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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咱还没瞅完呢,您这是着急着去哪?”东门石是被王秀才拽着离开城门楼看热闹人群的。说心里话,他并不想离开看热闹的人群。
“……”王秀才回头瞅瞅一脸不愿意的东门石,一句话没说,继续扯着东门石往前走。
“唉!”东门石只得跟着继续往前走。尽管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王秀才和师父是多年的老相好,论辈分也是他的长辈。长辈的意愿他不敢违背,况且王秀才一只手一直扯着他的胳膊。不过,他的嘴可没闲着。
“王叔,俺就纳闷,按说,钦差大老爷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吗?朱三是啥,不就是咱县的知县,可俺咋瞅的,大老爷好像处处让着他……”
“王叔,俺就不明白,没有风,那红布好好的咋就自格飘起来了?”
“王叔,你说,这大晴天打雷,还有出现虹……”
“王叔,你说,这天呈异象,真的是天意吗?……”
“……”东门石一个问题接着一个。
其实,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天呈异象。这么多年,他对传说中当年红巾军逃难时发生的天呈异象,就有一肚子的疑惑和好奇。
他曾经问过师父和干爹。
师父说:就是一个传说,不必当真。
干爹说:这不是传说。还说……
这么多年,东门石听说过许多,也从书上看到过许多天呈异象的记载,但真正看到天呈异象,这还是头回。而且……
“……”王秀才没有回答东门石的一句问话,只是匆匆赶路,直到过了城门洞,又走了几十步,才在一家冷冷清清的铺子前停住了脚步,四下瞅瞅周围,松开了东门石的胳膊,长叹口气,指着东门石,“你呀,你真是个山老兜,”王秀才话说了一半,改了口,“你呀,就是一只呱呱乱叫的井底之蛙,……”
“……”东门石无语,只有苦笑。
王叔说的一点不错。
这么多年,在山上寺里,特别是住进居士院后,除了偶尔到寺外透透风,东门石几乎就是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里生活,每日陪伴他的就是一本本厚重的书籍,还有练功习武……
“你呀,都快成书呆子了。”王秀才继续数落,“你瞅瞅你,这一道上喋喋不休,叨叨叨,打破沙锅纹(问)到底,有完没完。”下意识地又四下瞅瞅,“这是天州县城,不是你那个天高皇帝远的东山寺,大街上瞎叨叨个甚?也不看个岭头[注:1]。”
“叔,俺只是想……”东门石嗫嚅。
“嗨!其实啊,这天底下的事,可不像书上写的,是是非非,明明白白。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水深着呐。这好多事,就算是神机妙算的诸葛孔明在世,一时半会恐怕也是说不清,弄不明白。”王秀才长叹口气,苦笑,“臭小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呀,日子长着哪!”王秀才捋捋下巴的山羊胡须,“至于这天呈异象嘛,那是天意,天人感应,祸兮福兮,惟有天知道。吾等凡夫俗子,只有顺天承命,趋利避害,才是上上之策。”其实,王秀才心中的疑问比东门石还要多的多。虽然头将钦差大老爷说的那番话,让他多少破解了一些当年的疑惑;可今儿格前晌耳闻目睹县城里前前后后发生的事,特别是接二连三天呈异象;更让他平添了许多疑惑不解和恐惧。他是吃这碗饭的,天呈异象会发生什么?民间的传言,他比谁都清楚。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只是个半把刀,天意如此,他惟一能做的破解之策就是三十六计中的……
“王叔,俺听说……”东门石并不知道王秀才此刻的心思。在他心目中,王秀才就是个大能人,百事通。他还有好多的问题憋在心里。
“你呀,有完没完……”王秀才打断了东门石的问话,脸一拉,眼一瞪,一本正经地,“石生,咱说正经的。你师父咋没跟你一起来?”
“王叔,俺……”东门石一时哑口。不知该如何回答。以往他都是跟师父一起下山,从来没单独出来过。
“石生,到底是咋回事?”王秀才追问,“你小子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叔,你可别冤枉俺。”东门石一脸委屈地从头到尾讲了下山的经过。
“这么说,觉远法师也同意你下山了?”王秀才自言自语。
东门石点点头。“只是俺干爹……”东门石又想起了干爹下山时的约法三章,心里不免一阵阵疼痛。
“唉!十八了。翅膀硬了。是该飞了。”王秀才抬头瞅瞅天,又回头上下瞅瞅东门石,苦笑,“石生啊,这天都晌午了,眼瞅着就到饭时了。这样吧,跟叔先回家。”
“叔,这——”东门石连连摆手。“叔,这可不中!”
“咋?几年不见,跟叔生分了?要不还是嫌叔家寒碜埋汰?”王秀才山羊胡子直跳,嗔怒道,“臭小子,你可别忘了,当年你小子可没少在俺那祸祸。有一回你小子半夜做梦尿了炕,害的俺跟你师父替你暖了半宿尿铺地[注:2]。”
“叔,……”听王秀才提起儿时的糗事,东门石脸红了。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王秀才说的,都是事实。小时候,只要上县里化缘,遇上不圪节[注:3],他和师父都是借宿在王秀才家。当然,王秀才的家也确实寒碜,特别是大冬天,屋里没火,还四处透风漏气,那天半夜他被尿憋醒了,有心起来又嫌冷,后来迷糊迷糊睡着了,梦着上茅厕,干尿总也尿不完,心里一使劲,醒了发现尿了大半炕。
“哈哈,到底是成大人了,臭小子,知道害羞了。”王秀才哈哈大笑。
“叔,你……”东门石羞的背过了身子。
“得,得。叔不说了。关云长败走麦城提不得。”王秀才嘿嘿一笑,“不过,臭小子,今县城里这么多人看热闹,咱爷俩都能碰上,这也是天意,走,跟叔回家。咱爷俩有几年不见了,怪想的。”王秀才最后一次见到东门石,还是五年前,后来虽然他也经常上山,但再没见过东门石。不是他不想见,是觉远法师有话在先,任何人不允许打扰东门石。不过,东门石的情况,他还是清楚的。
“叔,今俺还有事,要不改日吧?”东门石嗫嚅半晌,苦笑,“改日俺一定登门讨教。”
“改啥日,就今,择日子不如撞日子。你要是还认你王叔,咱就这么说定了。”王秀才不由分说拽着东门石就走。
“叔,今真不中。”东门石一动不动。
“咋不中?”王秀才眼睛瞪的滚圆。
“叔,俺只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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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岭头:天州方言。岭:音同另。形容说话办事没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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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
铺地:天州方言。指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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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3]
不圪节:天州方言。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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