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路 第五章 扶摇而上

苏木来到蛊雕身旁，神力自掌心催出，整只手变得紫光弥漫。

决明在先前与岐的闲聊中得知，他使用神力时所看到的光点其实就是人的元神，元神自天地所生，投入女子胞内之后，人才得以存活，是人的根本，它决定着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存在于元神之府内。而元神之下便是识神，识神则是元神稳固之后才逐渐生成，存在于识神之海，它则主导着人的行为，婴儿呱呱坠地，等到两三岁才会说话走路，其实这正是识神正在成长的原因。

元神控制着识神用来滋养自身，而识神却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挣脱元神的掌控，但识神并无思想，这只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如若元神过于强大，那便会逐渐脱离识神之海，人则变得无法行动，宛如植物一般，若识神强于元神，那它就会侵入五脏六腑，不再受元神管制，人也就会疯疯癫癫，手舞足蹈。

而苏木这毒对付常人，自是瞬间致命，但对这蛊雕的话，最多也就让它昏睡一小会儿，但这样也就足够了。

蛊雕只要不会醒来，那么它的元神也就无法指挥识神，而识神也会处于一种相对的休眠状态。

“一会儿我会侵入这蛊雕的识神之海，到时你当心点，不要误伤了我。”

决明说完便控制着神力朝蛊雕的元神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一个人的元神，平常时候他所看到的元神也就发尖大小，就像是一个发着白光的点，而现在蛊雕的元神在决明眼中足有房子大小。

这时蛊雕元神之上的紫色已褪去大半，决明见后连忙提醒苏木动手，自己则是朝着元神下方的识海而去。

识海并不像现实中的海洋，而是一大片不停流动的灰色雾气，由于蛊雕元神被封，识海也开始渐渐变得不安分，雾气不断上下翻腾。

回头看了看不断接近元神的紫芒，决明心中不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又离元神远了点。

等到蛊雕的元神重新进入休眠后，决明才开始运起神力，准备接手它的识海。

只是不想这时却出了变故，决明发现这识海根本就不受自己管控，自己拼尽了全力也只能让这翻腾的灰雾稍稍平息一点。

这样下去只会白白消耗自己的神力，可不是长久之计。

看了眼脚下的灰雾，决明心中一横，直接钻了进去。

这一战死伤众多，单是蛊雕的一次挥翅便有几名护卫身亡，重伤者也是不计其数，要不是岐几人站在蛊雕侧面，估计也很难幸免于难。

苏木重新制住蛊雕之后，本欲前去看下岐的伤势，谁料刚转身就听到“噗通”一声，决明竟也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

还不等他上前查看，蛊雕的身子却又动了一下，竟有转醒的迹象。

苏木来不及细想，连忙运起神力朝它冲去，打算让蛊雕继续沉睡。

眼见即将成功，苏木那只带着紫芒的手就要接触到蛊雕头部之时，蛊雕，醒了。

此时苏木离那只蛊雕不足半步，看着蛊雕那只比人头还大的眼睛，他竟忘了继续出手，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苏木一时忘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蛊雕，生怕自己的什么举动刺激到蛊雕。

只听蛊雕一声长鸣，惊得众人纷纷后退。

苏木后退几步之后，看向了远处的茯苓，心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出事。

蛊雕是因为我的紫芒剑才陷入昏迷，多半对我的仇恨要高于他人，只要能继续加深它对我的仇视，那么我就可以引开它，给小姐创造一个有利的逃跑时机。

瞬息间，苏木考虑良多，见那蛊雕正不断地活动着身体，直接一手紫芒剑朝蛊雕的头部攻去。

怎料那蛊雕却是突然原地起跳，并且扇动着两个巨大的肉翼躲过了这一击，落回地面后又朝着苏木一声长啸，却没有立即进行反击。

苏木心中不禁疑惑起来，总感觉这蛊雕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样。他死死盯着蛊雕，慢慢朝后退去，只盼望这蛊雕不要突然发难。

而蛊雕也确实没让苏木失望，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小姐，一会儿想办法逃走，我来拖住它。”苏木来到茯苓身前，眼睛却一直和蛊雕保持着对视。

