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和好要如初 第十四章 死灰枯木

正初转身去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拉菲84！

他举高酒杯，照做亮光晃了晃，杯壁上挂满了一片熏红，就像是铺了一层层的血丝，悠悠然然地居高临下。

尽管刚才想到了如果、也许、可能，但充其量是给自己的安慰而已，在他的心里，当初的心情，就像是杯壁上的滴血，差点儿就此沉沦一生。

那天，狄安宜宣布，由田丰茂兼任铺镇项目经理，正初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一时呆若木鸡。

散会后，他独个儿在会议室坐了一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否则绝对不会吃上这样一个空心汤团。

但，问题出在了哪儿呢？

狄总临时变卦，这不是她一贯的工作方式。

会不会是昨天自己的言行，已经被她发觉？

会不会是她另有安排？

会不会……

正初百转千回，忐忑不安，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会议室已经空无一人，他懊丧地站了起来，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会议室终究不便久留，所以拖着一双沉重的脚步，身心疲惫地走回自己办公室。

没有获得升职，工作还得继续，而且，还不能让其他人看出自己的失落。所以，正初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稍息一会，深吸一口气，故作没事一般，用力推开了门，却就在这时，门内传来砰一声响，一声惨叫也紧接着传来：“哎哟喂！我的妈呀！”

正初定睛一瞧，不是菱凡是谁？只见他一手抚着额头，蹬蹬蹬一连倒退了几步。菱凡一手指着他大叫：“正初，你干吗呀？想杀人灭口哇！”

正初看得清楚，明白！知道是自己闯了祸，菱凡被自己突然开门给撞了，就赶紧上前搀扶菱凡，边道歉：“真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他的意思，是不知道菱凡站在门背后，被自己推门给撞上了。

菱凡气得嗷嗷叫：“不知道是我？是别人就该被撞了吗？”他一把推开正初伸过来的手，继续骂骂咧咧，“你算什么东西？在外面被人拆穿了把戏，就来办公室撒野吗？”

其他同办公室的人，见状纷纷围拢过来，一边查看菱凡的伤势，一边一致指责正初。“正初，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啊，对同事也下手！”“唉，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是故意的吧？”

这就叫墙倒众人推，还有一种说法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初的头，一下子胀大了。

见同仁把矛头都对准自己，他百口莫辩，尽管心头难过，却仍然极力控制着，一个劲地低头道歉，连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巧的啊！”

他心里一个劲地想说，谁叫他站在门背后了呢？可他没有说出口。

菱凡刻意地迎面而上，用肩膀重重地撞了一下正初，一副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骂道：“你他妈在地摊上吃了亏，就找我出气来啦！”其中开头是非常粗俗的骂，很难听的骂，话语中带着女性的某些器官。

正初侧身避过，深感无辜，一时沉浸在自己升职变卦的事上，没有领会菱凡话中之意，只是机械地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菱凡叫嚣道：“你说不是故意就不是故意的了？你对那个老板也说过，你不是故意骗吃骗喝的，人家都不信，为什么要我相信你？”

正初被触到了痛楚，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你，你怎么说话的？你什么意思呀！”

菱凡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有种做不要脸的事，还怕我说？”

其他人的目光，也充满了鄙视，一起盯着正初，似乎在暗暗声援菱凡。

正初被大家的目光，刺得浑身皮肤都痛了，心里顿时出现，犹如一片漆黑中的一抹闪电。

那道闪电，是早晨沈弘雅问自己的话。

正初心里立即真相大白。

难怪狄总突然变卦，难怪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异，难怪沈弘雅会平白无故地问那晚的事，一定是有人看到了那天晚上了经过，误会了自己。

在实习时，那个林副主任的遭遇，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正初脸如死灰，急切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当时是真的忘记付钱了。”

“解释就是掩饰，不要说了，我们都知道。”“假如你真是无辜的，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挨一顿暴揍呀！”“平常看你还挺老实的，看不出啊，看不出！”这几句话，是几个人同时说的，像是商量过的众口一词。

又是七嘴有八舌，冷言就那么毒，已经不容正初分辨。

正初目睹此状，连死的心都有了。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都是多余的了，自己在小食摊的遭遇，已经被八卦成骗吃新闻，已经彻底传开。

