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花儿与独行侠 第十九章 醉酒

正月十六，元宵刚过。君小姐离京，鹿家小主们和莫须有终于得了清闲，倒是云磬回到府上看见等候已久的刘花儿头疼不已。

还是上次那个走廊的八角亭上，依旧美酒菜肴，少了鹿秋燕，气氛也冷了不少。

云磬的黑色狐裘、刘花儿的大红棉袄与身后的白雪相得映彰，同样青春洋溢的年纪，娇好的面容。不同的是男子揪着眉，女子满面笑容。

“云公子，这事，成也得成，不成我也会想办法让它成。”

云磬咬了咬牙，狠心决定：“行！既然你如此坚决，我现在就去找父亲商量。不过，我收留了你，必然得罪鹿兄，你得答应每日最少为我做一顿饭食！”

“成交。”

“还有……”云磬蹙眉道：“你得告诉我，你学武是为了什么，不说清楚，我也不会同意。”

“……”刘花儿可怜兮兮道：“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孤苦无依又没有银子，习武自然是为了将来不被人欺负啊！”

云磬心里暗笑，哄鬼呢？不过，这么牵强的理由拿来应付鹿衡倒也怪不到他身上不是？

“好吧！你等着。”云磬起身欲走，又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来我云家庄习武绝非易事，最少会要了你半条命。”

“嗯！”刘花儿认真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云磬挑眉，不置可否。

微风吹来，带着雪气，刘花儿打了冷颤，拢了拢衣襟，端起桌上的酒壶哗啦哗啦一口饮尽，顿时，一股热气从心窝子窜出，身上也暖和了。

云磬一去半个时辰，身上又有些冷了，于是，刘花儿叫远处的丫鬟再送了一壶酒来。岂料这一壶下去，刘花儿有些醉了。

迷迷糊糊中，她竟然看到了独行侠的身影。他将她抱起，飞身进了铺满白雪的林子，将她放在树杆靠着，一手托着她歪倒的身子。

“刘花儿，你告诉我，为什么会离开鹿府来云家庄习武？”他用内力的声音越发让刘花儿如梦似幻。

她抬眼看他，如此近的距离。他也看着她，看着她惊喜的落泪。

“独行侠，你是独行侠，你居然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刘花儿支撑着身子就要往前，独行侠伸手一挡。

“我站不稳，你抱着我，可好？”刘花儿温言祈求。

独行侠依旧用手抵着刘花儿的头颅，问她：“你说不说？”

“……”刘花儿领教过独行侠随时走人的秉性，眼泪再次滑落：“我说。”

独行侠不再说话，保持姿势等待着刘花儿开口。

刘花儿深吁了吁气：“当初……杀我养娘的雇主是我养娘。”

“什么？！”独行侠微愣。

刘花儿苦笑着跌坐在雪地，双手报膝：“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

独行侠垂眸看着雪地中的小人儿，那悲伤的眼神真让人心疼。

“怎么回事？”独行侠取下袍子对折了铺在雪地，扶着刘花儿想让她坐上去。刘花儿却一把将他抱住，死死的扣着双手，独行侠想推，耳边传来她颤抖的声音。

“别动，我不想让我觉得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

独行侠微愣。

刘花儿断断续续的说着与莫须有的对话。独行侠耐心听着，只觉得这个女子命虽苦如黄连。而她习武，居然是为了排名前百从而进入暗影门！有些不知死活了。

“你可知道，你身子孱弱，加之年岁太大，骨骼已全，习武失了先机，能不能学有所成也是登天难事，排名进百几乎不太可能。更何况，暗影门里水深如海，就算你进得去，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升上管事，又何谈见门主询问你娘当年的事？”

独行侠徐徐道来。

刘花儿只说：“我知道。”

独行侠疑惑：“你娘过世已久，你如此这般寻你娘曾经的踪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将余生过好，对你娘而言不是她所希望的么？如此折磨你自己，你娘当真愿意看到你这般模样？”

刘花儿抬头，看见斗篷之下的喉结处是白皙的皮肤。

“原来你这么白啊？”

独行侠微愣，伸手用黑纱挡住了颈项，像是要动怒。

刘花儿淡淡一笑，错开眼神，又叹了气：“看，你救过我几回，我便老想瞧你的模样，还想让你娶我伴你一生。”

“……”

