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和好要如初 第一章 心乱萧墙

夜！已是深夜！

城市却还没入眠，尤其是在这夏夜里。喧嚣的霓虹灯，淹没了天上的月，还有不知去向的星星。

昏黄的路灯，照亮了都市本该睡意朦胧的人。几首不同名的流行歌曲夹杂在一起，震耳欲聋的分贝，震得街边的门窗都在摇晃。

乱糟糟的音乐，通过破了音的喇叭，明显声嘶力竭的嗓音，驱赶走了夜色。

夜，也就不再是夜，正是夜排档热火的时候。

愈夜愈兴奋，属于年轻人。

一排足有500多米长的步行街排挡，座无虚席。音乐，啤酒，食香，是一种诱惑，这里的肆无忌惮，正是年轻人的天下。

卖唱的艺人，不分男女，身背着小蜜蜂音响，穿梭在食客间，卖弄着音乐与风骚，以搏众人点唱卖歌。

夜排挡的环境，嘈杂可想而知，到处都是脸红脖子粗的人群，似乎没有因为夜深，而平添一分倦意。

步行街的街尾，是一撞33层高的正初大厦。

正初大厦的29楼，整层楼面空无人影，只有一间巨宽的办公室灯火通明，从中传出一男一女剧烈的争吵声，很快演变成为两个人的打斗声，透过了厚实的大门，在大楼内发出歇斯底里的回荡。

不一会，争吵与打斗，似乎有了结果。

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一脸怒气，衣衫不整地摔门而出。

争吵声换作了高跟鞋“笃笃笃”的点地声，消失在了电梯里。楼层、办公室很快恢复了宁静。

连空气都似乎窒息的宁静，此刻的喘息也就变得格外粗重。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沮丧地瘫坐在临窗的会客沙发中。

他的脸上挂着几道血痕，虽然没见血在流淌，但心里开始滴血。他身着原本笔挺的衬衫，此刻及其凌乱，一如凌乱的心。他无力地用手支撑着头，无神的目光侧向窗外。

窗外，远处是满城灯火的繁光，近处闪烁变换的霓虹，高处一片漆黑，低处有如蝼蚁般的人流。

就这样静坐了许久，他的心终于慢慢平静，视线垂向地面。地面的美食街，喧闹如白昼，早已与17年前不可相提并论。

那年的步行街，还不叫步行街，叫棚户区；那年的排档，也不叫排档，叫小摊贩。17年前的他，也当然不是现在的他，而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只能在小摊贩上勉强糊口。

他的思绪，陡然回转，恍然若失。

那年，那晚，同样的地方，狭长的街道，稀稀疏疏摆着几张简陋的桌子，生着几个煤饼炉，招待着三三两两的夜归人。

其中有一桌，是他和她，面对面无言相对而坐，与喷着酒气的其他客人、与卖力吆喝的小老板，渲染出热闹的氛围，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原因？是因为，这一桌人的沉默。

一桌人，也就是两个人，是两个人的沉默。

他们的面前，摆着两只玻璃杯，两瓶啤酒，两盆菜。一对很是经济，很是实惠的小情侣在对饮。

他叫正初，皮肤黝黑，穿着长袖衬衫，还打着斜条的领带，座椅上，紧挨着他后背，还挂有一只笔记本电脑包，一副标准白领打扮。他卑微的上身朝前倾斜，前胸贴着桌子，面带一脸倦容，目光在女孩和桌上两盆菜之间，来来回回游移着。

女孩长得清春靓丽，但脸上却缺少那种少女特有的光泽。她穿着背带裙，胸前平坦，干瘦的身材不见青春的模样，但眼眸中流露出来的骄傲，却是一个少女特有的骄傲。

女孩整个手臂都裸露着，皮肤被霓虹灯照射也不掉色，能够看得见的地方，均白白净净，手指修长，虽然看不出她的职业，但一看就是城里人，只是吃相又不像是城里人。

他与她，黑白配，倒也相称，可当真说他们是情侣吧，彼此相顾无言，又不太像。

正初很少吃菜，只是过一会儿，便象征性地举杯，很小心地喝一口啤酒。女孩倒是不客气，自顾自地吃菜，喝酒。

两瓶酒，心照不宣，分别放在男孩与女孩跟前，而待女孩喝光一瓶后，也不问，或者说，也不客套一句，取过男孩面前的那一瓶啤酒，给她自己的杯子斟满了，更没有邀饮的意思，仰头就喝，却没有一句对答。

