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客 第二章：谜样的人

新闻已经放出来了，可谁也没拍到全过程。一名被采访者是医生，他强调着克哈穆尔的尸体正陈放在他们医院的太平间，曾经是，现在是，未来是。

黄松给林桐和易云起看了新闻的转播，两人震惊不已。

“那是千面客所为吧？”易云起说。

黄松点点头：“我怀疑是。”他又看向林桐：“那文科生又会怎么想呢？”

林桐轻皱眉头：“克哈穆尔是自杀，萨恩附属应该会将他厚葬。而移尸至太平间一定是希望有人能绝对证明克哈穆尔之死。只要证明了克哈穆尔已死，那么打着萨恩家名号的刺杀一来不会被认为是千面客所为，二来难以追查。”十分合理的一段推断，易云起也明白。

黄松露出一丝笑容：“而我今天把你两个都叫来，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千面客也许是我们学校的一位文科老师，他前几天去了联邦。”

“但是……”易云起对此判断不解。

“你看那个杀死议员的人哪顺来的刀？谁教他的手法？”

“是……国术系教的。”林桐惊得不行。

这里是衡臣市的衡臣大学，这里的国术系的学生必须会一样传统武器，必须熟读周易、六壬、奇门遁甲、中庸、大学、吕氏春秋。针灸、算卦、京剧必须会一样，麻将、古筝、诗赋要考试。而理科生则须会技术活。

那个杀死议员的人以三指捏刀，刀刃朝上，刀尖朝前，如毒蛇噬咬向前抽击。

这是衡臣大学里教的。

“林桐的身体条件和技术十分强，很有可能会被千面客盯上。”黄松说，“因为本着强者进化的心态，他会盯上你。”

黄松拿出一支注射器：“这是血清，如果你被注射了千面客基因，要及时抑制它的复制扩散。”

下午时分，学校已经放学了，学生要么回宿舍，要么去饭堂，要么去球场，要么去健身房。

易云起正在健身房内，躺在一张杠铃床上上下拳杠铃。他平时会去打篮球，但他从没在球场上见过林桐，好像林桐高手不出山一般。

一个男生经过，对易云起笑着：“易班，这么努力啊？”

易云起嘴角抽搐了一下，放下杠铃：“我作为班长，自然得努力啊，黄松管得不严，你们又浪去啦？”他看到那个男生老实又虚伪的笑容，有如死皮赖脸的蛤蟆一般。

“对了。”易云起问，“你知道林桐吗？”

“知道啊，你不认识？”

易云起勉强摇摇头。

“林桐不会打球而已，你就不认识他……”那个男生没说完就被打断，“他手上的纹身很好认啊。”

“我知道他不打球。”易云起撇开刘海，“你见过他打架吗？”

“见过啊，手法挺熟练的。”那个男生思索着，“能打得过林桐的估计就只有鬼鬼了。但我没见过林桐主动出手，也没见过鬼鬼搞事情，所以他们挺难打起来的。”

“说不定呢，这才大一。”易云起简单附和了一句。

那个男生笑笑便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有人来打断易云起的练习。那是个女生，扎着马尾，如果把头发放下来是可以触腰的。她并非路过，而是径直走向易云起。

“呦！吴潇。”易云起放下杠铃，坐了起来，仿佛有所期待。

吴潇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戒指：“这是从于子瞬的位置找到的。”只见那枚戒指闪着暗金色的光泽，上面还有一个萨恩十字，象征着欺骗，代表着千面客的符号。

“怎么拿到的？”易云起笑了。

“很容易啊”吴潇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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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中午时分，吴潇背着书包来到离办公室最近的一处厕所，走进去。她挑了最中间的一间，走进去，关门锁上。只听拉链拉开的声音，片刻，拉链又关上。

门锁一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另一个人”了。吴潇此时穿着正式，完全没有平时卫衣紧身裤的休闲样子，而是放下了头发，披散下来，再把眼镜戴上，像个老师的样子。她清一清嗓子，声音也变得成熟许多。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她已向中文系办公室走去了。