茯苓看了看四周伤亡的护卫以及倒在自己身后的岐，脸上呈现出一股倔强之色，“我堂堂圣女，岂能丢下你们一走了之。”她说完这话竟上前一步，挡在了苏木前方。

茯苓的这番举动倒是将苏木感动了一番，不枉我护卫你这么多年。

他转而看向茯苓，本想继续劝说，谁知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小姐，你的头怎么了？”

茯苓闻言疑惑地回头问到：“什么头怎么了？”问完下意识地往头上一摸，什么东西？

这时，蛊雕却是趴在地上发出了一阵怪叫，叫声似笑非笑，同时一只前足还在不断地拍打着地面，造成一阵地动山摇。

苏木与茯苓二人看向蛊雕，越发觉得奇怪，这蛊雕的行为举止怎么与人如此相似？

此时已至深夜，借着月光苏木发现安静下来的蛊雕正用它的一只前爪在地面上不停地写着什么，他状着胆子来到蛊雕面前，仔细一看，歪歪斜斜躺着四个大字——

我是决明。

苏木看了看蛊雕，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决明，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不待他反应，决明又写了起来：

我叫，你下毒，背上，飞。

待苏木认清之后，他便回身向茯苓转告此事。

这蛊雕身子虽然巨大，但能供人骑乘的地方却是不多，除了昏迷的岐与决明，苏木便只与茯苓和将军，一共五人爬上了蛊雕的背部，其余人则是接到了苏木让他们返程的命令。

之后蛊雕双翅奋力一振，五人乘风而上，转瞬便已到天边。

因为苏木必须在决明提醒的第一时间给蛊雕下上毒，所以他便坐在了靠近蛊雕脖颈处的位置上，一只手闪烁着紫芒，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昏迷的决明。

而在他的后方，便是茯苓了。

茯苓此时却是满脸愁容地看着手中的一面小镜子。

镜中的自己依然是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只是在这美人的头上面却十分违和地顶着一株小树苗。

为什么我头顶会长这东西啊？

以后我怎么见人？

坐在最后面的是将军以及睡在他怀里的岐。

由于蛊雕飞得极高极快，所以众人一直是顶着巨大的寒风前行。

岐被大风吹地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半睡半醒之间侧了一下头，正好看到前方茯苓头上顶着一颗树苗，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还没等他笑出声来强风便灌入了他口中，一时间没倒过来气，险些又晕了过去。

此时众人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茯苓也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什么，此时的她正想用手拔掉头上的树苗，谁知这树苗仿佛扎下了根，怎么拔都纹丝不动。

随着蛊雕的一次次长鸣，众人已不知行进了多远。

决明仔细的观察着地上的景物，以此来辨别方位，发现此时已来到了渤海的上空，只是东方天空露出的那一抹白提醒了他，太阳就要出来了。

顾不了许多了，先一直往南飞。

决明没有按照以前的路线走，一是因为按照以前路线走的话，还必须往东飞行两千多里地，而越往东行，太阳便升得越快，他的身体不允许。而现在是冬季，越往南去，白昼越短，现在直接往南飞可以遇到永夜。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这个蛊雕了。

借助蛊雕，他们可以直接飞跃渤海，路程近了不止一点半点，省了不少时间。加上这蛊雕强悍非常，已经慢慢地适应的苏木的毒，从一开始的不足百息到现在的三十息，中间只隔了不到一个时辰。

苏木也注意到蛊雕每两次叫声之间的间隔正在逐渐缩短，心中也不免有些发慌，从这种高度摔下去，怕是找不到一块好肉。

蛊雕慢慢下降了飞行的高度，开始在海面上低空滑翔，这让苏木稍稍宽心，同时也多了一丝疑虑。

透过识海内的灰雾，决明看着蛊雕元神上的毒正渐渐褪去，正欲提醒，谁知忽然间那紫芒竟一下全消失不见，而自己的神力也被蛊雕的元神一下吞噬。

“糟了。”

决明说了这么一句便又晕了过去。

而此时的蛊雕却突然往高处爬升，经验老到的苏木一下就察觉出不妙，一手抓着决明，另一只手抓向茯苓，同时朝着岐大声喊到，“跳——”

“你——说——什——么——？”

