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路 第三章 谈心

当天晚上，决明没有等来岐，却等来了那个名叫将军的护卫，除了送来那一百金，还带来的岐的话，说是在动身之前要决明去一个地方。

决明跟着将军一道径直来到了卫城司，进了卫城司又是左绕右绕，来到了一个名叫神造坊的阁楼，而岐却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

经岐说明，原来这地方是专门制造一些具有神力的特殊物品的地方，因为这次去极南之地来回要花两个月左右，但城主的身体坚持不了那么久，所以来这里为决明求一块卫令。

这卫令小巧精致，是卫城司成员的标配，它的作用主要就是证明身份，而决明的这块却是多了一项，就是能在危急时刻将人立刻传回万火城内，从而躲避危险。

而且经岐说明，决明才知道自己拥有的那个神秘力量被称之为神力，神力因人而异，而且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的神力的具体能力，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不过如果是生死之交就另当别算了。而令牌的这个功效却是一次性的，每次传送之后要重新拿来神造坊进行神力的注入，方能再次使用。岐的打算就是等拿到神药之后传回万火城，这样就有足够时间来救治他的父主。

“这令牌你没有吗？你拿着药回城就行了，为何还要给我弄一个这个令牌。”决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到时候我回来了，你怎么办？我总不能丢下你吧。”拿到令牌后，岐和决明出了卫城司，来到了大街上。

“这令牌要滴血之后才能使用，你不要忘了。”岐又补充了一句。

决明看了看令牌，第一次对这位贵族有了点好感，“圣女呢？她可是你……”说到这决明突然停嘴，他可不知道这位公子岐知不知道圣女的真实身份。

这句话虽未说完，但岐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顿时对决明刮目相看，“这也正是我要你对她保密的原因。”说完紧张地看着决明，“她还不知道吧？”

这番对话虽是前言不搭后语，但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见决明摇头，岐这才安心，“圣女那边我有办法，你无需多心，一个时辰之后城南门口见。”说完便转向朝府邸走去。

决明刚一到家，商陆便找来了。

“决明哥，为啥不让我去，我也想去，带我去吧。”

看着商陆哀求的眼神，决明推了他一下，没好气地说到：“你去了这一百金谁给我妹送去啊，你知道的，我可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副鬼样子。”

商陆本就不蠢，脚拇指都能想到决明这是不想让自己赴险，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倔强地说到：“我俩一起去一起回，一回来我就把钱给羽涅妹妹送去，我……”没等他说完，只见决明拿出一块令牌，“你有这个吗？”

“我们拿了药用这东西直接就回来了，你呢？”决明收好令牌，安慰道：“去电气城一个来回也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到时候我们看谁先回来。”

决明说完推开门，看了看夜色，“还是晚上好啊，不说了，我先走了。”

商陆，我现在这副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以后就靠你照顾我妹妹了。

伤感之余，决明的脑中闪先出从前在电气城的过往，那冰冷的仪器，以及那些漠视的眼神。

“明弟，这边。”

岐的呼唤将决明从回忆中拉出，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城门外。

远远望去，岐的周围还有不少人，大致一数，竟有二十人左右，除了人以外还有一辆由驮兽拉着的豪华驮车。

来到近处，决明看了一下，除了岐和将军外，还有一位穿着深灰色长衫的老者，身后跟了四名身穿银甲手持银盾长剑的女子。

“这些都是圣女的护卫？”决明问岐。

岐朝着另一群人怒了努嘴，“不全是，有些是我的。”

决明环顾一圈，没有看到圣女，又问道：“你妹呢，她自己不来？”

岐吓得连忙捂住决明的嘴巴，“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说完看向驼车，“她在那里面呢。”

岐说完看了苏木一眼，示意他可以出发了，谁料决明突然开口，“我们只能晚上赶路，白天必须休息。”

“为什么？”

冰冷且夹渣着一丝怒气的话语从驼车内飘出，换来的只是决明的一句“我不喜欢晒太阳。”

茯苓又被气得不轻，无奈现在去极南之地只得依靠决明，她只能忍让。

而决明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猛然想起，上次去极南之地时身体还不是这样，而是日夜兼程，如果白天不能赶路，那光是到达那里就需要两个月了，这如何是好。

还不等决明想到解决办法，茯苓抢先开口，“驼车让给你，这样不就行了吗？”

决明一时无话，“这样最好。”

这时苏木朝岐看去，等他指示，谁知岐却全当没看见，他这才反应过来，对着驼车问到：“小姐，可以出发了吗？”

“嗯。”

苏木这才对着队伍下令。

“出发。”