她闪到门前监控的死角，抛起一枚硬币。硬币正好堵住了监控摄像头。她甚至不需要去确认，抬门便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男老师，他见到吴潇进来但他不认得吴潇。

吴潇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标牌，开口说：“王老师，外面的监控出了点小问题，校工一会儿就来，您先去吃饭吧，就不要碍校工的活了吧。

“也好。”王老师收笔入盖，起身理了理桌面的东西，抬头发现吴潇已不见了。他起身离开，出门锁上。他心里也想着。如此一来，办公室便可以防盗了吧。

王老师惊讶地发现，吴潇还待在那儿。

“同学，你还没走呢？”

吴潇点点头:“我要等校工过来。”

王老师也轻表明白，迈开步子走了。吴潇故意探出身子，蹭了王老师一下。王老师嘴角一时拉不下来。

待王老师走远，吴潇嘴角一挑，看着手中的一串钥匙。她用钥匙开了门，关好。四下扫视了一会儿，她就发现了于子瞬座位的位置。她轻步迈去，即使身边的桌子有一叠文件摆到外面来了，她也没有触碰的它们一丝一毫。

于子瞬的座位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小叠资料书。

“于老师本来是……”吴潇心想着，轻拉于子瞬的每一个抽屉，有一个上了锁。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铁丝捏在手里，手法熟练地破了那道锁。

抽屉里有一封信，一枚戒指和几份文件。

她细细看着那枚戒指，她不认识上面的萨恩十字。

她又拆开信封，里面的内容令她震惊不已，有如烟花霹雳那样飘渺，又如万丈光芒那样透明光亮。她重新审视那枚戒指，只觉它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再来就是信封上的内容：

收信人：永和路57号

桃李花开之日，梧桐落叶之时。八千里外长生计，五十年来西天取，却叹吾不知。

观乎云起云落，江南梅雨潇潇。凡人皆有升魂日，轮回至天见玄黄，奈何松来老。

寄信人：衡臣大道6号

信封的内容很奇怪，所以吴潇把它拍了下来。做贼必有收获。当吴潇离开这间办公室后，她认识萨恩十字的意义了。

她在监控死角抛起一枚硬币，击落了堵住摄像头的那枚，伸手接住两枚硬币，转身走人。

“所以……于子瞬重启的那个千面客计划真的很危险是吗？”吴潇问。

听吴潇这么一问，易云起似乎明白吴潇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下颌微收：“你很想了解它这我理解，可是我真的不想你走这浑水。”

突然，一个易云起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呢？”

只见楚寒正向易云起走来，易楚寒身后则是林桐。林桐的脸上有一抹矛盾和纠结。

易云起的喉结上下一动：“林桐，我告诉过你……”语末毕便被打断。

“哥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易楚寒的声音里有一丝怒气，一丝幽怨，一丝不解和几分任性，就像池塘里的鱼见到抓走它父母的渔夫那样。

“事情很复杂，我……”易云起也不知如何解释。

易楚寒刚想说什么，却被肩上的一股怪力压住了。林桐正伸手接住了易楚寒的肩膀，他盯着易云起露在散乱刘海外的左眼：“她执意要我说，我只好说。如果这如黄松所说的那么危险，我会把她训练得有这个能力。”

易云起猛得站起来，摆脱了平时呆萌，双眼中射出火来：“我不许你用樱花流的方式训练她，你听到没有。”这不是呐喊，是最致命的一句威胁。

林桐冷笑一声，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训练的方式？嗯？我这么做完全是只是为了你的妹妹。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那不就是咯。”易云起气焰全无，换回平时那张脸。

“好啦，”林桐只好自己做自己的和事佬，“既然来都来了，就是团队了。”

易云起点点头，毫无一丝排斥：“嗯。”