不等岐听清，苏木已带着茯苓与决明从蛊雕背上一跃而下。

刺骨的海水一下灌入决明的口鼻，他一下惊醒过来，喝了不少海水，浮出水面开始干呕。

等到恢复过来，决明才望向冲入云霄的蛊雕，“岐呢？”他朝着苏木大声问道。

苏木遥遥一指，指向蛊雕。

决明与茯苓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两个黑点自云层之上掉落。

“不行，他们这样和摔在地面上有什么区别？”决明眉头一皱。

二者距离相隔太远，何况还是在水里。

可即便是这样，决明还是朝着岐的落点奋力游去。

直到这时，岐才反应过来方才苏木对他说的是什么，他看着上方的将军以及朝着他们俯冲而来的蛊雕，立马改变身形，整个身体绷直，犹如离弦之箭朝海水插去。将军见状也是有样学样。

饶是如此，蛊雕依旧瞬间便追上二人，张开巨口朝将军咬去。

眼见将军即将丧命于蛊雕之口，岐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将军，将他奋力拉向自己身后，而自己却是由于反向力直接飞入蛊雕口中。

将军一时间红了眼眶，嘶吼一声，也朝巨口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均被这蛊雕一口吞下。

而见到这等情形的决明也是停止了前游，怔怔地看着蛊雕。

而决明不知道的是，由于蛊雕俯冲的速度极快，加上二人都是自己飞入蛊雕口中，所以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而是直接冲进了蛊雕的食道口。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蛊雕直直插入了海里，巨大的浪花溅起数十丈高，随之而来的海浪将决明朝后推去。

岐与将军二人却是因为身处蛊雕口中，并未受到多大冲击。

蛊雕口内黏滑，二人并无着力之处，而且随着蛊雕吞咽肌的一次次蠕动，二人渐渐被推向蛊雕食道。“这畜生想上去，压住它。”岐因为方才的声响察觉到此时的蛊雕应是已到了海中，连忙向将军施展神力。

将军心领神会，巨大的压力自外施向蛊雕头部，借助着水的压强，海水直接从蛊雕的鼻孔倒灌进来。

这蛊雕虽然体型巨大，又善于飞行，说是空中霸主也不为过，只是它水性欠佳，倒灌而来的海水让它感到了恐慌，开始在水中不断挣扎。

岐见这招竟有此奇效，“哈哈”大笑两声，“咱们就这样把这畜生给淹死。”

将军此时正全力输出着神力，丝毫不敢松懈，听到岐的这番话只能心中苦笑。

蛊雕虽落入下风，但仅凭二人之力却是连一时的压制都极其艰难，更何况杀死。

将军额头汗珠滴落，但仍不断地压榨着自己体内的神力。岐也察觉到他体内神力亏空，一声“停”的同时也撤去了自己的神力。

蛊雕冲出水面，飞到半空才停下来开始不断咳嗽。

岐只见前方突现亮光，身后一阵腥风挂过，自己与将军已从蛊雕口中而出，跌入海中。

本以为二人已葬身蛊雕腹中的决明突然看到岐和将军，兴奋得朝二人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这畜生怕水，我们潜去岸边。”

就这样，五个人分成了两个队伍，自水下朝岸边游去。

也亏得此处距岸边不远，五人浮浮沉沉，停停歇歇，总算是来到了陆地之上。

“不好，那蛊雕还在。”茯苓回头指向正在空中盘旋的蛊雕。

那蛊雕不知为何在空中盘旋了好一阵才冲向众人，伴随着一声怒啸，转瞬间便来到眼前。

众人有的面带惊恐，有的心有不甘，有的略带迷茫，有的严阵以待，还有的，视死如归。

而就当蛊雕马上就要到来之际，自众人身后吹来一阵暖风，给众人的身体带来了一丝温暖，只是与这极冷的环境显得极为矛盾。

众人本欲与那蛊雕殊死一战，谁料蛊雕似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在空中硬生生转过身子落荒而逃。

“什么情况？”

众人皆是疑惑不已。

“动物如此逃跑只有一种可能。”决明看着众人，“那就是遇到了天敌。”

天敌？

能让这蛊雕视为天敌的，那得是什么存在？

众人一时无言，纷纷看向方才暖风吹来的方向……

空旷而又寒冷的海滩上，海浪声显得有点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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