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出发显然是不可能的。
商周时人,敬畏鬼神,恨不得拉个屎都先让巫祝卜一卜凶吉。
像“代父赎罪”这样的大事,更是慎之又慎。
虽然张渐颇嫌麻烦,但执拗不过满朝的文武大臣,只能任由他们安排。
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是西岐的最高领导人呢。
屁股指挥脑袋,坐在什么位置,就得遵守相应的规矩,不能任性而为。
又过了几日,终于到了巫覡祭司所谓的“黄道吉日”。
这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西岐城外,驰道之上,大队人马,整装待发。
张渐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辆豪奢而又低调的马车里面,听着外头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夔鼓声。
一群浓妆艳抹的巫覡跳着奇特的舞姿,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看得张渐昏昏欲睡。
将近晌午,巫覡这才结束他们的欢送表演。
“终于他娘的跳完了么?”
张渐长舒了口气。
紧接着,散宜生请他现身,与那些来给他送行的西岐百姓说两句话。
自从张渐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给西岐办了几件实事,因此颇受西岐百姓的拥戴。
听闻他不顾危险,执意前往朝歌,代父赎罪,如此孝心,简直感天动地,城中百姓无不感佩,扶老携幼,咸来送行。
张渐当即站起身来,凭辕而立,目光扫视了一圈。
眼前一片黑压压,攒动尽是人头。
嘴角挑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张渐向众人举手示意,自有一股领导气质。
“二公子!二公子!二公子!”
目睹张渐现身,众人齐声欢呼,声震荒野。
待众人声音安静了些,张渐假咳了一声,朗声说道:“此去朝歌,必迎西伯侯回西岐,若不成功,姬发天诛地灭,姬发不得好死,姬发打入十八层地狱,姬发永世不得超生……”
大道空旷,一片寂静。
张渐那慷慨激昂的誓言,仿佛掷地有声,回荡于众人耳畔。
闻言,西岐百姓、文武百官,现场所有人全都望着张渐,无不动容。
“为了救西伯侯脱离苦海,二公子竟然连这么悲壮的毒誓都能发得出来,足见二公子的孝心啊!”
“这样的公子,才是我西岐万民之福啊!”
“二公子,此去朝歌,万事小心,救不回西伯侯没关系,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
“叮!”
“恭喜宿主忽悠成功。”
“来自南宫适的信任,+1。”
“来自姬旦的信任,+1。”
“来自姜尚的信任,+1。”
“来自楚子航……”
系统提示音,络绎不绝地响起在张渐的脑海。
一波操作猛若虎,又有上千点信任值进账。
张渐心中暗爽。
这帮淳朴的乡民怎会知道,张渐他一口一个“姬发怎样姬发怎样”,其实他当时的内心OS是这样的。
——“老天爷,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叫张渐,不是姬发,天诛地灭你找姬发本尊去,千万别诛灭到我身上!”
当然了,姬发天诛地灭,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些确实是他心中所望。
这特么可是封神世界,自己魂穿而来,占了姬发的躯壳,若是姬发的魂魄还在,自己的身份迟早都得穿帮。
不过,过了这么久,自己还没暴露,诸如元始天尊、太上老君这些大佬仍未打上门来,说不定姬发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饶是如此,张渐还是希望姬发能够被诛灭得更彻底些。
砰!
砰!
砰!
礼炮三响,夔鼓大作。
“吉时已到,出发!”
随着张渐一声令下,大队人马,打着西岐的旗号,浩浩荡荡地向东行进。
张渐没注意到,熙熙攘攘的送行人群中,夹杂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八旬老者。
斗笠老者目送队伍渐行渐远,眸光中浮现出了些许迷茫之色。
“师尊不是说姬发生性怯懦易于掌控么?为何他此时还敢去朝歌送死?”
眉头紧蹙,老者怎么想也想不通。
“真是奇了怪了!”
老者摇了摇头,满脸疑惑地朝着渭水的方向缓步走去。
……
经首阳山,过金鸡岭,青山掩映间,便已远远望见汜水关。
西岐前往朝歌,汜水关乃是第一道必经的关卡。
镇守汜水关的总兵,是个战五渣的凡人,叫做韩荣。
此时的他,正在自家府邸之中,与新纳的美妾嬉戏玩闹。
冷不防,副将余化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启禀将军,关下有人打着西岐进贡的旗号,意欲入关,想请将军大开方便之门!”
“西岐?”
韩荣冷笑了一声,“刚死了个伯邑考,又有人活着不耐烦了,急着去送死么?”
“这次来的,好像是西岐二公子。”
“西岐二公子?”韩荣愣道,“除了伯邑考,姬昌还有其他儿子吗?”
“那个……姬昌膝下有百子,姬发乃是嫡次子!”
“哦,姬昌那老家伙,还挺能生的。”
余化苦笑,问道:“将军,开关放行不?”
“不放!”
韩荣大手一挥,继续与怀中的美妾调笑,旁若无人。
“可他们打的是进贡旗号……”
“进贡又怎么样?汜水关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先让他们在关外晾个三天三夜!”
此去朝歌,西岐打的是进贡旗号,韩荣当然不敢阻拦。
否则,事情传了出去,就算他有一百个脑袋,却也担待不起。
但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职权,延缓开关,拖延时间。
以西岐的罪臣身份,自身难保,难道还怕他们会在陛下面前参自己一本?
余化明白韩荣的意思,不再相劝,抱拳道:“遵命!”
言讫,转身便欲离开。
走出几步,余化忽又想起一事,当即驻步回首。
“将军,那姬发命人送来的礼单,也一并退回去吧?”
韩荣一听,蓦然起身。
“你说什么?还有礼单?”
眼眸中掠过一抹火热的神情,韩荣不满地瞪视余化,呵斥道,“你怎的不早说?快,快给本帅更衣,本帅要亲自迎接姬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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