时至天亮，决明很理所当然的坐进了驮车，而茯苓则是很不情愿地跟着队伍步行，嘴里则是念念有词，只是声音极小，不知她在说些什么，不过看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应该是在骂着某位驮车上的人。

待决明熟睡时已至隅中与日正之交（隅中，古称，指巳时，上午九点至十一点；日正，古称，指午时，指上午十一点至下午一点），队伍平稳地行进在山林间的平道上。突然，走在队伍最前方的苏木突然开口提醒，“大家小心，有情况！”，而他身后的那四名女子也是挡在了苏木前面，马上进入了作战状态。

将军则是依然护在岐的身旁，岐朝着苏木大声问到：“是什么东西？”

苏木先前只是见前方忽起烟尘，这时才看清是何动静。

只见一群头生双角的四足野兽朝他们冲来，这野兽生的奇怪，共有四只耳朵，眼睛却长在背部拱起的肉瘤之上，其身后还长有九条长长的尾巴。

“是猼訑（同音‘伯但’）群，这群畜生怎么了？发疯了？”

最前方的四名女子当先杀出，顿时间，鲜血四溅。

岐见茯苓一脸疑惑，便开口解释，“这猼訑啊，就是一群吃草的动物，没什么危害性，但这样成群的冲击的话，一般人可不敢靠近。”

茯苓本就对这突然加入的什么龚先生没有好感，虽说是他救了自己，但这也说明自己的狼狈样子肯定被他看到了，而此刻听他为自己解释，更是以为他认为自己见识浅薄，当下色厉内荏地说到：“要你开口了吗？多嘴。”

谁知岐不怒反笑，“哈哈”两声，“这猼訑我们万火城的农牧司养了好多呢，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二人说话的功夫，前方战斗已经结束，茯苓不想理会岐，欲乘机去前面看看这猼訑到底是个啥，只是想到这不是变相地承认自己没有见识嘛，所以又迈不动步子了。

“小姐，一群猼訑，已经解决了。”苏木想了一下，自家小姐并没见过猼訑，解释道：“这个猼訑啊，它……”

“赶路。”

苏木听着茯苓咬牙切齿的声音，疑惑地看向岐，而岐也是努力憋着笑，朝着苏木一个劲地摆手。

小姐这是怎么了？

小插曲过去，队伍继续朝南进发。

当晚，睡了一整天的决明此时早已是精神饱满，从驮车中伸出头来，“过基山没有？”

茯苓闻言立马扭过头去，装作没听见，而苏木对这决明也是没什么好感，更加不会答话。只有那岐，也不知是为何，对决明甚是友善，“哟，明弟醒啦？”

决明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基山刚过。”岐朝前指了指，“算上今晚，大概明天就能到句余山。”

决明一下就从车上蹦了下来，“差点就走过了，现在开始往东走。”

说完看着茯苓，“行了，你可以上去了。”

这如同命令一般的话语每个字都像针扎在茯苓的脑门上，这就是挑衅。

本圣女一定会报仇的！

茯苓瞪了决明一眼，“脏！”说完继续走着。

决明没有理会，走到岐身边，“有吃的吗？饿了。”

岐当下发布命令，“大家都累了，休息会儿吧。”

茯苓正想阻止，谁料苏木早已抢先一步，“大家原地休息，顺便吃点东西，填一下肚子。”

坐定之后，决明这才对着旁边的岐问到：“刚才白天怎么回事？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岐也不说话，对着将军说到：“白天弄的那些猼訑肉呢？拿过来。”

结果将军手里的猼訑肉，岐在决明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就是这些家伙闹的。”

虽说这些猼訑肉经过了一些处理，但决明依旧很快识别了出来，“猼訑？”

“嗯，好大一群，发了疯似的朝我们队伍冲了过来。”岐说完便招呼手下们生火，“这猼訑肉虽说味道有些腥，但认真品尝的话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决明听后又马上问岐：“那时我们到基山没有？”

“没呢，不过也快了。”

这倒是奇怪了，这野生猼訑本是基山独有，而且它们性情温和，为何会出基山直奔我们而来？

决明斟酌了一会儿，实在是想不透，干脆不再去想，先填饱肚子为上。

另一边，茯苓拿着一块烤熟的猼訑肉，闻了闻，觉得挺香，可刚咬下去只觉一股腥味扑鼻而来，熏得她差点把白天吃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味道啊？”说完又干呕了两下。

苏木正吃得津津有味，见此情况连忙跑了过去，“小姐，怎么了？”

茯苓本想让他重新拿点食物过来，可却隐隐约约听到背后的嘲笑声，回头恶狠狠瞪了一眼，复又看向苏木，“没事。”

苏木反应过来，“小姐，如果这些食物不合您胃口的话，我重新再拿点过来。”

