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墓梦罢 九回 五年二次教育

第二天的早晨。

襄阳城门处。

同昨日一样，王皓的手中依旧是几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子，边吃边走向城门。

当然，异样的目光也不曾减少。

柴皓彦也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值得高兴的是，今日倒没有什么书童了。

放下心来的王皓松了一口气，便与柴皓彦打了招呼后稍稍寒暄。

“走吧。”

他正欲动身去书院，却被柴皓彦给叫住了脚步。

“别急，还等老师呢！”

“啊？他今日又过来啊？不会又要我们等一个上午吧。我可以拒绝嘛？”

询问之下，才得知傅玄一早就已经来了襄阳城，不过目的并非他们二人，而是冲着昨日的小幼微去的。

如此一来，王皓的抵触情绪才没有非常的激烈。

“哎呀，想不到我们就这么多了一个小师妹，啧，想想应该还蛮有趣的。”

感叹着，王皓便取出一个包子，递到了一旁。

不过出人意料的却是，柴皓彦就连正眼也不看一下，语气冰冷的回绝了。

王皓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却发现柴皓彦的表情很是奇怪。

他的面色阴沉，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面容上不带任何的情绪，双眼直勾勾地紧盯着前方，眼神中带有这些许的不悦。

正当王皓还是奇怪不解，想要问个清楚的时候。

突然间，柴皓彦双眼中的不悦骤起，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他生气的东西。

顺着他的目光，遂见得在二人面前的不远处，傅玄正轻拉着小幼微的手，面带喜悦地向着他们走来。

“你……不喜欢师妹？”

柴皓彦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不喜欢她，只是不服气。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孩子轻而易举地就被师父收为了内堂弟子。”

这下王皓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会一大早如此反常的这种状态。

说白了就是看不惯师妹，再通俗一点，就是嫉妒。

王皓也知道，这种情绪完全是个人的问题，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管旁人说什么都没办法轻易改变的。

所以对于此刻的柴皓彦，他也没有怎么多费口舌，省的吃力不讨好。

而且他也没有太当一回事，毕竟小幼微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又不会怎么样。

在他看来，柴皓彦应该也只是暂时的钻牛角尖，或许在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便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

不多久，傅玄带着小幼微来到二人的面前。

行礼之后，王皓便上前一步，蹲下身来，取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面带笑意地递给了小幼微。

应该是因为昨日发生的事情，对小幼微的心理，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所以看着面前这个面带笑意的陌生怪蜀黍，小幼微显得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拉扯着傅玄的衣角，躲在了他的身后。

王皓拿着包子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着实是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傅玄出面。

“幼微别怕，他是你以后的师兄。”

如此说着，小幼微脸上的畏惧才是明显的减少，迟疑着站出来，慢慢靠近王皓，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包子。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开吃，而是揣着包子，抬起头看向了傅玄。

“嗯，吃吧。”

话音未落，小幼微便狼吞虎咽起来，看起来也是饿得不轻了。

王皓与傅玄二人见状，都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来。

随后，四人相伴，一同前往书院。

一路上，王皓与小幼微相处的很好，就像是兄妹之间一般，打打闹闹，两个人都很开心，关系也一下子颇为亲密。

毕竟对于王皓来说，2019年的他，思想本身就比较开放，也不会太过在意世俗的一些规矩，所以显得很平易近人。

傅玄跟在他们的身后，心满意足地看着二人，时不时地与他们一同嬉笑打闹。

几人之间的气氛颇为融洽与温馨，像是一家人一般，傅玄就是老父亲，王皓是哥哥，小幼微自然就是最受宠的妹妹了。

而柴皓彦则全程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心中似有一股怒火在燃烧。

……

……

……

从幼微成为内堂弟子的那一天起，王皓也算是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学习生涯。

从那一日算起，到今日，已足足有五年的光阴。

十五岁的王皓，如今，也已经到了二十弱冠的年纪。

当然，他的心理年龄是二十六了。

这个年纪在2019年已经可以结婚了，说不定就连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而在这里，王皓的人生，才是刚刚开始了另一个篇章。

