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快跑 第四章 拉黑自述：兰家烧烤

我叫姜军，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虽然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但我还是觉得这个名字起的太大，我承受不起，我不想做将军。

我有喜欢的姑娘，她叫田梅，是我初高中同学，我一般叫她甜妹儿，她马上要大学毕业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她，可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喜欢她不是做生意，无所谓亏本不亏本。

我最好的的朋友是钱唐，他开了一个电脑维修店。我觉得他很厉害，是能够编写电脑病毒的那种厉害，他电脑是自学的。他这个人不会撒谎，一说谎话就手足无措，脸红脖子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他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是个瘸子。

我最恨的人是老秦，那个说我是精神病的医生……我不想提他。我的理想是能够做一个普通人，像老娘、甜妹儿和钱唐一样的普通人。当然做有钱的普通人更好，我想这样追甜妹儿容易些。

平时大家都叫我“拉黑”。但我长的不黑，是因为我初一的时候，有一天在课堂上睡醒，手舞足蹈地喊“拉黑，拉黑”。然后我就进了精神病院，大家以后也就这么叫我了。

我今天约了一个朋友吃饭，就在兰家烧烤。这个朋友也是我高中同学，在派出所做辅警。他其实也是个人们眼中的怪胎，因为他家里有钱啊，家里有钱不能算是怪胎。可是家里有钱，却宁愿在派出所做个小辅警的算是。他家里出钱给他做生意，他不干；给他找个政府单位上班，他也不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喜欢啊，哪怕就是个临时工，他也喜欢干——对这件事连我都认为他是个怪胎！

大蚊子杀陈公良的事我想告诉他。一个人有了秘密就像喝多了酒，不吐不快。可他肯定不会相信的，因为我没有证据，我想就当个故事讲给他吧！

我到了不一会儿，朋友就来了，他叫冯健。他看见我只是举手打了招呼，却先进了厨房和老板说话。我就点了些烧烤等他。

等他坐下我问：“你认识兰熊？”

“认识。”他回答：“他才放出来两年，是我们派出所重点管理对象。你不知道他呀？他以前在这边有点名气，打架斗殴，职业流氓。”

他给自己倒了一瓶啤酒，自己喝了一口。他知道我不喝酒的，朋友在一起关键不是能不能喝酒，是有没有话说。他继续讲：“这个兰熊因为打架斗殴，被判了十二年。他老婆也不是一般人，在他服刑后就跑了。”还没等我给他讲故事，他就先给我讲故事了。看来人都差不多，秘密吃多了会反胃。

“那这个老板娘是后找的？”我问。一个好故事总是需要一个好听众，不然就像一个人下棋，时间是消磨掉了，心理却不满足。

“还是原来那个。他老婆跑了之后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等他出来去广州呆了一个月，就找到带回来了。再给我来几串腰子。”他和我吃饭一点不客气。

“再来十串腰子。”我对老板女儿喊。

“没有了。”老板女儿回答。这时候食客不多，她走过来坐在我们这桌，对冯健说：“吃得再多你这小身板也不抗揍。”

“我现在是你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对你的上帝就这种态度？”冯健好像和她很熟。我还不知道老板女儿的名字，就问她：“美女叫什么名字？”

老板女儿没有回答，而是扭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冯健也是这样，嘴里的腰子都忘了嚼。我也是一脸惊讶：这个问题没毛病啊！我就想知道美女的名字而已，至于像见鬼一样嘛！

“你不认得她？”冯健咽下腰子对我伸着脖子问。

我不敢回答，手里玩着玻璃球，又低头看看小镜子，又左右看看我的铁三角都在。非梦非幻，难道我认识她？可我怎么不记得？

“这么健忘，你得当多大官发多大的财啊。”她言语充满讽刺。继续说：“姜军，我可认识你。你怎么不把田梅忘了？”

冯健捂嘴直乐。我知道忘记一个人是很不礼貌的，可我一向吹嘘对人我是过目不忘的呀。我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来。冯健刚想说话，就被美女打断：“别告诉他，让他自己想。”

“给个提示。”我说。冯健见我的囧态幸灾乐祸，美女一脸冰霜。

冯健，我，田梅她都认识，那么她应该也是我同学。我分析着，高中好像没有，那么初中……我突然有了印象。又想着她高大健壮的身材，脑残般挤出最先想到的三个词：“大——水——牛。”她朝我翻着白眼，我又接着补充：“兰国庆”。我终于想起来了，吹牛是早晚会破的，我忘记了一个人，对人不是过目不忘的。

