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游之鹰扬 第八章 山猫儿

瀑布如银色长绢，似白色玉带，倒泻于巨石之间，直入谭中，发出轰隆作响，水珠飞溅于空气中，向四方喷散。

激流翻腾，水汽蒙蒙，激起层层波浪。

三百多野人随意的在灼人部落附近游荡，有的在瀑布中捞鱼，有的在生火烤着野兔、野鹿，多是木棒石锤，草叉短斧。

穿的是皮衣破甲，偶有几个拿着木制盾牌，更有的满是浑身长毛，腰围兽皮，嘶哑怪吼，野蛮十足。

这是丹尼斯请来的客人，不仅仅是石鸦部，还有黑耳部和月人部。

史坦尼斯对七国各处的兵力了若指掌，罗戈曾为其做过三年侍酒，他也帮罗戈分析过东境各大家族的兵力，包括明月山脉。

史坦尼斯推测说明月山脉的部落能抽出二三千左右的战士，再多各部落则会伤筋动骨。

罗戈以前还有过怀疑，但现在却觉得相差不大，呈现在罗戈面前的便有五百战士，石鸦部的一百多人、黑耳和月人部加起来有二百多人，加上灼人部的半数。

灼人部的孩童女人和少数战士都已经离开此地，前往更隐蔽处搭建巢穴，这是野人能在明月山脉生存下来的保障。

因为邀请石鸦部的到来就意味着居住地的暴露，现在的盟友，也许日后就成为了敌人；同样如果不暴露居住地，就显得很没诚意，石鸦部也不会到来。

罗戈这几天也从部落的野人口中了解了些明月山脉各部的生存方式，除了野蛮劫掠，各部落也时常交流、共同行动。

各部落都有自己的领地和居住地，就和罗戈住在鹰巢城，却管着整个东境一样。

野人不会随意暴露自己居住的位置，除非有事相求，大多数时候，交流都是出现在领地内，就如野兽一样，各部会在领地内留下各自的标记、符号，作为联络的方式。

关于领地又有很多说法。

两个部落都看上了一块富庶的土地后，如林场、河段等，并不是拼的你死我活，那样容易被别的部落得利，通常采用狩猎进行比斗，虽然少了大规模厮杀，但流血依旧不少。

这样的领地往往出现在两个部落接壤处，明月山脉很大，无主的土地多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谁猎杀了猎物，猎物就归属谁。

这其中又有三个部落最为特殊，隐蝶、草鹿、贝叶。

这三个部落结成同盟，开展了独属于野人的贸易，以物换物，当时罗戈听到这个情况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这三个部落给罗戈的感觉就是奇葩，如草鹿这个部落，居然开垦了荒地，种植上了小麦，还会烤面包，隐蝶则是会酿酒，贝叶更是同外界的平地人开展了毛皮交易，直接刷新了罗戈的认知。

学城有位博士阿内耳专门写了本‘山谷纪事’来记载高山氏族的信息，罗戈当时在红堡的图书馆里还通读了两遍，根本没发现这一记载。

果然，时间在走，人在变，高山氏族在奔跑。

棚屋中间，约有十多个野人正吵吵嚷嚷，石鸦居多，其次是黑耳和月人，基本灼人部丹尼斯说一句，这群人就要讨论一句，反对也好，支持也好，争个不休。

罗戈在一旁感觉好笑又无奈，凭这些家伙，怪不得对谷地产生不了大威胁。

“我听雾子部的家伙说，鬼蛛、荒蜥、河鳞也加入了画犬那边”说话之人，是石鸦部冈恩之子冈梭尔，看着颇为瘦弱，带了顶牛角头盔。

“要不我们在联合一下红匠和嚎山部？”月人部的乌尔玛之子乌尔夫道。

据说安达尔人从谷地登陆时，逃入明月山脉的家族便有十四个，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不同的部落，不过能存在下来的部落都有自己的特点。