他们就这么沉默着，貌似很淡定的样子，浑不在意身边，那种喧哗，那种嗨拳，那种牛饮客投上来的不屑眼神。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宵夜着。

他们点的两盆菜，一盆是十三香小龙虾，一盆是酱油清炒螺蛳，都带壳。正初那边，只有一只小龙虾和几只螺蛳壳，而女孩那边，已堆满了从嘴巴里吐出来的壳。谁也看得出，他吃得少，女孩子吃得多。可尽管，在外人眼里，明显有失公平，但看得出，男孩疲倦的眼神，透出一丝澄净，心满意足地陪着女孩，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一驽一嚼。

也是他们点的酒菜太过寒碜，连夜市老板与服务员都懒得搭理他们，更不用说，那些卖唱的歌手了。

他们那一桌，就是闹中的静地，所以才显得特别，不过，这对看似情侣，又不像情侣的年轻人，一点也没有在意的意思，一直悠然自得地吃着排挡宵夜。

两盆菜，小龙虾很快被风卷残云了，只有螺蛳，还有稍许浸没在酱油汤汁里。

正初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眼看着女孩小心地说：“要不再加个菜？”

他的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被女孩打断：“加什么加？加你个头！”

女孩的语气，很冲人，可正初似乎早就习惯了，就陪着笑说：“呵呵，看你吃得这么香，要不就在加一个吧。”

女孩用手在嘴里取出一只螺蛳壳，娇蛮地扔向男孩，说：“加加加，加你个头。你少说几句话会死吗？”

螺蛳壳不偏不斜，落在了男孩面前十三香小龙虾的空盆中，溅出几滴汤汁，像定向爆破的炸弹碎片，飞向正初。

他猝不及防，顿时被溅了一脸，连衬衫与领带上都被烙上了几滴。他被激怒了，顾不得擦脸，连忙低头察看自己的胸襟，边说：“你神经病呀，我这身衣服明天还要穿的。”

女孩心里有些歉疚，但她的嘴上依旧不饶人。她一边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随手抛给男孩，一边说：“叫你少说几句，你偏要拿嘴巴不当嘴巴，就知道屁话多，害我的好心情都被你给搅了。”

他拆开纸巾包，取出一张餐巾纸，使劲擦抹着衬衣和领带上的油渍，头也不抬地说：“我说什么啦？我好心好意的，你咋这样子的？”

女孩的嘴，一硬到底：“我怎么啦？我就是这样，你看不惯，我们就拉倒。”

他委屈地叹了一口气，一边发力使劲在自己身上擦抹，一边懊恼地说：“一说就说拉倒、拉倒，你除了说拉倒，还能说什么？”

女孩放下筷子，仰头一口喝尽杯中酒，把玻璃杯重重地敲在桌子上：“谁叫你惹我的？我本来觉得今天的菜，味道倒是挺好的，谁晓得你会屁话连篇呢！”

他停下手，拉着领带与胸衣，抬头死死看着女孩，一脸的委屈，低沉地说：“我有说错吗？就是看你吃得香，才问一句，要不要再加个菜，是你在跟我胡搅蛮缠嘛！”

女孩桌子一拍，指着他说：“你拉着衣服干吗？想动手打人吗？来这种地方吃东西。”她把手指向周围，继续说道，“你看看人家，来这种地方吃东西，有你穿成这样的？有像你装模作样的人吗？你以为我们是在吃西餐呀！”

正初较真起来，满含委屈地说：“你不要扯开话题呀。你说要来吃的，我下了班就来了，我连换衣服的机会也没有，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女孩用鼻子哼了一声说：“哼，我想要你怎么样？亏你想得出，你凶巴巴的拉着衣裳，我倒想问一问，你想要我怎么样？难不成要我陪你衣服？”

见他们突然吵了起来，附近的食客，包括摊贩老板的眼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成为了中心。正初一见，心中怯意暗生，他不愿受此注目礼，连忙用手抹了一下脸，擦了擦手说：“我不跟你吵。”

说罢，他把头扭向一边，不看女孩，独自生着闷气。

而正初侧头的方向，正经过一女子，娉娉婷婷地顾盼着走过。

男孩与女子挨得近，真巧落在男孩的眼前。

20多岁的男孩，不知避嫌的他，有意无意地把视线停留在了过路女子，有意无意地多瞄了几眼。

女孩一见，醋意顿生，气不打一处来，腾一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你！”她气急败坏地说，“难怪你今晚想跟我吵呢！原来你喜欢这个呀！那好，你今晚就在这里好好看，我让你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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