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巅 第六十一章 世镜的前世

白家兄妹与世镜的缘分的确不一般。

白溪和白铄分别得了两枚碎片的青睐，而白烟就是这第三面世镜的有缘人。

南宫云山所献世镜一到宫中，就认定了白烟作为自己的宿主，命她帮自己重塑肉身，回归本源。至于为什么是命令，还要从神女诞生之初说起。

第三面世镜锁住的正是神女神识中最重要的部分：记忆。神女自称神之女并无不妥，最初，她只是一缕从湖底钻出的游丝——此湖世人称之史录，正是神的一滴眼泪。有天地灵气灌溉，以及神迹的孕育，神女很快可以化形，或变身青龙于湖中嬉戏，或化身飞鸟在空中翱翔，好不惬意。就这样时间流逝，人类的出现打破了霖山原有的平静。

神女见到人的时候，人类已经从野蛮走进了文明的殿堂。

人，也是天地间生灵进化的产物，并无神的干涉，他们虽然没有先天的神力，却能自创规则，与世间其他生物共存又能不断进步。在神女眼中，他们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生灵，却与自然一样，有着井然秩序，像是神在凡间的影子一般。

被人的文明吸引，她化身为人。

可惜，人不能成为神的原因，就是他们时时刻刻被七情六欲控制，无法超脱凡世，就只能在这世间无限轮回。神女族，应该就是第一个与神有联系的宗族。彼时，神女族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依山而居，自称山族。后来因一些奇遇，他们比其他族群率先看到了人的缺陷，了解到世间的运行法则，并且初窥成仙门径。这奇遇，自然就是神女。

神女初入人间，就是在山族一青年的指引下习得了礼仪文字，得以游历于各族之间，感受不同的风土人情。但是这个青年并不是一般人，他是下一任大祭司——铭，负责传承山族历代先祖总结的秘法。自他见到神女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女子或许可以助他成仙。

神女的心性十分单纯，她不会去猜测人，因为本身足够强大，人的武器在她眼中与木柴无异。铭看出了神女非人，因为人总归是贪婪的，被欲望支配的，而神女没有。她甚至没有名字，不知前世也不知后世，就那么纯粹地在世间出现了。神女的名字也是她在游历中给自己取的，方便称呼。

神女的法术是她自身悟出的，也有神迹的指点。这些都在她习字后被记录成册，并不吝赐予山族子民。铭就这样带领自己的族人在各个族群中树立了威信，霖山上的民众大多加入了山族，其余不服管理的，要么下山另寻出路，要么隐居山林。

神女不管人类的秩序，她只是好奇这世间的运转，好奇自己从哪来要到哪去。铭告诉她，自己知道答案。

“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左右不过二十来岁，能知道什么呢？”神女天真懵懂的样子宛如孩童一般，盯着铭看。

“你可知大祭司是如何选出的？”铭一边整理书卷一边问。

“我知道啊，你不是说，你从一出生就被选中了吗？可是我也见过婴孩，那么小，能有什么特别的啊？”

“那是因为上一任大祭司得到了神谕，认定我可以接掌这一职务。”

“神谕？”神女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产生意识的场景，好像有个声音在召唤她让她苏醒，“那确实有可能。难道神告诉了你们世间的奥秘吗？”

“也不全是。”铭看着她，“每一任大祭司都会得到两次神谕。一次是箴言，一次是选定继任者。虽然我还没得到箴言，但是我已经熟读前几任大祭司得到的神谕。”

“你说来听听。”神女歪着头做出倾听的样子。

“较早得到神谕的大祭司们，在神的指点下掌握了世间的种种法则，建立了宗族以繁衍子嗣。后来随着人们思考的深入，神发现一些人不再满足于普通的生存，而是想要更大的权力或者能力。所以后来的祭司们被告知的消息不再公布于大多数百姓，而是有能力者才能知道。你想知道的无非就是我们如何突破凡人的境界吧？”

神女摇摇头，道：“不，我是想知道，如果有了能力和权力，那还能追求什么？”

铭被问住了，他有权力，能力也算上乘，但他知道人外有人，就比如眼前这妙龄女子，实力深不可测，所以他一直以突破自身为目标，从来没想过突破后要做什么。神女在这世间，可以说确实没有对手，她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又如何，没有追求，不知归处，还是没办法真正达到神的境界，只能在人世游荡。

铭还是开口了：“欲壑难填。如果我真能像你所说，处处都达到了极致，成为了仙人，我恐怕也是想尝一尝做神的滋味，摆弄世人命运，做天地真正的强者。”

神女并不赞同：“神，并不在人间。我游历了这么多地方，感觉人真的很复杂。你们在面对生死存亡之时如此团结，共同抵御山间猛兽或外族入侵。但是说到提升实力，每个人都如此自私，大祭司们把神谕私藏，与强者共享，那弱者岂不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吗？我羡慕的不是领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决定大多数人的命运，而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结，你说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可在我看来，那是每个人有自我追求的表现。就好像摘苹果，每个人生目标就像一只苹果，有的踮踮脚可以够到，有的需要拿树枝打下来，还有的要爬树才能吃到，就这样过完了一生，满足的闭上眼也没什么不好啊。”

神女突然停了话，她还想说自己，但又怕吓到铭。

铭着迷了，其实从第一眼看到神女的那刻他就着迷了。在湖中，这女子在嬉水，他远远地就听到声音，便在湖边看得入神……神女那时已经学着过路的人类化成人形，也知道要用树叶蔽体，所以铭见到她上岸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可她还是好美，长发垂到腰上，树叶做的抹胸裙长至脚踝……

“喂！”

铭回过神来，神女用手在他眼前晃着，愠怒的表情让铭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是一直在我身边，那我也可以不成仙不成神。”铭说完，神女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也没再怪他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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