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字的天书 第二十九章:是他（ 续 ）

-

招兵圪台，天州县几乎无人不晓。

传说：当年汉武帝曾经在招兵圪台招过兵。

“你要去招兵圪台？”王秀才问。

“嗯。”逃难人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连连摆手，苦笑道,“不！不！俺也就是听说，那里人少荒地多，想谋个活路。”

“哈，哈，哈。”王秀才大笑。“你呀，一瞅就是个外乡人,听哪个劣八[注：1]忽悠的。”

王秀才早就听说过招兵圪台，不过，真正去实地，还是十几年前。本来他不想去，可新来的知县大老爷要去凭吊古地，他不得不跟着去。

招兵圪台就是一座石头山。除了山半腰有一个石洞，满山尽是石头蛋，活着的生物就是长在石头缝里的小草。不过，石洞下有一块地方的石头很特别，每块石头虽然大小不一，但朝上的一面都是天然生成的平面，一层层摞着叠成一个平台。

王秀才虽然不是个下地干活的受苦人，但也知道：指望在石头山上开荒种地那不是劣八，就是个傻子。

“那，……”逃难人很沮丧。

“这样吧。俺给你指条道吧。”王秀才也是看着逃难人牺惶，虽然他是靠算卦挣钱,但还是有同情心的，再说大前天，他已经收了陌生人的银子，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是本分。

“先生，真，真是侠义。”逃难人连连拱手作揖，“俺今是遇上贵人了。”

“老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王秀才手指指城南方向，“你呀，就跟着这些逃难人一直往南走，出了徵南门……”

“徵南门？”逃难人浑身一激灵。

“对！就是城南门，官家叫徵南门。不过，咱城里头的平常都叫南门，也有叫难门的。”王秀才说。

“难门？”逃难人浑身又是一激灵。

“嗨！”王秀才瞅瞅逃难人，“俺就直说得了，就是逃难的门。”

“……”逃难人瞠目结舌。

“出了城，还是一直向东南，当紧记着齁[注：2]拐弯，直到瞅见东山上有座寺院，山下那个村子叫山下村……”王秀才说的很仔细。

逃难人拱手作揖，连连感激不尽。还说：大恩大德日后天下大定，定当厚报。

眼瞅着逃难人走了老远，王秀才猛然想起头将光顾着指道差点忘了正经事，连忙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幅卷轴追了上去。

逃难人接过卷轴，展开只看了一眼，便紧忙收起卷轴。直勾勾地盯着王秀才，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有惊喜，惊诧，还有……许久又是双手作揖，嗫嚅了好久，才问：先生，敢问，您这卷轴是……

“老哥，这……”王秀才有些为难，沉吟少许，指指天，“天机不可泄露也。”

卷轴是陌生人让他转交问路之人的。

卷轴画的是一幅画:草地上长着一棵树，树上挂着一把木工用的曲尺，树的上方一边有一个圆圈。

画上还有几行字：……

其实，这幅画，王秀才并不陌生。一位高人曾经让他看过一本书，准确地说只能算是一本手抄的小册子。其中就有这幅画。可惜王秀才压根没看懂，更谈不上参悟。大前天，出于好奇，他曾经问过陌生人，天机不可泄露就是陌生人的回答。

所以，王秀才也只能鹦鹉学舌。其实这句话他以前也说过不知多少次了……

逃难人“扑通”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一句话没说走了。

本来，王秀才以为也就是受人之托，指个道而已，可他没想到大约摸半个月后，逃难人又找上了门，不光衣着穿戴崭括括[注：3]的，像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还带着好几个随从，不过，逃难人除了表示感谢，只是拉了一些家常话，当然话里话外也提到了那幅画，临走时还是那句话，大恩大德日后天下大定，定当厚报。

关于逃难人的真实身份，王秀才不是没有揣测过，即便是后来听说了红巾军的传说，尽管他就是当时在场的见证者，他也只是揣测逃难人不是个一般人……

王秀才压根没想到：当年问路的逃难人竟会是当今朝廷的钦差大老爷，而且……

王秀才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王叔，王叔……”东门石连叫了好几声。虽然，红巾军的传说他并不陌生，但他还是感到很好奇。他看出来了，王秀才好像知道些什么。

“王叔，你咋啦？”东门石继续喊。声音很小。

王秀才毫无反应。

台上，朱颗粒的话也讲完了。

朱三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咋样？父老乡亲们，都听见了吧。本县不是瞎咯诌胡咧咧吧。钦差大老爷就是当年的见证人。

“正是，正是。”朱颗粒感叹万分，“旧游疑是梦，往事思如昨，相忆春又深，故山花正落。[注：4]”朱颗粒仰头瞅瞅天，看定朱三，淡淡一笑，“朱三兄，吉时已到，恭请圣上御笔赐字吧。”

“……”朱三连连点头，但就是不动弹，吭哧了半天，嗫嚅道，“钦差大老爷，那要不咱再……”

按说，圣上御笔赐字，作为地方可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自然要举行隆重的迎接仪式，可是天州县这次就是个例外。本来天州县早在个把月前就张罗开了，可夜格黑来，朱颗粒却执意要一切从简。

“朱三兄，圣命难违，奢靡之风不可长也。”朱颗粒摆摆手。

“那，中！”朱三点点头。其实，他本意也想简简单单。天州县是个苦寒地，不光老百姓穷，县衙也是个清水衙门。可当今圣上御笔赐字，皇恩浩荡，作为臣子，还有，身在官场，还有……他也只能勉为其难。钦差大老爷让从简，他自然巴不得。但官场上的话，他还得说。……

-

[注：1]

劣八：天州方言。外行。

-

[注：2]

齁：天州方言。别

-

[注：3]

崭括括：（括：音同挂。）天州方言。崭新

-

[注：4]

唐白居易《寄王质夫》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