“不用，这猼訑肉……很好，很不错。”茯苓说完一口咬向手中的猼訑肉，狠狠地撕下来一大块，奋力地咬着。

只是令苏木疑惑的是，茯苓的这块猼訑肉终究还是没有吃完。

难道小姐在减肥？

他如是想到。

等待众人吃完，正欲继续赶路，决明看着这些精疲力尽的护卫，缓缓开口：“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大家可以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说完见无人答理，便看向了苏木。

苏木见决明看过来，下巴一抬，“我只听我家小姐的。”

岐见状，连忙过来打圆场，“哎呀苏先生，你看大家都累了，就让大家休息休息吧。”说完还朝茯苓看了看。

苏木本欲行礼，但想起茯苓还在此处，也就停止了动作，顺着岐的眼神望去，看到了茯苓。

此时的茯苓本已坐在了树旁用藤蔓编成的坐垫上，见苏木望过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继续坐着吧，显得自己太废，可站起来吧，又觉得很没面子。

“大家继续休息，明天天一亮就出发。”

护卫们都开始安营扎寨，决明则是来到了一处小山坡，仰望着星空，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明弟，你在这啊，找你好半天。”

决明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岐来到决明身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拍了拍身旁，示意决明也坐下。

坐定后，只听岐问到：“你以前是因为什么去的极南之地啊？那地方可没什么人知道，更别提去过了。”

决明不想理会，但看着岐那一脸期待的眼神，忍不住反问到：“你真的是公子岐吗？”

“如假包换。”岐说完看了看自己身上，“怎么，不像吗？”

“不知道，但我觉得贵族不应该都像那个圣女一样吗？”

“呵呵，是不太像。”岐自嘲式地笑了笑，“但我更想像我自己。”

这话乍一听有些绕口，但决明一下就明白过来，“当个贵族不好吗？”

“那当然好，只是……”岐眼神逐渐失焦，却又马上恢复了过来，“不是我在问你吗？你先回答。”

决明的脑海中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

那时，决明从圣光城逃出来到电气城没多久，遇到了跟自己同岁，而且还是个小乞丐的商陆。那时商陆为了给一名身患重病的老乞丐找食物，将决明身上仅剩的食物给偷光了。

决明追到商陆后，也发现了那名躺在破屋中的老乞丐，也就没追回食物，只是自己和妹妹得挨饿了。

商陆理亏，于是建议决明将妹妹寄养到一个富人家庭，而他又正好认识一个老夫妇，是个商人，家境都还不错。而当时的决明也不想让妹妹跟着自己受苦，便采纳了这个建议，而自己则每天跟着商陆一起乞讨。

不久之后，老乞丐去世，只剩下决明商陆二人，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十五岁的那年。

“哎，决明，我看到街上有告示，旁边人说是科研处招新人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怎么会看上我们这两个小乞丐呢？”

“去试试嘛，我看城里好多乞丐都去了。”

出乎意外的是，招录的竟全是乞丐。

二人第一次吃到一次饱饭，也是第一次睡那么舒服的床。

……

“明弟？”

决明回过神来，看着岐，“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决明深深吐了一口气，道：“还能是什么原因？因为饿呗。”

“极南之地有好吃的？”

决明白了岐一眼，解释道：“那时肚子饿，偷吃了一名贵族的食物，结果被他放出了凶兽，一路追赶到那里的。”

“是何凶兽，居然追你那么远都没追上？”

岐打趣完继续说到：“难怪你现在看贵族那么不爽啊。”

决明知道岐已然看出自己在撒谎，但他不拆穿已经表示他不想问下去了。

“切，贵族？”决明鄙视了岐一眼便走开了，但岐听后却是开心得很。

“等我。”见决明离去，岐也是赶紧起身拍了拍衣服追了上去。

二人回到临时驻扎的地方，只见茯苓站在那里教训着苏木，似乎是因为苏木出门前只准备了到达极南之地后所穿的衣物，并没有带被褥。

“赶紧，赶紧给我找被褥来！”

决明二人从旁缓缓路过，听了个大概，然后决明看着岐，朝茯苓怒了努嘴，像是在说，看，这才是贵族。惹得岐哭笑不得。

茯苓也似身后长眼，回过头看向二人，觉得他们肯定又是在嘲笑自己，只得把火撒在苏木身上，“你叫她们快点，我困了！”

决明鄙视了茯苓一眼，提醒了岐一句，“这里靠近青丘山，多有狐兽蛊惑人心，以防万一多派些人手轮岗。”

岐听到后立马吩咐了将军，还将此事告知给了苏木。

他虽是不怕那狐兽蛊惑，但茯苓也在此处，还是小心为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真是追悔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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