“我现在叫兰娟。”她继续对我翻白眼。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没有掩饰自己的尴尬，谁没有尴尬的时候啊。只是好奇，她这里我来过几次了，没发现她认识我啊。

“哪里晓得你这么健忘！”她冷冷地说。

想起了人，也就想起了事。她初中时候就很高、很壮，那时候我们都是调皮鬼，叫她“大水牛”。结果把她惹急了，把冯健摔倒骑在他身上就一顿揍，冯健打不过她的，我们一帮男孩子在一边起哄，因为女孩把男孩打趴下稀奇啊。但不知什么原因她初二就不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那时候她叫“兰国庆”。

这时厨房里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兰熊的叫骂声。兰娟脸色微变，立马站起来说：“我去看一下”，就转身进了厨房。兰娟才进去，就听见她和兰熊的吵架声，还夹杂着老板娘——兰娟的妈妈的声音。

我和冯健站起来想进去看看，刚迈步，旁边一桌的一个年轻人大喊：“哎，我的东西呢？我东西上哪去啦？”冯健一下停住问：“什么东西？”那个年轻人拿着他的包给我们看，那个皮挎包被人很专业地用刀划了一大口子。

“我点菜前还在呢，就这么一会儿就被偷了。”他对我们说。

外面的食客总共就六个人，我、冯健、失主，还有三个年轻小伙，其中两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是一桌的；最后一个是有点邋遢瘦小的小伙。“站住，都别走！”冯健的话严厉而果断，他掀起衣襟——露出腰间的手铐，“我是警察，谁偷的？快拿出来，不然都去派出所。”这句话显然是对三个小伙说的。看着他正义凛然的样子，我要是女孩，也肯定要被他打动芳心了。

可这时我听到厨房里已经吵得快把屋顶掀翻了，转身就进了厨房。进去看到兰娟正和她爸爸妈妈吵，气势汹汹，毫不示弱，那个小孩——可能是她弟弟，和她站在一边也是怒目圆睁。我赶紧拽住兰娟的手往外拉，一边说：“一家人吵什么嘛，都消消气。”把兰娟拉倒外面，她弟弟也跟了出来。兰娟脸色通红，呼吸急促，明显气的不轻。

冯健安慰兰娟几句，转头变了一张脸：“兰熊，发什么疯？好日子不过你闹什么？我告诉你，家庭暴力也是犯法的。”他语气里有三分威胁。兰熊站在那里，头扭在一边不说话，他老婆笑着说：“哎，没事，没啥大事。”冯健又对那四个食客说：“把帐结一下，都跟我去派出所。”

“不用了。你们都走吧。”兰娟说。她显然不想她的同学看到她家里的事，让我和冯健也走。

冯健对我使个眼色，示意我留下，带走了那四个人。回头说：“兰熊，不要闹事啊。”语气不再那么严厉。

等冯健一走，兰娟和兰熊谁都不说话，我不知说什么好，就进去帮兰娟妈妈收拾厨房里面摔掉的锅和碗筷。

兰娟弟弟也是勤快的小孩，进来也收拾。他拿着打碎的盘子出去倒掉，经过门口，斜着眼睛看兰熊：“就知道摔东西。”

兰熊怒火万丈，啪就打了他一个嘴巴：“兔崽子！你也教训我？”只见兰娟一蹦老高，像一头母老虎，冲到兰熊面前对着他就是一拳。兰熊把衣服一脱，露出布满纹身的后背，光着膀子就和兰娟打成一团。

他俩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兰娟再壮也只是在女人中显的壮，充其量不过一百多斤；可兰熊一米八几，两百多斤。三两下就把兰娟打倒。我急忙去拉，可根本控制不住兰熊，他太强壮了，只能用两只手死死拽住他的右手腕。兰娟妈妈抱着倒在地上的兰娟，兰娟的脚仍向兰熊乱踢。兰娟弟弟爬起来，一头冲进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又冲了出来，对着兰熊就是一刀。

