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和好要如初 第一百十三章 故人情深

地处城乡结合部的铺镇，被市政府规划为高新产业开发区。铺镇给郑初抛来了橄榄枝，郑初经过与其它几个工业园区的对比，他决定落户铺镇。

当郑初与铺镇签订完厂房搬迁合约，兴高采烈地回到家，意外发现，家里一片漆黑，父母已不见踪影。餐桌上留有一张纸条：儿，我们回家了。

郑初顿时惊呆了！他一看就知道，纸条是父亲的手书。母亲大字不识一个，父亲也不认识几个字，那蹩脚的字体，寥寥数字的背后，是父母对自己的失望，是对城市生活的心灰意冷。他体会着父母留条时的心情，感到一种歉疚，犹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禁不住罚恨地举拳捶打起餐桌来。

餐桌上的杯盘，被震得咣当咣当地跳动着，发出的声音，在餐厅内一层层地回响。郑初跌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唉声叹气，心里充满了对杜优优的怨恨。

杜优优自从与郑妈妈闹了不愉快后，每天很晚关店，非要等大街上不再有行人，再等也等不来顾客后，她才收店回家，刻意不与公公婆婆照面。这晚没有例外，当她回到家，满以为他们都已睡觉。她轻手轻脚一打开门，却见郑初坐在餐桌边，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诧异莫名地问：“你怎么还没睡？”

郑初用劲一拍桌子，心中的怨恨，化作一道愤怒，冲口而出：“都是你干的好事！”

杜优优禁不住浑身一震，火气刹那间被激发了出来，没好气地说：“你抽什么风呀！”

郑初又是一掌，重重地拍在纸条上，推到杜优优的面前，咬牙切齿办恨恨地说：“要不是你的臭脾气，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什么呀？”

“你自己看！”

杜优优看了一眼纸条，漫不经心地说：“走就走了呗！跟我有什么关系？”

郑初的眼里，冒出一道凌厉的寒光：“要不是你，他们怎么会走？”

“笑话了，又不是我赶他们走的！你妈妈为老不尊，说话不三不四，我不跟他们计较，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你这态度算什么意思？”

“你又算什么态度？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你就不会忍着点、让着他们一点吗？现在被你气走了，你满意了吗？”

“什么叫被我气走的？郑初，你把话说说清楚！我那句话说错了？我这个儿媳做到这个份上，你还想要我怎么样？难不成要我天天给他们磕头赔罪吗？郑初，我问你，我错在什么地方？我为了不招惹他们，天天早出晚归，有家不敢回，你还要我怎样？”杜优优说罢，心中的委屈，已化成泪珠两行。

郑初一见杜优优伤心落泪，心不觉一软，语气缓和了许多，说：“他们说走就走了，也不知道认不认得回家的路。也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钱，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给过买菜钱，他们每天省一点，几个月下来路费定归有的，否则哪来胆量回老家去？你不放心，明天就追过去看看。”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回趟老家？你去给陪个不是，兴许还会跟我们回来！”

“让我去陪不是？郑初，你开玩笑的吧？”

“你跟我老妈没大没小的，你回去道个歉怎么啦？不是应该的吗？”

“做你的春秋大头梦！你父母是父母，我父母就不是父母了吗？郑初，你跟我老爸老妈道过谦吗？”

“我为什么要跟你老爸老妈道歉？”

“郑初，你好好想想，自从上次我爸爸跟你爸爸喝酒喝出事来后，你哪一次正眼瞧过我老爸？哪一次给过我爸爸妈妈好脸色看？我老爸老妈是看在我杜优优的份上，从来没有跟你计较，你做人家女婿的，这样做应该吗？你就真的心安理得吗？你给过他们什么好处？你凭什么这样对待他们？我爸爸妈妈也是人，也是父母，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以为你是谁呀？”

杜优优的话，犹如古寺钟声，在郑初的耳边嗡嗡作响，听得瞠目结舌。

他愣愣地看着杜优优，一时无言以对，心头不自觉地开始了反思，她的话，句句属实。相互因此沉默了一会，见杜优优激动地直喘气，便拍着自己的额头，无奈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杜优优余怒未消，气鼓鼓地说：“随便你！”

郑初盯着杜优优的眼睛说：“明天，你陪我回趟老家吧！我不回去看看，终究不放心的。”