五年学习的日子里面，王皓发现傅玄，并不是完全像外界所说的，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教书机器。

他不光平易近人，相处起来像是朋友。而且令王皓惊讶的是，他的知识领域包括字画、兵法、建筑、政治、音律、文学、医术等等等等，甚至对天文、植物、地理都有所涉及。

用2019年的话来形容，就相当于一个无所不知的人形百科全书。

如此，王皓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傅玄一般不会收内堂的弟子。

因为要教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对于一般人来说想要学到一点他知识的皮毛，恐怕都是难上加难。

不过其实王皓还好，毕竟他经历过现代教育的洗礼。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江苏人。

江苏的考试程度是全国上下都骇人听闻的。

如果说全国各省的考试难度组成一个排行榜的话，江苏，就是那种公认的榜首大魔头。

曾有人戏称，假如你身边站着一个江苏考生，你最好别吐槽高考难了，否则你将准确捕捉到他从鼻子里冷漠地“哼”。

都说葛军威震八方，江苏考生一句“我那届是葛军出卷”足以标榜身份，但天外有天，如果是熊斌出题，估计大多数考生只能毫无意外地避开所有正确选项了。

所以，江苏考生苦啊！

因此在无数的题海战术的磨练下，王皓早就已经习惯了。

对王皓来说，跟随傅玄学习是有难度的，但还能说的过去。

当然了，傅玄也很于惊讶王皓的学习能力，因而对他，一直都很上心。

王皓也不负所望，短短五年的时间就已经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才子。

不过虽然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本质上并没有怎么改变王皓，他的言行，思想什么的和原来自己依旧是相差无二。

所以当人们赞扬他的才情的同时，都无法避开地，会去批判他那些与世人格格不入的言行。

差不多就类似于“有才是真的有才，但行为举止像个傻子。”这种话。

说完王皓的学习生涯，再来说说他的家庭生活。

应该是因为王皓的才名越发响亮，甚至可以说是光耀楚家的门楣了，楚修亦对王皓改观很大。

但毕竟有之前刺杀一事在前，因而楚修亦时常会主动拉近与王皓之间距离，想要修补一下父子之间的关系。

不过当然了，大多是时候都是热脸贴冷屁股的。

王皓对楚修亦一般不是当不存在就是沉默，五年的时间里面两个人说的话，两只手应该数的过来。

唯一有交流的时候，一般也都是较为重要的场景，为了照顾大家的情绪而被迫的。

对于刺杀的事情，王皓之后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

具体说来应该是，他不再去纠结，也不去追究，但自己不会原谅。

就这么简单。

不过他与楚夫人之间的关系倒是亲密了不少。

毕竟那日楚夫人为王皓求情的样子，他还是铭记于心的。

一方面是出于感激，一方面楚夫人对王皓的的确确，是有那种对待亲儿子的感觉的。

她知道王皓不愿与楚修亦同桌吃饭，所以每晚都会亲自送来饭菜，放在房门口。

她知道王皓爱吃肉，甚至有时会挺了个大肚子，去市场亲自挑肉，亲自下厨做饭。

她对王皓的关心是那种无微不至，潜移默化的。

做到这个份上，说是仁至义尽也不为过，但王皓却从来没有叫过楚夫人一声“母亲”或者“娘”。

其实王皓自己都是有些过意不去了，但楚夫人却从来没有主动要求的。

关键是在他的三观认知里面，他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妈，和一个父亲。让他喊别人叫妈，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最明显的就是，小时候他妈让王皓认一个干妈，但王皓就非常决绝地说自己就一个母亲，凭什么还要叫一个陌生的人为妈？

纵使爸妈两个人苦口婆心的劝说。

但还是拗不过王皓。

最后干妈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或许对于楚夫人来说，自己的儿子，能够从重伤中重新恢复过来，已经让她心满意足了。

