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已成曦 爱恨纠葛（3）

我的腿被人打断了。

我趴在血泊里等了很久，祁燃也没有来。

我不知道那一晚，我究竟是怎么熬过去的，我的神思一阵恍惚。

再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了病房里，晚柠正趴在我的床边。

我微微动了动手指，想要坐起身，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反而这一动，一下惊醒了她。

她泪眼婆娑的抬头看我，眼底写满了担忧：“暮曦，你总算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三天，担心死我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暗哑：“他呢？”

她看了看我的神色，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没来，我昏迷了三天，他都没有来。

我一直侥幸的以为，祁燃至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

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剧痛无比，痛的我快要不能呼吸。

原来，被人抛弃的滋味这么痛！

悲凉的情绪一瞬间无孔不入，让我的心不断地战栗，像被无数的虫蚁啃噬，痛彻心扉。

我的手狠狠地捂住胸口，手指紧紧攥紧，这一刻，我好想将我整颗心剖去，那样，它就不会痛，我就不会再伤心，不会再难过。

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我没哭，只是放声大笑。

我像是疯魔了一般，吓坏了一旁晚柠，她紧张道：“暮曦，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笑着笑着，我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我发现我的腿没有了知觉。

我用尽我全身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坐起身，然后一拳一拳砸向我的腿，可依旧没有知觉。

晚柠似乎是看不下去，上来拉我的手，“暮曦，你别这样。我知道你难受，可你还有我啊！我会照顾你的！”

我停下了动作，转头问她：“我的腿，是不是不会好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医生说，你只要好好休养，坚持复健，总有一日会好的。”

总有一日会好的……

我知道不会好了。

傍晚，祁燃终于来了。

他现在门口，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眸里似乎掠过无数情绪，最后都熄灭在漆黑的眼眸里。

我靠着床沿，麻木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看着我沉默，似乎是察觉到我并不想与他说话，他只得站在门口清了清喉咙道：“你醒了。”

静谧了一下午，我也想了一下午，我以为再次见到他我的心不会再为他跳动，可直到他进来的那一刻，我的心分明还为之悸动。

我低下头不去看他，“祁燃，我们谈谈吧。”

门口处那欣长的身形微微一顿，可还是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低沉温润的嗓音再次传来，“你想跟我说什么？祁瑄被绑架的事吗？”

我微微错愕，抬头看他，正正好好对上那双黑漆的眼眸。

那双眼眸里似乎酝酿着滔天的怒火，我还从未见过祁燃这个样子。

我想，果然，他最在乎的只有祁瑄。

那么，我呢？我又算什么？

我忽然就笑了，“她这么跟你说的？说我找人绑架了她？”

“若我说，不是我找人绑架她的，你可信？”

他低头看着我，我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几丝嘲讽，甚至还有失望。

“她什么都没跟我说，是我找人去查的。”说着，他的手突然掐住了我的脖颈，勒的我喘不上来气，“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

“你不仅找人绑架了她，还想让人玷污她的清白！甚至不惜打断自己的双腿来嫁祸给她！暮曦，她还是个孩子！但凡你有点良知，你怎么下的去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险恶毒了！”

我阴险？我恶毒？原来我在他眼里，竟是这样的人？！

“哈哈哈哈哈……”我笑的癫狂，当初我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都没有现在来的这般痛苦。

现在，我真的什么都没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让我留恋的？通通都没有了！

可我恨啊！好恨啊！我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亲手杀了他们！

可我现在还有什么？我已经退无可退，破釜沉舟！

他加重了掐在我脖颈的力度，“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咳咳…”我眯起双眼，冷冷的看着他，丝毫不在意他掐在我脖颈上的手，“我笑你蠢！”

“堂堂众燃集团的太子爷竟然蠢到这般地步！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你不觉得非常好笑嘛？”

“你闭嘴！”他朝着我怒吼，“若不是祁瑄替你求情，我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你！”

“她替我求情？”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那我是不是得感谢你，谢谢你手下留情，留下我这条命？”

“你觉得委屈？”他冷冷的对我笑着，却更加讽刺。

“我委屈什么？”我冲他笑的娇艳，“我哪里敢委屈！我甚至还得感谢你！感谢你们手下留情！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天大的孽，这辈子才会被像祁瑄他们这样的人渣毁的一干二净！”

祁燃听了我的话，黑漆的眸子里像是渗了冬日里的冰水，冷的瘆人，“你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你绑架了祁瑄……”

“若我说并不是我绑架了祁瑄，而是祁瑄找人绑架了我呢？”