杜优优决绝地回答道：“不可能！你要去就去，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说罢，闪身就回了房间，把房门关得震天响。

郑初没辙，一个人在餐厅坐了好久，知道自己又将是一个失眠夜，便去房里取了安眠药，见杜优优澡也没洗，闭着眼睛和衣躺在床上，自觉没趣，悄悄退出，分房而睡。

第二天，郑初也不管杜优优是否起床，醒来后直接去了公司，跟徐艺和顾瑾瑜交代了一下工作，独自驾车直扑老家。

负气回家的父母安好，郑初劝他们跟自己回城里住，父母坚决不从，反而力劝他休了杜优优，理由无非就是为了延续郑家香火。

郑初无可奈何，为免父母亲动气，只得敷衍了事。他在老家小住一晚，即辞别父母，驾车离去。当他路过县城时，心里一动，想起了莫秋雁校长，当即不由分说，调转车头，去了当年就读的学校——第一中学。

莫校长果然退休了，郑初打听到了莫校长的住址，一路寻去。

郑初买了一些水果，敲开了莫校长的门。

已是满头银发的莫校长，开门见到郑初，一时没有认出：“你是？”

郑初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说：“莫校长，我是您的学生正初呀！”

“正初？实在是抱歉得很，我一时记不起来了。”

莫校长尽管记不起正初是谁？但还是礼貌地请他进了屋，领他于客厅就坐。

郑初继续提醒道：“莫校长，当年是您帮我填的高考志愿，还是您资助了我的路费呢，您还记得吗？要不是您的成全，我可能大学都上不了。”

莫校长淡淡地说：“我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当了二十年的校长，所有的学生，都是我的孩子。我帮孩子们填报的高考志愿，太多了，给孩子一点路费、学费什么的，也太多了，记不清啦！”

郑初诚恳地说：“可我一直记得，从来不敢忘记，莫校长，谢谢您！我今天来，是特地来感谢您的。”

“别这么说，你有这份心就好啦！现在干什么工作？一切都好吧？”

“一切都好，我大学毕业后，先是工作了几年，后来在几个朋友的帮助下，我开一个厂，做减速机的。”

“好好，有出息就好，说明你的书没白读，这样我也心安啦！”

郑初打量着客厅，想了想说：“莫校长，我记得您的校长办公室里，挂过一幅谷老先生写的字匾。”

“哦，你这还记得！没错，是谷佑凌写的一幅字。这幅字我留在学校了，对啊，你怎么提起这幅字了呢？”

“我跟谷老先生的儿子是朋友，跟她老人家有过一面之缘。我答应过谷老先生，要替老人家来跟您问好的。”

“哦！是吗？他可好？身体、精神都好吗？”

“都很好！我这次回去，一定会去拜访他。”

“好，好，很好！哎，我跟他呀，是同学，当年也算是意气用事，谁也没有想到啊，一别仅是半个世纪。”

“你们后来没有再见面吗？”

“没有！我们大学毕业后，他被分配去了上海，我回来了老家，在县城中学做老师，一做就是一辈子。我后来当校长了，他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就给我写了一幅字寄了来！哎，时间真快，我们都老了。”

“莫校长，你们既然都退休了，也就有了自己的时间，怎么就没想过再见一面吗？”

“见面？哦！没必要了。他有他的生活，我有我的安宁，相互不打扰，把美好了回忆，留在了心里，这样更好。”

郑初的心里，突然好奇起来，忍不住笑道：“莫校长，你们之间好像有故事。”

莫校长呵呵一笑，说：“谁会没有故事呢？人的一生，都有故事，有的可以写成书，有的留在心里更好。我跟他呀！说存在观念不同也好，说有误会也罢，都过去了。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于我心，付与他人可。”莫校长的视线转向窗外，忽然间诗兴大发。也许，并不是诗兴大发，而是有感而发，故人的消息，往往会令人触景伤情，思绪万千。

“我有点明白了。”郑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心中暗想，他们之间一点有故事，有过往，有不肯示人的感情。

“呵呵，那好、那好！往事不堪回首，但可当一面镜子。你们年轻，对感情也好，对事业也罢，斗酒勿为薄，寸心贵不忘，记住他日好，珍惜眼前人。”莫校长淡淡地说，意犹未尽，有些事，却注定只能深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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