她也不想再多奢求什么，只要能看着儿子健康长大便是可以了。

在王皓入书院的同年，楚夫人也生下了一个男孩。

孩子名叫楚谦恩。

寓意是谦谦君子，知遇之恩。

名字是王皓应楚夫人与楚修亦的要求取的。

尽管这个孩子对于王皓来说，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当他不熟练地怀抱着孩子，在思索姓名的时候。

孩子看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庞，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敌意，反倒是一脸的单纯，嘴角泛起纯真的笑容，稚嫩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不绝于耳。

最要命的是，那两只肉肉的小手还时不时地轻抓王皓，弄得他自己也是忍俊不禁。

一下子就把他的心给融化了。

那一天整个楚府都沉浸在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之中，真的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对于王皓来说，那一天也是五年的时间里面令他最为开心，放松的一天。

除楚夫人之外，弟弟谦恩是与王皓最为亲近的人。

不管自己在什么时候，只要谦恩出现，他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与他一起玩耍。

渐渐的，王皓逐渐地融入了这个家。

当然，除了楚修亦。

……

关于柴皓彦，在这五年里则是与王皓截然不同的遭遇。

他虽然也有努力学习过，但他不是王皓，傅玄那广如大海的知识，让他难以招架，说明白点，就类似于机器超负荷工作。

再加上傅玄对王皓与小师妹有些偏爱，所以导致柴皓彦更加力不从心。

尽管王皓一直尝试着帮助、开导他，他也明白这些，但他就是属于那种，认死理的人。

长时间的用脑过度，最后直接让他学病了。

大夫说他就是超强度的学习，弄得他身体超负荷，难以支撑。

所以为了有一个良好的身体状态，他开始练功锻炼。

不过很好玩的就是，柴皓彦练着练着就发现，练功锻炼的时候，好像能更加让他畅快。

所以到最后，他干脆就是专门练功。

也不是不学习，只是练功的比重在他生活中占据的更多一些，学习则成为了一种辅助。

傅玄倒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太过生气，他也明白，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本就不容易，所以也不强迫柴皓彦，而且他经常请一些会武功的师傅让他们来教导柴皓彦。

……

至于小师妹呢，倒是要简单上许多。

因为她本身年纪就不大，傅玄对她没有太过严苛的要求。

而且她最擅长的，就是诗词歌赋，所以傅玄便是主要教她这些东西。

当然，她也很棒，小时候就有了较为扎实的基础在那里摆着，在经过系统的教导之后，对这些诗词歌赋上手的很快。

如此一来，她在襄阳城中的名声，也是一天高过一天，甚至时不时会有一些名门望族，专门来书院就为了求得一副她的诗词。

她在书院的生活，唯一有些烦恼的，就是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书院中的其他学子都会对她有些非议。

一方面她年纪这么小，另一方面就是她跳过外堂，直接就成为了内堂的弟子。

而且还是书院的唯一一位女弟子。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柴皓彦也是那些非议的人之一，但长时间的相处之下，加上柴皓彦自己重心的改变，以及小师妹的确是有才，所以他对小师妹的态度有了非常大的改观。

因而在书院中，经常会有如此的一幕。

就是有的时候小师妹在做自己的事情，有些小肚鸡肠的外堂弟子会来找麻烦，而小师妹因为年纪尚小经常会干着急，或逆来顺受，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有两个非常护短的师兄。

每每当小师妹被欺负的时候，王皓与柴皓彦两个人都会立刻站出来，替她发声。

他们二人对待小师妹，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三人之间的关系呢，也是越发亲密。

……

所以在书院的常态一般都是，傅玄在内堂中，尽心尽力地教导王皓知识，时不时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门外的小师妹坐在走廊上，手中拿着画笔，随心所欲地作画，面前地庭院中，柴皓彦则是在酣畅淋漓的练功。

所有的一切都步上了正轨，日子一天一天有条不紊地，向每一个明天靠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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