如雾子部的神秘、红匠部的武器、嚎山部的战阵、河鳞部天生的水手等等。

顿时黑耳部齐克之女齐拉高声附和，黑耳部和月人部一向交好，显然觉得是这个道理。

“都安静”丹尼斯站起来道：“等我们取出废墟里的铠甲和武器，根本就不用怕那群乌合之众；至于拉拢别的部落，我可不保证废墟里的东西见者有份。”

说着又望着罗戈，道：“再说，那群疯狗恐怕找不到我们，就会被撕碎在明月山脉。”

聪明的首领，永远不会将赌注全部压在一处，而是会变相增加自己手中的筹码，这样的丹尼斯确实有些让罗戈头疼，不过刀架在脖子上，人在屋檐下，又如何能不低头。

果然，丹尼斯的话一说完，石鸦部率先赞成，黑耳和月人又争议一番，才纷纷同意。

下面又是争吵，赢了画犬各部后领地怎么划分，每个部落要多少铠甲合适，还没打便已经想着划分战利品，不得不说，这很野人。

纷纷嚷嚷的吵闹直到日光西坠。

期间石鸦部冈梭尔和月人部乌尔夫因旧怨吵闹起来，加上争抢食物，灼人部的人和黑耳部的人打了起来。

黑耳部的人叫来了月人部，灼人也叫来了石鸦部，要不是几个首领及时调和，这个刚成立的联盟便要解散了。

就这样还伤了三个人，两个黑耳，一个灼人。

起因仅仅是天色将晚，黑耳部的人没带食物，而灼人部自然有食物，一言不和就动手抢夺，于是丹尼斯又把灼人部落贮存食物分给各个部落，这才制止了纷争。

………………..

昏黄的阳光洒下，让山脉披了一层金黄，夜晚即将来临，可见各部落野人混杂，一千五百多人在丛林穿行。

有的骑在适于山地行走的马匹上，有的手持木制圆盾，更有一队野人弓箭手。

走在队伍前方的却是佣兵团血戏班，小丑夏格维不解的对着走在旁边的光头僧侣问道：“不是说去追杀目标吗，怎么反而帮着野人了？”

小丑比光头僧侣矮了一截，红红的大鼻子，绿色天鹅绒的上衣显眼异常，羊毛制成的马裤也有花色印染，身披脏旧的亚麻斗篷，头戴滑稽的皮帽。

知道的人没人敢嘲笑这个脏旧的三角尖帽，因为这是用人皮缝制。

“你该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光头僧侣漠然道：“不该知道的，最好别问。”

小丑面有不耐，却也不敢反驳，自从科本不小心吐露出光头僧侣少许名字后，他已经将面前之人和一个人的传说联系了起来。

九大自由贸易城邦之一的诺佛斯，是少数不是港口城市的自由城邦。

城邦名义上是由一个总督议会统治者，实际掌权者却是大胡子僧侣，奉行神权，而捍卫这些僧侣神权和诺佛斯城市和平的则是奴兵神卫士，别的城市更愿意称呼为斧神卫。

他们是大胡子僧侣买来的奴隶，经过专门的长斧训练，在十六岁时，与斧头结为连理，宣下誓言，并在胸膛烙下长斧的标记。

誓言‘服侍、遵从、保护’；单纯的誓言，单纯的人，这便是他们的宿命。

只到一个斧卫的出现，他打破了这个宿命，不在遵守誓言，关于他的记载被诺佛斯全部抹去，只偶尔在酒馆故事里流传一鳞半爪。

勇武不足以描述他的强大，据传他曾杀了掌权的大胡子僧侣，一人一斧让诺佛斯血流成河，最终被同为斧神卫的同伴斩杀，还有说其冲进总督议会、连杀十二人、又只身一人从诺佛斯杀出了条血路，杀的无人敢向前一步，只得眼睁睁看他离去。