我笑的疯癫，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祁燃，若我没有绑架祁瑄，而是她绑架的我，并且打断了我的双腿，你会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的瞳孔狠狠缩了缩，甚至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退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忽然间低了下来，身子向后狠狠地跌了下去，我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祁燃，我不想再喜欢你了，我觉得喜欢你真的好累，累的我身心疲惫。”

我想，我和祁燃之间，是该有个了断了。

我摇了摇头，像是自嘲，“祁燃，我后悔了，两年前，我不应该拉着你签下那份契约，我不应该答应与你成婚，我后悔了。”

“你后悔了？”他的身形微微一晃，然后看着我，我竟然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伤感，我想，那一定是我的错觉。

他目光沉痛，继而冷笑，“若你不找我帮忙，你想怎么做？冲到那人面前，亲手杀了他吗？！”

我想，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失态过，我冲着他怒喊：“那也比现在要好！至少我能与他同归于尽！我至少报了仇！而不是像现在，非但没有报得了仇，还害得自己丢了双腿！”

“如果当初，我能够狠下心来，直接杀了他，我就不会遇见你！更不会因为你，活的这般凄惨！”

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怒意，大喊一声：“你说不是你绑架的祁瑄，可那些证据明明白白的摆在我面前，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我终于笑出眼泪：“是啊，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一直都觉得，是我费尽心思的接近你，是我不安好心！在你眼里，祁瑄永远是个单纯，毫无心机的小女孩！只有我，是那个拿着红苹果，想要诱惑公主吃下的，恶毒的女巫！既然你那么喜欢祁瑄，你当初为何要娶我？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对祁瑄都很不公平吗？！”

他微微惊诧，精致的眉毛微微蹙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祁瑄？”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是我，我没有找人绑架她，我没有找人玷污她的清白！我没有！可你为什么就不信我？”我一遍又一遍的像他解释，活活像个跳梁小丑。

“她一个女孩子，会用自己的清白来诬陷你吗？暮曦，你真的太叫我失望了！”

我又笑了，笑的浑身颤抖，笑的声音破碎，“是！她不能用清白诬陷我！是我自断双腿去诬陷她！真是好笑……”

我后悔了，后悔的一塌糊涂。

若是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选择遇见你！

可是我恨啊！我恨！

“祁燃，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等我出去，就算你把她藏的密不透风，我也会找到她，将她挫骨扬灰！”

“你敢！”他猛然上前几步，掐住我的下巴，“暮曦，你居然还敢说出这种话！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敢！为什么不敢！她敢叫人打断我的双腿，就该有所觉悟！我这人一向爱憎分明，只要我没死，我必百倍奉还！”

这句话突然激怒了他，他眼底得怒意更甚，“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怒火，你想死吗？”

我呵呵冷笑，“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活着！”我伸手拔出插在左手的针头，快速拿起柜子上的水果刀，一把抓过他的手，狠狠地按在刀柄上。

刀尖直抵我的心脏，“你杀了我啊！我给你机会！杀了我啊！”

刀尖刺入我的皮肤，鲜血一下就晕染开来，染红了我的白衣。

他震惊的看着我，另一只手直接握住刀锋，从我的心脏处扯下，他高喊一声，“暮曦！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从我家破人亡的那一天起就疯了！”我一把推开他，指着病房的大门，冲着他大喊：“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滚！”

穷途末路时，我以为你是我生命中的一束光，是我溺水时的一根稻草。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我放声大笑，外面有护士听见声音冲进来，瞧见我这模样，上来就想将我按住，我浑身一哆嗦，将护士掀翻在地上。

护士尖叫一声，顿时走廊外面跑来一群人，甚至有人高喊：“镇定剂！镇定剂！”

我害怕，拿起身边的东西就砸，杯子，花瓶，凳子，凡是我能碰到得东西，我都砸了过去，“滚，别碰我！都滚！”

一旁祁燃冲着我大喊：“就算你这样做，也得不到我的怜悯！暮曦，因果轮回，你变成这样，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剑刺入我的身体，穿透我的肺腑，剧痛从我的胸口蔓延到身体各个角落每根毛发，一寸一寸，将我的呼吸吞没。

我红了一双眼睛，从床上翻滚在地，冲着祁燃狠狠地磕了个响头。

碎瓷片扎入我的手掌，我却浑然不觉得疼痛，“祁燃，我们离婚吧！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与你签订协议，不该与你成婚！”

“我已经断了一双腿，对她已经没有威胁了，求求你，放过我……”

我看不见此时祁燃的表情，只是觉得有人冲到我面前，将装着镇定剂的针头，对准了我的手臂狠狠刺入，我的瞳孔忽然就涣散，直到合上眼皮的那一刻，我也没有瞧见祁燃面上的表情。

是震惊，还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