“独行侠，我内心深处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啊！从小到大，虽有养娘陪着，可全村的孩子都厌弃我，就连我那个名义上的哥哥也以我为耻。原以为，我有养娘就够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什么也没有。连你……也不要我。你说，经过我养娘一事后，我还有谁可以相信呢？”

“……”

“还好，我娘生我一场又因生我而死，是她告诉我，我不是个没人爱的孩子。所以，我要去找我娘的过去，我想去寻我娘的亲人，我娘这么好，她的亲人一定也会对我很好。”

“……”

“独行侠，说到底，我只是想找一个对我好的人。”

“……”

独行侠没有接话，自始自终，他一言不发。黑色的斗篷挡去了他的所有。刘花儿心中的悲凉换作一抹苦笑。

她再不说话，轻轻磕伤眼皮，心累到绝境的人总是容易入睡，刘花儿在梦中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

他说：“刘花儿，你不是等着我娶你吗？我会娶你的，我会是那个对你好的人。”

他说的是真的吗？这一切，是真的吗？

刘花儿不敢相信，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睡在水蓝色的鸾帐里。几缕阳光熙熙洒进窗格，不偏不斜正好落在床帐上，明亮温暖，舒心怡人。

刘花儿伸了伸懒腰。

“我怎么来这里的？”刘花儿疑惑的想，是了，她喝醉了，还梦见独行侠了。

“桃花姑娘，你怎么还睡着呢？”一个身着灰色棉袄的丫鬟走了进来。

刘花儿见是上次与鹿秋燕一起来云家庄照顾她的灵雀，笑了笑：“灵雀，听你的意思我的事情安排下来了？”

“对啊。”灵雀催促道：“快些起来，公子在门口等了一柱香的时辰，就等着带你去见师傅呢。”

“啊？怎么不叫我？”刘花儿翻身爬起。

灵雀拿起刘花儿的衣服帮她穿戴：“早叫了，姑娘还应了声儿，谁知你又睡下了？”

“对不住，我向来瞌睡好。”刘花儿尴尬地笑了笑，问她：“我昨儿儿个吃醉了酒，怎么回来的？”

“灵雀昨儿个在习武场做工，被少爷安排过来时您已经在房间啦。听喜鹊说是昨晚少爷带人在林子寻您回来的。”

“哦。”刘花儿惊讶不已，她真去了梦中的林子，那……独行侠是真是假？

二人说话的当口，刘花儿已穿好衣裳，随意扎了头发，匆匆洗漱便去了外庭。

走廊尽头，云磬披着黑色狐裘，负手看天，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有种如梦似幻的虚幻感，就好像他随时都会随着那暖光乘风而去。

公子如玉，恰似鬼魅。

“你可真会端架子，本公子可等得不耐烦了。”云磬抱怨加责怪：“算了算了！快走吧，再不去，师叔该不要你了。”

一开口，性子暴躁身价暴跌。

刘花儿暗暗摇头：“抱歉，不会有下次了，快走吧。”

云磬提步之后说道：“既然你要进我云家庄，我便与你说说云家山庄的现状。庄主是我爹这个你知道，但我得提醒你，上次你是客人，我爹对你自然亲和，我爹对弟子向来严苛，你可别触碰门规，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好的。”刘花儿踏着小步紧跟云磬，认真听着。

“除了我爹，最不讲情面的便是林副帮主，他和我爹面上要好，私下里哪个副的不想坐正？你又是走了我的关系，若让他抓了过错就自求多福吧。”

“嗯！”刘花儿忙不迭点头。

“接下来便是我云家山庄的五大长老，分别为金长老，木长老，水长老，火长老，土长老，简称金木水火土。从他们的称谓中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武学造诣各有不同，相辅相成相克。他们的学识包罗万象，能化解这世间一切武学。他们才是我们云家山庄多年以来一直稳居盟主的原因。所以，他们名义上是长老，实则我爹与林副帮主都得让其三分。你可知其中厉害？”

“嗯。”刘花儿点了头：“自古以来，五行八卦的深奥就算修仙之人也为之执着痴迷，历代君王更是如此。能用五行作为长老的称谓，足见几位长老的本领非一般人等能破解，我会从心里敬重他们的。”

“不用，你里子深处只用敬重木长老一人，其他几位面子上敬重就好。”

“……”刘花儿诧异：“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