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和好要如初 第九十七章 耀华病逝

徐耀华的病情大有好转，被转进了普通病房，郑初获悉后，第一时间里赶去看望。

郑初握着徐耀华的手，手掌温暖，却握力全无，脸容苍白，找不到血色，只有眼睛透出一抹惊喜的光彩。他的心里一酸，坐在床边违心地安慰道：“徐工，你的气色很好，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把病养好，出院后我接你去厂里看看，我们的一分厂、二分厂已经投产了。现在我们能生产四个系列，三十多个品种。我们的拳头产品，也就是你的心血结晶，已经走出了国门，开始出口创汇了。出口的利润虽然薄了点，但我们的主管领导，市里、局里都很在意，国内市场就不跟长江厂去争了，就算是赏他们一口饭吧。”

徐耀华口齿不清地说：“好……质量……”

郑初听不懂，只得靠商悦可“翻译”：“老徐的意思是，产品质量不能放松，要保证质量。”

郑初说：“我明白，你老放心。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就是汇通的陆总已经跟我商定，我们准备上马汽车减速机，和陆总搞联合研发。我们将会去美国聘请这方面的专家，已经与华裔博士万元先生接洽了几次，他很有兴趣回国，为振兴民族工业出一份力。徐老，万元先生说认识你，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徐耀华说：“好……朋友……研究院。”

商悦可继续“翻译”：“他是说支持你上马汽车减速机项目，跟那个万元先生是朋友。老徐的意思是，他要你成立研究院，让万元挂帅。老徐我说的对吗？”徐耀华眨眨眼睛。

郑初见徐耀华的病如此重，还一心牵挂着工厂，心头不由得一阵激动：“徐工，我不知道怎么来表达，来说我对你的感谢，我只能归纳一句话，汽车减速机项目，花费了你半辈子的精力，我跟陆总一定会把这件事做好。”

徐耀华的眼眶，一阵湿润，泪水沾满了睫毛，商悦可一见，赶紧用纱布帮着擦了擦，哽咽道：“老徐，你要相信郑初，你没有完成的心愿，他一定会帮你来完成的。”

郑初一听这话，倒像是临终前的告慰，不觉愈加心酸，连忙说：“你放心，等到我们的汽车减速机投产时，一定接你去现场，一定要让你亲眼看到投产的场面。”

徐耀华眨了一下眼睛，断断续续地说：“艺儿……帮我……照顾。资料……给你……”

徐艺一听，眼泪夺眶而出，附身拉着另外一只手，哽咽起来：“爸爸，我在呢！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叔叔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郑初明白了徐耀华的意思，不待商悦可翻译，同时说：“徐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徐艺照顾好，我会把孩子当我的亲侄女来对待的，你老相信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郑初在病房待了小半天，这才告别离开。

徐艺送行，郑初问道：“你应该毕业了吧？”

徐艺说：“还有三个月。”

“你有什么打算吗？要不这样吧，你毕业后就来厂里上班，岗位随你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一定满足你任何要求。”

“我想留校当老师。我以前不太喜欢做老师，为了读师大还跟老妈闹了别扭呢！我现在不这么想了，觉得做老师挺好的。在我的心里吧，老师是一个非常神圣，非常崇高的职业，虽然挣不了大钱，但能帮助人。”

“前后的反差挺大的嘛！单要说帮助人，只要有心，不在乎任何职业，都能够帮助到人，你能告诉我吗？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当初的想法呢？”

“非常的简单，我只要说一件事你就能懂了。”

“洗耳恭听。”

“在我大二的时候，我们师大录取了一名贫困生。他是山区土生土长的孩子，成绩非常好，是完全可以报考清华北大的那种，但他报考的都是师大，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家里穷，读师大学费全免。”

“完全准确！可是，他被我们师大录取后，连来报名入学的车费都没有，更别说生活费了。后来是我们师大的几个教授，他们爱才，不愿看到这样的优等生被钱挡住了人生路，就自发地凑钱资助他来读书了。你应该知道，我们师大不像其它大学，人家有商业项目，外快赚得比工资多。我们的教授大多数人只有一份工资，都不算有钱人，我们资助贫困生，掏腰包不是一次就行的，需要几年的坚持，而且，现在的贫困生很多，不是一个两个，是有许许多多，我觉得我们的教授个个都很伟大，我需要仰望……”

徐艺一口气说了十几分钟，郑初越听，心情越沉重，明白了她喜欢做老师的理由。其实，理由只有一个，留校做老师，徐艺是想帮助更多的贫困生。

郑初没插一句话，直到徐艺把话说完，才接口道：“我尊重你的决定。”

徐艺的话，让郑初很受触动，他想到了自己。

郑初也是在山区的贫困家庭出生长大，是靠着小学、中学学校全免学费，才一步一步走过学业路，直至考上大学，最后也是得到了校长莫秋雁资助的路费，走进了大学校园，再是自身努力，靠打工才完成了四年大学生涯。

他深知其中的爱与哀愁，禁不住想起了读高中时背诵过的一篇古文，其中曰“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故土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土得己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这一句，在郑初的脑海里反复滚动，上下穿梭，心潮澎湃！

回到厂里，郑初吩咐顾瑾瑜，要她去师范大学了解一下在校贫困生的情况。顾瑾瑜问他，打听这件事的用意，郑初直接告诉顾瑾瑜，有意设立一个针对贫困生的奖学基金，具体事项由她出面去跟校方沟通协商。

顾瑾瑜掩口而笑，领命而去，却暗自在心里呸了一声：沽名钓誉！

没过几天，徐耀华因并发症在医院溘然长逝。郑初闻讯悲伤不已。

郑初与杜优优一起前往参加徐耀华的追思会，看着哭得像泪人一般的徐艺，心里更是难受，暗暗决定，一定不能辜负了徐耀华的遗愿，要照顾好徐艺。

杜优优悲伤难抑，满面泪痕，像个亲姐姐一般，挽着徐艺的手不松开，自始至终陪在她的身边。她们俩一起悲伤，一起难过，又相互安慰着。那我悲痛着你的悲痛，你伤心着我的伤心，姐妹情谊如胶般的画面，深深地镌刻在了郑初的心里。

他因而突然发现了杜优优的另外一面，那便是善良。学生时期的杜优优，心情说变就变，说话没有口德。后来的杜优优，逐渐变得成熟了，尽管对黄毛从来都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脾气，但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像个知性女人，虽然偶尔会发点小脾气，耍点小性子，开口说话倒是再也不像开机关枪了。

杜优优有一句口头禅“我一脚踹死你！”郑初此刻想起，豁然开朗，杜优优个性张扬的外衣包裹下，内藏着一颗善良的心。

杜优优的善良，郑初很快有了更为切身的触感。

追思会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杜优优突然问道：“郑初，你有多久没有回家啦？”

郑初一愣，一时间误会了此家是何家，头也不侧地回答：“我除了出差，哪天没回家？你可以冤枉我晚归，但不能质疑我回家。”

杜优优白了他一眼说：“我不是问你回我们的家，我是想问你，你多久没有回老家了。刚才看着徐艺爸爸的遗容，我心里在想，我爸爸妈妈的年纪也越老越大了，你爸爸妈妈也越来越老了，我跟你好像都不够孝顺，都很少回家看看他们。”

郑初的胸顿时一闷，要不是杜优优的提醒，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父母。“孝顺”两字，像一根长在农田里的麦芒，刺得他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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