

暖阁里很安静，弘治皇帝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低着头，拿起了案牍上的《劝农书》仔细的看了一遍。

说实话，这篇《劝农书》很是精彩，到现在为止，弘治皇帝读之，依然觉得很痛快，实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甚至，弘治皇帝依然察觉不出，这《劝农书》到底可笑在何处。

字字句句都很精彩，哪里有什么可笑之处呢，他真是看不出来。

等他将这一篇《劝农书》读完，放下，不禁感慨：“朕与杨廷和，有什么不同？也是五谷不分啊。”

“可是陛下勤政，人所共知，臣就很佩服陛下，如此日理万机，非常人所及。”

姬子梦笑呵呵的，拍大老板的马屁嘛，有什么羞耻的，自己又不是读书人，没那些腐儒们的臭毛病，我姬子梦藩上一辈子就是书呆子，吃的亏还不够吗，至今还没女朋友呢，这一世，自己也算社会人了，嗯，迟早我会有女朋友的。

弘治皇帝凝视了姬子梦一眼，认真的问道：“你的恩师，还教了你什么？”

这劈头盖脸的问话，令姬子梦莫名其妙，心中暗自警觉。

姬子梦却还是道：“小时候，师父他老人家教授过一些东西，物理、化学、地理、医学、文学、历史、哲学，这些我倒也学过一些”

只能这样回答啊，还能怎么说。

弘治皇帝颔首，旋即却又问道：“这些学问，也是他教的吗？”“

什么学问？”姬子梦不禁诧异。

弘治皇帝淡淡一笑：“这身体力行之道。”

明明是知行合一，这没文化真可怕啊。

姬子梦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恩师教的是实践出真知，而我也教王守仁的也是这个，这知行合一乃是臣的学生王守仁所领悟的学问。”

“可能是我们从小学得不同吧……”

这一点，姬子梦必须得解释清楚，真跟自己无关啊，都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而且，就算没有自己，王守仁在历史上，也会在龙场悟道，虽然而今的王学，已经和历史上的王学有了一些细微上的不同，可大抵，还是王守仁的自己创立的学说，和历史上的阳明心学想比，它是有所继承的。

这是王守仁的功劳，这一点姬子梦要坚决捍卫。

弘治皇帝却是瞪他一眼，很是有理有据的反驳道。

“你休来胡言，怎么，害怕你的门生说了离经叛道之言，而给你惹来灾祸？这就是你的学问，你以为朕不知道？那王守仁从前的事迹，他父亲已经交代了，是实实在在的程朱门生，就是自从跟了你，才会突然转了性子，他父亲王华，是个品德高洁之人，不善于说谎，朕信的过他。”

弘治皇帝的言外之意，是自己不老实了。

姬子梦发懵，我难得说句实话容易吗？我想做一个好人啊……难道做好人也这么难，姬子梦瘪了瘪嘴，才开口说道。

“这个……陛下，王华已将臣的门生逐出了家门，所以，后头的事，王华并不知情，这王守仁，聪明绝顶，一点即通，臣实不敢揽了他的学问，据为己有，还请陛下明鉴……”

弘治皇帝冷笑：“就知道你会说这些，你将王守仁推到前头，自己躲在背后，你自己也说，王编修一点即通，他若不被你点化，如何能通，到现在，还想强辩，你当朕这般糊涂吗？”

这那是姬子梦推到王守仁身上啊，这明明就是王守仁的心学，怎么自己就成了这个背锅的人了呢？

哎呀！千古奇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