他避开众人，强忍住浑身打颤的身躯，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菱凡看见正初这般模样，只道他心虚，宜将剩勇追穷寇，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说：“你们看看，看看呀，哑巴啦？理亏吧！你敢做，就别怕人说，你愿意被人家扁，就别来这里耍手段。”

正初来到公司，做人一直低调，做事也一直认真，虽然跟大家走得不是很近，但也没有刻意疏远谁，与人相处一直处在若即若离，不亢不卑，几时受过如此奚落？而且几乎到了群而攻之的地步。

这便是办公室，也是一个落井下石的战场。

他的一股无名火，终于在心底如火山爆发一般冲起，眼里露出一道凶光。他一拍桌子：“菱凡，我警告你，你再跟我不三不四，信不信我揍你？”

菱凡见这架势，心里惧意暗生，讪讪地说：“你凶什么凶，你敢在外面混白吃当，算你有种！但来这里耍什么威风？”

正初回想到这里，对菱凡的恨，几乎深入骨髓，连当时菱凡脸上的肌肉抽动，他也记得清清楚楚。想到记恨处，他一拳捶向酒柜，酒柜玻璃应声而碎，身背因而被碎玻璃划破，几道血痕随之渗出。

正初看出手背的血迹，愣了愣。

他没有擦，也没有想去擦，仔细瞧着流血的创口。

创口在滴血，手是自己的手，血是自己的血，正初似乎忽然领悟到了什么，不觉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恨人家，受伤的却是我？”

他冷冷一笑，笑容多了一分无可奈何。他开始皱眉，仔细品味着。

仔细品，慢慢品！这便是人生！正初突然舔了舔出血的手背，把手背上的血舔进了嘴里，和着葡萄酒一起咽下，人生路上的回忆，开始继续。

菱凡的叫嚣之后，其他人也附和着，状况呈一边倒的趋势，正初收回目光，长叹一口气，罢了！这里是再也混不下去了。

在正初就这么一低头，菱凡闪出了办公室。

整个办公室也立即各就各位，鸦雀无声，陷入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

昨天的正初，还意气风发，就待今朝狄总宣布自己升职，看到的职场前途，可谓一片光明。现在，正初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苍蝇，一只爬上玻璃的苍蝇，看得见光明，却看不见前途。而且，如今的苍蝇，还是一只陷入绝境，人人都欲拍的苍蝇。

他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了自己容身的地方，也没有了继续工作下去的理由。于是，正初不再多想，冲动地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报告。

就在正初刚刚打印完辞职报告时，沈弘雅回来了。

她的第一视线落在了正初的身上，脸如死灰，形同枯木。

她一进来，其实已立即感到有些不对劲。办公室的沉默，与以往很不相同，大家都埋头在电脑前，均是目不斜视的强调，气氛太过诡异了。而且，正初的脸色，如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她的心平地一惊。

沈弘雅经过暄美的办公桌，见她正在翻阅什么报表，就拍拍她的头，故意夸张地说：“美美，太阳西边出啦？做得这么认真，做给谁看呢？”

所以人，似乎都没觉察到沈弘雅在有意调动气氛，都像没听到一般，默不作声做着自己的事。美美躲不过，用不苟言笑的神态，用嘴朝正初方向歪了歪。

令沈弘雅更加觉得奇怪了。

沈弘雅笑着问：“大家这是怎么啦？”

谁也不回答。

沈弘雅不解其意，径直走到正初面前，见他心情如脸色一样灰白，心知他定是因为升职一事，心里有难解的疙瘩。她万万没有想到，刚才办公室发生的那难堪的一幕，就用鼓励的眼神看了看，悄声对他说：“哎，狄总叫你去一趟。”

正初至始至终，正眼没看沈弘雅一眼，无比落寞地说了句：“我正想去找他！”便拿着辞职报告走出了办公室。

沈弘雅见他做个模样，追问道：“你怎么啦？”

正初没有回答。

曲一文终于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默，见正初离开后，就把刚才发生了一幕原原本本地跟沈弘雅说了一遍。

沈弘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跌坐在办公桌前，陷入了深思中。

后来，沈弘雅对正初说过当时的内心想法：我当时就突然有一种冲动，很想离开这家公司，与你一起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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