我眼疾手快，放开兰熊一把抱住小孩。兰熊虽然又高又胖，但反应和动作不慢，身子一躲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菜刀没砍中，却在兰熊胳膊上划了一道血痕。兰熊抬起一脚踹向小孩，我抱小孩急忙躲，这一脚就踹在我腰上，把我和小孩踹出三四米远。

这一脚踹的我差点晕过去，在地上想爬却爬不起来。我转头一看，看见不知哪里冲出七八个壮汉，虽然没兰熊强壮，但一个个都五大三粗。蜂拥而上把兰熊按到在地，有几个还偷偷在兰熊背后踹几脚。兰娟妈妈放开兰娟大喊：“别打，别打了。”小孩跑向兰娟，兰娟抱着他两人放声大哭。

几个壮汉把兰熊死死按在地上，任凭他怎么喊怎么叫就是不松手。我哼哼几声想爬起来，还好一个壮汉看见了我，把我扶起来坐在板凳上。这时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路小跑过来，对着地上的兰熊就是几个嘴巴。嘴里骂：“叫你作，三天两头你不消停。”几个壮汉放开手，兰熊才坐起来，就被人从背后踢了一脚。兰熊坐着大喊：“都他妈的欺负我。”

“谁欺负你呀？都你他妈的自己穷作。”老头大骂。又对几个壮汉和兰娟喊：“都进屋去，在外面好看啊？”

几个壮汉驱散围观的众人，把兰娟、兰熊劝进店里，我也被扶着进了屋。老头和领头的壮汉带兰娟一家进了一个包间，剩下的几个壮汉和我留在外面，就听见老头在里面对兰熊一顿臭骂。

一个人问我：“你是娟子男朋友？”我连忙回答：“不是不是，我是她同学。”他介绍说：“我们是兰娟的兄弟，堂兄弟。”聊了一会儿，他们和我讲，老头是兰娟的大爷，也就是兰熊的哥哥。

我这才知道这个店其实兰娟才是老板，兰熊出狱后无事可做，兰娟就按大爷的安排让父母在店里帮忙，每月正常给开工资。兰熊坐牢十几年，兰娟妈妈又跑了，所以她是在大爷家长大。他们这一辈十几个堂兄弟，就兰娟一个女孩。他们小时候一起长大，是被兰娟欺负着长大的，兰娟是家族唯一的女孩，不管哥哥还是弟弟都让着她，见不得她受委屈。我心里暗想：有这些如狼似虎的大舅哥小舅子兰娟的男朋友可太难了。

兰娟和弟弟走了出来，小孩叫兰杰，东翻西翻找东西。她一个兄弟问：“什么东西？”

兰娟回答：“兰杰的户口证明，马上要开学了，我昨天才办好，给兰杰不知道放哪里了。”

兰杰说：“我就放在外面柜子上的酒盒里。”

众人也帮忙找。冯健这时走了进来。我问他：“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他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说：“半路失主说不报案，他赶时间，东西又不值钱。我就放他们走了，我回来想看看监控。”

兰娟听到带我俩到柜台看监控。从监控中看到，趁兰娟进屋和父母吵架，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那个瘦小邋遢的年轻人有一个明显的动作，划开失主的包，里面一个东西掉了出来。被小偷放在旁边柜子上的一个酒盒里。整个动作连贯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

冯健评价：“这肯定是个老手。”兰杰用手一指：“我的户口证明就在那个酒盒里，可现在不见了。”我们继续看，接着就是兰娟父女打架，一团乱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镜头拿走了酒盒。

我认出了这个人：胡子！我急忙道：“这个人我见过。”

所有人都看着我。冯健问：“他叫什么？住哪里？”

我一下愣住了，说：“就在我工地见过一次，他留了我电话号码，其他什么我都不知道。”确实，我还没来得及把颜兰和大蚊子的故事讲给冯健听呢。

兰娟一脸沮丧：“兰杰要开学了，这可怎么办？”

冯健说一句：“兰杰都十几岁了，怎么才办户口？”

兰娟没有说话。“别急，我帮你找找看。”冯健安慰她。说完就往外走，说：“我去调一下沿途监控。”我也捂着腰跟着走，冯健看了我一眼，说：“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我没坚持，找东西我也有办法，和冯健的不一样。

兰娟叫她的一个哥哥送我去医院，我拒绝了。我身体也算强壮，被人一脚踹进医院有点丢人。她又要她哥哥送我回家，电瓶车先放在这里，我没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