诺佛斯除了有着长腿洛马斯说的七大自然奇迹之一的‘冥界入口’，还有九大人造奇迹之一。

那是诺佛斯三口巨钟，钟声响起，整个城市的人都听得到，人们按着钟声起床、休息、吃饭、祈祷等。

诺佛斯人给每口巨钟都起了名字，低沉轰鸣的努姆、高傲雄壮的那拉、清脆欢快的尼尔。

而斧卫的名字，人们称呼其为努姆那拉。

画犬部新首领肯特之子骑在马上，慢悠悠的，远远坠在整支队伍的身后，他白发白眸，体格不算高大，却坚实有力，皮肤在阳光照耀下，也是呈现出苍白。

手中持一不知名的兽骨打磨成的骨棒，整个人显得妖邪而诡异。

左右分别还有两骑跟随，一声若有若无的兽吼传出，伴随着则是一个女子清冷漠然的声音：“我的猫儿说，石鸦部的臭味越来越浓，想必我们离灼人部的居住地已经不远了。”

女子隐于枝杈后，藏于阴影中，背对夕阳，只余下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

“猫儿妹妹不亏是大山的女儿，群山中最好的猎人！”开口赞美的是肯特之子左手边之人，他是奶蛇部首领格亚之子格拉。

“格拉，通知各部和佣兵，跟着猫儿走，落日之前赶到灼人部的居住地”肯特之子的嗓音嘶哑，开口就如刀剑相错，发出金铁之声。

其吩咐奶蛇部的首领就如指挥自己的手下一般，随意而自然。

格拉连反驳都没有，像是早已习惯，策马向前而去，只见树上的岩猫部首领山猫儿轻吹了口哨，一头影子山猫猛然从林间窜出，跟在格拉身后，显然这就是她的猫儿。

路上野人见怪不怪，谁不知道岩猫部信仰影子山猫，这任首领，更是生而非凡，能和山猫交流。

“你不知道灼人部的聚集地，又如何肯定废墟出现在灼人部？”肯特之子右手边的树人部首领玛林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他身躯庞大，披着一张熊皮，如一座小山，臂缠铁链，铁链一端则是挂在马上的钉头锤。

“知道画犬部首领迪莱是怎么死的吗？”画犬部首领肯特之子，近看下发白如金，白眸如死人的眼睛更是让其看起来颇为渗人。

“迪莱不是死在灼人部的丹尼斯手中？”

肯特之子带着古怪的金铁之声回道：“这片山脉中曾经出现过一个控龙的女巫，画犬部臣服于她，将其当做信仰，而灼人部最初不过是女巫的祭司，后来女巫骑龙飞入了废墟中，再也消失不见；

当这片废墟再次出现时，灼人部最先通知的是一脉相连的画犬部，也许里面确实有财宝铠甲和武器，但更有危险，丹尼斯可不是个莽夫。

可惜，他没有料到，画犬部的首领迪莱是个贪心而又愚蠢的人，看到废墟的一瞬间，便起了独吞的心思，趁着夜色想要血洗灼人部，不过却被灼人部发现，带去的一百多战士全部葬在了灼人部里，只有迪莱的脑袋被送了回来。”

肯特之子像是说着完全陌生的事情，根本不在意迪莱曾经是画犬部的首领。

怪不得迪莱之子迪勒会同我们分享这个秘密，原来画犬部折损了这么多战士，树人部的玛林心道，能在明月山脉成为部落酋长首领的人，都不会太蠢，因为蠢的如迪莱这种，早就已经死翘翘了。

“那迪莱之子迪勒为何要和平地人联合？凭我们各部足以吞并明月山脉的任何部落”从后跟来的山猫儿问道，她游荡于枝杈间，速度却是丝毫不慢。

山猫儿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穿着简朴的兽皮甲，大半肌肤罗漏在外，带着英气，显得狂野。

其手臂、腿上都有沥青色的花纹，不像涂抹在肌肤上的颜色，反倒像是生在身上，如动物一样，毛皮上带有花纹。

黑色头发扎成条条发辫，最奇异的是她的眼睛，一对猫瞳，眼角下则是两道明显涂抹的绿色条纹，延伸到嘴唇处。

“这也是个贪心且愚蠢的家伙”肯特之子笑了笑，显然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其牙齿参差不齐，满是黑褐色，在别的部落传言中，肯特之子是个吃人的妖魔，内里满是鲜血沉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