易楚寒悄悄对林桐说：“我哥他其实挺好人的，只是该爆发时显得暴躁一点而已。”

林桐会意地轻笑一下，心想：性格如此，绝不可能单单因为自己是樱花流而发怒，除非……林桐稍稍走神没人会注意到，但他却确实想了很多。

过了会儿，易云起拿出那枚戒指：“这是吴潇从于子瞬的抽屉里找到的。”

“那这足以证明于子瞬忠于萨恩家族并有计划重启千面客了啊。”易楚寒说。

确实很有道理。所有人陷入沉思，可林桐却在想别。

突然，吴潇拿出手机，手指滑动间，她翻出了那个信封的照片，她把手机递给云起：“这是压在戒指下面的一个信封。”

“这我知道。”易云起附和着。

“你知道什么你。”林桐指着照片说：“收信人的地址上没有注明收信人，中间这句词的内容也相当奇怪。你们想想，如果它是信封内容，为什么不写在信纸上呢？”他扭头看向吴潇：“信里的内容呢？”

吴潇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她咽了口唾沫：“是白纸。”那种感觉像被狙击手瞄准一样，难以呼吸。林桐点点头，继续说：“那信的内容就是这首词了。词最奇怪的地方在于错别字。”

“桃李花开之日，梧桐落叶之时，八千里外长生计，五十年来西天取，却叹吾不知。这句没什么。”

“看得云起云落，江南梅雨潇潇，显然梅雨潇潇写错了。而吴潇，你是不是经常左右上下结构不分？”林桐解读对，不禁看了一眼手上的黑色桃花纹身。但他的眼神没有飘忽太久。

见吴潇点点头，林桐继续:“所以这指的就是你。”

“那……有什么用吗？”吴潇有些发蒙。

“没有。”林桐当明直了。

“最后，”林桐说，“这个收信人地址是无关紧要的。”

“为什么？”易楚寒脱口问出。

林桐的解释很简单，可他的确想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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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记得开学的时候，一个微胖的男生跑过来，见了林桐便问：“同学，请问文科重点班在哪？”

“我看起来像大二的学长吗？”林桐没有表现出热情的样子，“不过……我带你去吧。”

那个男生露出一大个笑容，跟着林桐走了。林桐从没想过这个极其需要保护的男生会跟自己成为朋友。这也许也是为什么林桐会护着他吧。

“你是中文系的吗？”那个男生问林桐。

林桐点点头，见那个男生的笑容如发起的面团那样膨胀，他忍住不问：“你叫什么？”

“我叫叶梓东。”

“林桐。”林桐回得简略。

又过了一会儿，林桐戏谑地问：“你是不是吃了饭才来学校的？看嘴上油得那个样子。”说着，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就像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

叶梓东连忙用手轻抹嘴巴，尴尬得耳根都微微红了起来：“我……我听说每条路最后一号的饭馆一定特别好吃。”

“然而事实上呢？”

“是不错啊!”叶梓东如此一说，显得无比自豪。

“你蠢啊。”林桐的嘴咧得几乎收不回来，“一条路的最后一号一般在十字路或T字路口，交通密集，很多饭馆都会抢这个位置，不做好一点早就倒闭了。”

叶梓东如顿悟一般，又如发现了真理那样喜极似狂。

“改天带我去啊。”林桐终于表明了“目的”，也说出了叶梓东内心的所想。

叶梓东答应了。于是在那个星期周末，他们两个的身影出现在永和路的大街上。他们是从衡臣大道上的衡臣大学那边拐过来的。已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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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桐掏出口袋里的一包纸巾，那些较正式的餐厅饭馆都会给客人一包印有该店地址信息和联系方式的纸巾包装——纸巾其实是附赠的。

“不为什么。”林桐回答易楚寒的问题，“因为永和路根本没有五十七号。”

此语一出，如荆棘中劈过来的一把刀，斩断了迷题。只见那纸巾上写着那家饭店，元凤馆的地址：永和路五十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